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白朵朵
1.
前兩天才回家，今天一早陪我媽去超市采購。
我在公交車上昏昏欲睡，突然聽見公交車上有人高聲抱怨：
“你五福集齊了嗎？”
“早集齊了！”
“那我還沒，而且我只能掃一張了，你能掃幾張啊？”
“......”
公交無線電視上播的新聞，主持人也侃侃而談。
支付寶決定取消順手牽羊卡，以及除夕夜當天還沒有集齊五福的用戶，除夕夜過后支付寶也將補齊五福。
雖然沒有紅包拿，但這也預示了一年的好兆頭。
我問轉頭我媽集五福了嗎？
我媽說，想著集，但懶得開小號，沒集齊就算了吧。
我跟我媽開玩笑說，那你真是沒強迫癥，我身邊有人都集了三份了，還挺瘋魔的。
我媽想了想說，其實大家也就是圖一樂。
沒了敬業福就不敬業了嗎，沒齊集五福。
不還有全家福嘛。
我當時真想給我媽個贊，不愧是我媽。
2.
其實我相信一開始支付寶想出集五福這個活動。
除了吸引更多用戶使用支付寶之外，也就是想讓這個年過的熱鬧點。
畢竟現在霧霾這么重，臨近年關。
前幾年小孩的炮聲早一天到晚炸起來了。
而現在，我家周圍煙花爆竹一個都不見。
開車一個路口一條幅：“小孩放鞭，大人有責；保護環境，人人有責。 ”
每年只有到了超市，我才能真正意識到。
原來真的快過年了。
跟著一群大爺大媽擠來擠去。
年味最重的，就是這種排隊買年貨的時候。
超市循環播放恭喜發財，劉德華的拜年聲在耳邊響起，隨便看向一個方向。
都有一個大大的福掛在那里。
可是出了超市，又變成灰蒙蒙的天。
沒有潔白的雪，沒有火紅的炮仗，還是一如往常的孤獨生活。
每個人低頭看著手機，難辨表情。
不知道是在看新聞，還是集五福。
我看著匆匆行走的兩個看著手機的陌生人，就那么直挺挺的撞在一起，抬頭看對方一眼，一起后退兩步。
連道歉都沒說，就走向完全相反的方向。
那么默契，根本懶得交流，就大度的原諒了對方。
我突然覺得有點冷。
呵了口白氣，裹緊了大衣。
3.
每次過年都有親戚家的小孩來拜年。
可我真對應付親戚沒什么興趣。
每次親戚一來，我都端杯水在一邊點頭微笑，心里不停翻著白眼。
有什么可聊的嗎，真沒有啊。
過好自己的生活不就行了嗎，何必去管別人的生活。管了有能怎么樣呢，第二年我們依舊不會有太多來往。
直到我遇見了親戚家的小孩，我才明白了什么叫歷史的循環。
我的小外甥拿著手機一臉冷漠的看電視，我坐在他旁邊，雖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一心兩用的。
但我仍然覺得自己有這個責任打破這個尷尬的氣氛，于是我開口問他：
“你在玩什么啊？”
“掃福啊”
“你集齊了嗎？”
“沒有?！?/p>
“.........”
“你現在是在上初中嗎？學習辛苦嗎？我們上學的時候........”
我還沒說完，就看見我這個小外甥換了動作。
他放下了手機，很有禮貌的開始聽我說話微笑。
他很守禮貌，知道我要開始說教。
知道這時候應該認真聽話。
可是我也知道，他也一定在心里瘋狂的翻著白眼。
吐槽這個親戚怎么那么煩，我跟她明明不熟。
管那么多干嘛，她是不是事少閑得慌。
我打了一個寒戰。
我突然發現，原來我自己也會變成那些討厭的親戚。
毫無意識地說著曾經我覺得巨無聊的話，被別人抱怨什么都不懂，被打上大大的代溝兩個字，只能尷尬的在一邊盲目自嗨著。
原來有一天。
我也會變成曾經瘋狂吐槽的那種人，而且渾然不覺。
可是我又找不出一個方法去代替，這種外表生硬但內懷關心的詢問，我不知道怎樣讓他明白，我是他小姨媽，我的確想幫你的這種心情。
可能這就是現在。
即便過年每個人也只是在關心集福的悲哀。
4.
我們在一代一代的拒絕長輩的善意。
因為我們無法找到一個合適的，讓兩代人都有共鳴的方式真正團圓起來。
時代變得這樣快。
年輕人追求著生生不息的更新換代。
可是越老，我們越戀舊，越相信歷久彌新。
這種觀念的鴻溝，讓過年越來越失去應有的味道。
全家人聚在一起，抬手舉杯后。
能做的只是拿出手機，問你有哪張福，我跟你換敬業福啊。
我在豆瓣一篇文章里看到，有人說。
在隱私尊重上，我們同西方越來越像。
在美國很少有人會問你有沒有男朋友。
除非對你有意思，否則沒人對你的隱私感興趣。
最常收到的問題是How you doing和What’s up，當你開始認認真真回答你好不好的時候，卻發現對方已經飄然遠去。
他們不會幫你找工作，當然也不會幫你相親。
你過得好不好，你發現誰也不關心。
我突然想起街上的那兩個人。
他們好像沒有痛感，在年前陌生的相遇，再陌生的分開，即便是沖撞，也冷漠的可怕。
我們吝嗇而冷漠，拒絕向任何人透露生活的近況。
死死將隱私護在胸前，不愿意談及事業，不愿意聊以愛情。
我很怕，我們最后肯分享的。
就只有那一張薄如蟬翼的虛擬福。
不要覺得你此刻擁有的會一直延續，不要覺得你周身的親戚除了攀比對你沒有一點關心，不要覺得他們的話聒噪生厭到讓你不愿意回家。
不要覺得即使掃福也比和家里人聊天有趣。
最日常融入生命里的生活一旦失去，才是最致命的。
敬業福不會離開，可他們會。
也許有一天。
你再也聽不到他們問你有沒有對象。
你再也聽不見他們問你未來規劃。
他們一個一個從我們生命里退出，直到我們也被嫌棄老去。
比起敬業福，你真正需要的。
是一張全家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