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是你的眼神,夢想滿天星辰,心情是一個傳說,亙古不變地等候……”
第一次聽到這首歌是高一那年,元旦匯演,某個班的四個女生唱了這首歌。輾轉四五年,竟然還記得當初的感受,柔軟,向往,羨慕。
近幾年《小時代》拍成電影火了以后,腦海中就老是回想起那年青澀懵懂時,四個青春洋溢的女孩在臺上用她們的惺惺相惜詮釋著這首歌。
一直在想,什么時候,我會擁有這樣的友情,什么時候,我可以許下那些永遠的誓言,一遍一遍。
十四五歲,最不懂感情又最有感情,最不懂承諾的分量又最愛許諾。如今,十八九歲,懂得感情卻變無情,想要守護卻不再信誓旦旦。也許,所謂成長的蛻變,便是一次次鞏固我們的心理防線,用現實和回憶的一次次碰撞來提醒我們,曾經的年少無知,多么美好。
何其幸運,在我的回憶里,有這樣幾個女孩,讓我相信著,長大間,我們還會再唱起“心愿”。
小賤是我們四個當中唯一清心寡欲獨善其身的,偶爾花癡,卻從不表露愛意。為夢想或沖刺或彷徨的高三那年,我們幾個常去她家里蹭飯。碰上放假,更是三五幾個帶上食材,帶上啤酒,帶上辣條和牌,帶上鴨霸王,去她家里聚會。然后隔天再通通把空白的一堆試卷交上去,再一起在班主任辦公室聽思想報告,或者一起在走廊上罰站一整天。無聊而幼稚的懲罰,根本阻擋不了我們放肆的心。也許是被模糊的夢想壓得喘不過氣,也許是被枯燥乏味的課程逼得了無生機,也許是對長期的封閉式管理的抗議,也許是一本正經念書的青春里鮮有的調劑。總之,我們對這樣的聚會,樂此不疲。后來,高考失利,夜以繼日地打著暑假工,填報志愿最后一天才想起,稀里糊涂地去了華農,讀了水產。臨走時,她一個人拖著行李箱,去往一個完全陌生的城市,帶著心寒和失落。我匆匆買了她喜歡吃的鴨霸王去送她,落日的余暉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那背影,給我的感覺,除了孤獨,還是孤獨。我們都知道出生于書香門第的她背負了家人多少期望,我們也知道為著這個不被人看好的專業她遭受了多少閑言碎語,我們同樣知道她的努力以及她的不幸。如果不是高考那幾天姨媽痛且重感冒,她不會失常到這種地步。如果不是最后才想起填報志愿隨便亂填了下她還是能念自己喜歡的會計。我向來不是個會安慰人的知心姐姐,只是很木訥地跟她說了句,“沒事的,別想那么多了,開心點。”她卻自嘲地笑了,“讀十幾年書結果出來還是個養魚的女農民,我讓他們寒心了吧。”那淡漠得掩飾了一切悲痛的表情,像針一樣刺痛我的心。上前抱住她,輕聲說,“不管怎樣,你還有我。在那邊照顧好自己,不要忘了我。”分別時,我分明看到她紅了眼圈,可卻看不到她流淚。她的倔強和要強,不允許她落淚,即便是在我面前。現在,她還是會時不時地聯系我們,偶爾在群里各種黑各種挖苦。看她空間秀的各處旅游的照片,看照片上的她笑靨如花,我也放心了。雖然我知道,這一切,都是靠她自己的努力換來的。兼職做樓管,發傳單,在餐飲店做鐘點工,節衣縮食。為了追求她向往的詩和遠方,她拒絕了一切安適和享受。她每天都五點半起床去早練,晚上還去環湖跑幾圈。堅持下來,倒是瘦了不少,看上去也更高挑了。問起她感情,她都絕口不提。我想,她向往的自由,從身體到心靈,我都懂。她的心愿,其實很簡單。只是,他們不懂。只是,她還需要時光去替她說明,她不是一個玩世不恭的壞女孩。她的心,未曾流浪。
