觀宋填詞172|落落東南墻一角,誰護山河萬里,李演為何嘆息

前言

李演這個名字似乎很受歡迎,唐朝憲宗皇帝有個孫子叫李演,封臨安郡王。南宋時期,宋金各有一個李演。今天說的這個是南宋詞人李演。

一、李演其人

李演,字廣翁,號秋堂,此人生平事跡不詳,里居及生卒年也不詳,大約宋理宗淳佑(1241年-1252年)、寶佑((1253年-1258年)前后在世。

李演工詞,曾與李彭老唱和,著有《盟鷗集》。

南宋末期的周密在《浩然齋詞話》中,講述了一個關于李演的故事:

淳佑間,丹陽太守重修多景樓。高宴落成,一時席上皆湖海名流。酒余,主人命妓持紅箋,征諸客詞。秋田李演廣翁詞先成,眾人驚賞,為之閣筆。

丹陽的多景樓,即今天鎮江市北固山上的多景樓。丹陽太守重修多景樓以后,設宴慶祝,廣請名流。有點像唐朝滕王閣建成的意思,宴席上也請大家一展文采。只不過這次請大家填詞,而不是像王勃那樣寫文章。

周密說,李演的詞最先填就,眾人欣賞后大為嘆服,于是擱筆不填了。這件事,很像改編了唐朝的一個故事,白居易、劉禹錫等人雅集,以《金陵懷古》為題賦詩,劉禹錫詩成以后,白居易也為之擱筆:

白公覽詩曰:“四人探驪(lí),吾子先獲其珠,所余鱗甲何用。”三公于是罷唱,但取劉詩吟味竟日,沉醉而散。

二、賀新郎 多景樓落成

上面故事中的詞,就是這首《賀新郎 多景樓落成》:

笛叫東風起。弄尊前、楊花小扇,燕毛初紫。萬點淮峰孤角外,驚下斜陽似綺。又婉娩、一番春意。歌舞相繆愁自猛,卷長波、一洗空人世。閑熱我,醉時耳。

綠蕪冷葉瓜洲市。最憐予、洞簫聲盡,闌干獨倚。落落東南墻一角,誰護山河萬里。問人在玉關歸未。老矣青山燈火客,撫佳期、漫灑新亭淚。歌哽咽,事如水。

賀新郎這個詞牌名字好多,又名“金縷曲”、“金縷詞”、“乳燕飛”、“貂裘換酒”、“金縷歌”、“風敲竹”、“賀新涼”等。李演這首詞在很多選本中用《賀新涼》這個名字。

宋理宗淳祐時期(1241年-1252年),金國已經滅亡(1234年滅國)了十年左右。此時蒙古大軍對于南宋的威脅有過之無不及。

這首詞上闕寫春天的歌舞宴席,但是“相繆愁自猛”之句,寫出了歡歌笑舞之下的擔憂。這種哀愁,很像南唐李璟、馮延巳詞中隱藏不住的那中擔憂。

名樓建成,自是樂事,但是北固山坐落于長江南岸,倚欄北望時,如何不勾起恢復中原之志。

可惜,宋金對峙的時候,南宋幾次北伐都遭到失敗,如今面對更為強大的蒙古鐵騎,也只能新亭垂淚嘆息了。

新亭淚,典出《世說新語》和《晉書·王導列傳》

  過江人士,每至暇日,相要出新亭飲宴。周顗中坐而嘆曰:「風景不殊,舉目有江河之異。」皆相視流涕。惟導愀然變色曰:「當共?力王室,克復神州,何至作楚囚相對泣邪!」眾收淚而謝之。

西晉經歷八王之亂、五胡亂華以后滅亡。衣冠南渡后,東晉建國,大家雖有收復中原的夢想,可惜有心無力。就如南宋一樣,最后還是被北方的軍隊擊敗。

陳廷焯《白雨齋詞話》中評價南渡后詞時,也提到了李演的這首詞,并且評價到:

此類皆慷慨激烈,發欲上指。詞境雖不高,然足以使懦夫有立志。

三、李演與李彭老唱和

李演的詞作傳世并不多,全宋詞中,僅僅收錄了7首,其中有兩首詞次韻李彭老詞。

《八六子 ·次筼房韻 》

乍鷗邊、一番腴綠,流紅又怨蘋花。看晚吹、約晴歸路,夕陽分落漁家。輕云半遮。

縈情芳草無涯。還報舞香一曲,玉瓢幾許春華。正細柳青煙,舊時芳陌,小桃朱戶,去年人面,誰知此日重來系馬,東風淡墨敧鴉。黯窗紗。人歸綠陰自斜。

《祝英臺近· 次筼房韻》:

采芳蘋,縈去櫓。歸步翠微雨。柳色如波,縈恨滿煙浦。東君若是多情,未應花老,心已在、綠成陰處。

困無語。柔被褰損梨云,間修牡丹譜。妒粉爭香,雙燕為誰舞。年年紅紫如塵,五橋流水,知送了、幾番愁去。

筼房是李彭老的號,他的字很亮眼:商隠,也就是說,李彭老也叫做李商隱。李彭老的《祝英臺近》原詞如下:

載輕寒、低鳴櫓。十里杏花雨。露草迷煙,縈綠過前浦。青青陌上垂楊,綰絲搖佩,漸遮斷、舊曾吟處。

聽鶯語。吹笙人遠天長,誰翻水西譜。淺黛凝愁,遠岫帶眉嫵。畫闌閑倚多時,不成春醉,趁幾點、白鷗歸去。

結束語

不知道李演的生卒年,但是李演生活的淳佑(1241年-1252年)、寶佑((1253年-1258年)前后,蒙古軍隊已經多次南下侵擾。十幾年后,南宋就滅亡了。不清楚李演是不是也和蔣捷、唐玨等人那樣作了南宋遺民。

結束時,依照慣例完成今天作業,昨天島城下了大雪,填一闕《祝英臺近·觀雪》 :

攪天風,撲地絮,競引蛟龍怒。覆海翻山,一掃清寰宇。但看玉闕銀樓,穹廬云蓋,任滕六、飛廉共舞。

剡溪路,應有訪戴寒舟,殷勤乘興去。香茗臨軒,笑檢梅花譜。閑中不覺黃昏,風吹云散,待蟾月、漸升瓊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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