穎兒是我們幾個當中最乖巧也最單純的一個。只是這樣傻的她,卻也著著實實談過一次戀愛,并且,執著不悔。以前,倒是有一個聲稱從小學六年級追她追到高三的人。那時聽到這個爆炸性新聞,我是笑出了眼淚來的。到底是瞎了哪只眼喜歡她這種長不大的小孩七年。和她搭同一輛公交在其后五米遠尾行送她回家,托各種認識的同學給她送各種好吃的東西,每天早上大清早不動聲色地把早餐奶放到她的座位上,隔三差五送封不知所云的情書,碰上節日就驚天動地地制造浪漫和驚喜,她生日那天,更是自作主張地買了情侶裝。如此種種,本來是些普通平凡的男生追女生慣用的小伎倆,一旦貼上持續七年這個標簽,便顯得不平凡。然而,故事的結局卻是,她始終沒有答應他,因為,沒有動心的感覺。更讓人跌破眼鏡的是,高考后,她竟然和一個亂花叢中過的屌絲少年在一起了。他的初戀,是她牽線搭的橋送的情書。他的二戀,是她班級乃至年級最優秀也最漂亮的同學。他的備三戀四戀至七八戀都是她認識的甚至熟悉的朋友。無論怎么想,都覺得他們在一起太戲劇化。高三下學期,一次考試失常,學校實行滾動制,她從最好的班級去到了他班上。那個時候,可能受不了打擊也可能不想適應新的環境不想跟熟悉兩三年的同學分開,那幾天她上課都心不在焉,下課了就趴在座位上哭。他呢,就天天找各種小把戲去逗她開心甚至故意激怒她,反正就是不想看到她沒精打采的樣子。這么天天鬧來鬧去的,她心情漸漸平復了,也開始在他的帶領下融入了他們班,有了些新的好友。不光如此,他還幫她補習理綜,她也相應地會跟他講些英語。他是走讀生,早上會在校外帶她最愛吃的蛋炒米線給她吃,還會去操場陪她跑上幾圈。晚上課間休息也會一起去操場走上幾圈。那時,學校特別流行放孔明燈。關于愛情,關于友情,關于夢想,關于未來,承載各種心愿的孔明燈放飛天際,飄向未知的遠方。他們自然也是放了一次孔明燈的。本來相約考上一所大學,但他臨考前卻突飛猛進,高考也考上了不錯的中南大學,當了國防生。而她,卻和我一起來了湘大。真正打開天窗說亮話在一起是在高考后的暑假。他說,真后悔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去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她說,沒關系,過去的都過去了。他說,其實他一直都對她有好感,但覺得她太單純怕會傷害到她,和其他女孩子在一起不過是玩玩而已。她說,喜歡就好,傷害也接受。他說,他想好好對她,好好在一起,不再像以前一樣玩世不恭。她說,好。然后的然后,一個在長沙,一個在湘潭,他總是忙著訓練,她便時不時地趁周末過去和他約會。一起看場電影,一起吃特色小吃,一起逛街,一起去世界之窗玩,每次分別都戀戀不舍。這樣的約會持續了幾次以后,便沒有再繼續。她加入的校級組織事情越來越多,班級也有各種活動,周末都不得空,很難抽空過去一趟。而他,也以訓練辛苦為由,沒有過來。然后,便是電話,短信,QQ聯系。久而久之,話越來越少,越來越無話可談。最后的最后,和平分手。他問她,當初在孔明燈上寫了什么。她說,24歲前和愛的他結婚。他說,那個“他”是他嗎?她說,現在不是了。他,終究沒有那么愛她,也沒有那么成熟理智,離她想要結婚的伴侶,還差太遠。后來問起她為什么要在24歲前結婚。她說,她是同輩兄弟姐妹中最大的,外婆身體不好,她想讓她看到孫輩結婚。結婚的對象,是她愛的,這大概就是她的心愿了吧。
阿德該是我們幾個中最時髦的一個了。不僅精通化妝打扮,還會跳各種性感的韓舞。她該算是桃花運最多的一個了。然而,真正戀愛過的,卻只有一個。高中那會,他們就經常分分合合的,一點小事就能吵起來然后冷戰互不搭理。然后又一點小妥協就和好如初如膠似漆。高考前分過一次,并且鬧得很嚴重。可能大凡成績不好的男生都會以這種給不了她想要的生活配不上她之類的莫名其妙的借口分手,打著為她好不得不放手的幌子,繼續自己的自甘墮落混吃等死。他自作主張地替她做了決定,讓她忘掉他好好考上理想的大學找個跟她在一個思想層面的男朋友,一起奮斗幾年再結婚成家立業。他替她把未來想得很好,只是那個未來里男主角不是他。她明明很生氣很難過卻沒有半句挽留和解釋。她跟我們說,如果真的夠愛,怎么能做到說放手就放手。我問,“那你放手了嗎?”她輕輕搖了搖頭,然后靠在我肩上,不停地哭。平靜地度過高考的沖刺期,她去了南華讀了臨床醫學。他去了專職,讀了建筑工程專業。后來復合,聽說是在高考的暑假。她和小賤去東莞電子廠打工,他不放心跟了過去,并且和她們進了同一個廠。然后,就成了她們的護花使者。出去逛街買衣服,他幫忙提東西。奶茶,燒烤,都是他請。大半夜的,在霓虹燈燦爛閃爍的橋上,喝著啤酒,沖著大江一陣鬼叫,把喝完的啤酒瓶扔得好遠好遠。醉醺醺的壓著馬路,聊著各種八卦,走到天亮。我那時和穎兒在中山聽著小賤說起他們的故事都不免驚嘆,看來又要復合了。果不其然,兩個人又屁顛屁顛地在一起了。今年五一的時候,他們兩個,小賤,我,四個人一起去爬了衡山。他也在湘潭,回去的票是他幫我買的,知道我暈車還特地買了暈車藥和水讓我坐在窗邊。覺得也挺好的,只有愛一個人,才會把她的朋友都當成自己的朋友,因為知道她會關心會擔憂。在衡山那次,爬了一天腿都快斷了,晚上好遲才爬到頂上。在廟宇附近搭了個帳篷,拿出牌和零食,邊聊邊嗨,雖然凍得不行,但也熬過了幾個小時。到深夜的時候,電閃雷鳴,下暴雨,差點連人帶帳篷被風吹走。敲開寺廟的門,在里面找了個角落打了會盹。他就把帳篷零食那些東西都收拾好了,怕她冷就把自己的外套給她穿著,自己打著手電筒說是要去頂峰上探路。幾次阻撓不聽,就叮囑他要注意安全,早點回來,卻臨近凌晨四點才見他回來。問他有什么路好探的還非去不可。他說,要是路不好走比較滑的話,就不帶我們上去看日出了,他不想她有任何危險。我和小賤作為單身狗被完虐后只好以一句意味深長的“嘖嘖嘖嘖嘖嘖”來收尾。叫醒她,我們便一起上山了。霧很大,我們在觀景臺找了個位置坐下。時不時地看到不同角落的幾對情侶相擁熱吻。然后小賤就調侃說我們兩個過來是不是不太合適,我就附和道要不我們倆騰個地方給他們吧。阿德白了我們一眼,說我們在胡說八道些什么。然后,他便把用他的體溫捂得差不多干了的被子給我們仨蓋著,還若有其事地說道,“我才不會當著你們的面。”再加上她那欲言又止的害羞的模樣,笑抽了我和小賤,笑得肚子都疼了。等了兩三個小時,都沒有看到日出。后來失望地下山去衡陽市里看了《何以笙簫默》,又在各種服裝店逛了大半圈逛到晚上陪小賤到火車站送她回武漢。半夜一點的車,幾個人買了點辣條和啤酒,在火車站前的花壇聊八卦聊到小賤走。那次衡山之行,最大的感受就是,他這人還靠譜,他們在一起會幸福。再后來不久,聽說他們又鬧別扭分了。我們三個都操心了一把,問這問那的還出面調解。結果,他居然帶著一大捧玫瑰花大清早從湘潭趕到衡陽在她宿舍樓下跟她告白。還給她買了價值好幾百的名表。原來,所謂分手,不過是為了制造驚喜。我們仨又被完虐了。再后來,阿德又說他們分手了,并且是真的分了。我們都懶得搭理了。結果,他們就真的沒有再在一起了。問她理由,她說,他太幼稚了,根本不知道她想要什么。問他,他說,一直以來都是他遷就她討好她而她卻并沒有什么反應,他的愛被耗盡了,他累了。本來想好好調解一下,作為情感專家,然而他們兩個卻都有不必多此一舉耗費心力的意思。然后,就這么不了了之。兩個人,再也沒聯絡。如果兩個人在一起,不知道對方的心愿的話,即便愛,也走不到最后吧。
至于我,我的故事就太長太長了。于我而言,目前最大最明確的心愿大概就是,日后可以賺很多錢讓爸媽過上豐衣足食的生活,然后自己可以隨處旅游散心,再年老點,就自己開個不以盈利為目的的咖啡館或者蛋糕店,跟許久未見的親人朋友聚一聚,談談過往,談談未來。
如今,我們四個人,散落在三個城市。聯系不多,電話很少,互動不多,我們漸漸以為就快淡出了對方的世界。但是,阿德校運會過來為我提前過生日,我半夜去火車站接她,那個緊緊的熟悉的擁抱,告訴我一切都沒變。小賤看到我發的心情不好的動態就打電話過來跟我談心說這說那,關懷的擔憂的聲音,告訴我一切都沒變。穎兒隔三差五把自己在寢室煮的粥和面條送來給我吃,熟悉的味道,細致的牽掛,告訴我一切都沒變。雖然不在一起,但我知道,我們的心在一起。五年后,十年后,二十年后,很多很多年以后,我們還會是好朋友,還會再唱起那年的心愿。
“成長是一扇樹葉的門,童年有一群親愛的人,春天是一個路程,滄海桑田都擁有。那些我愛的人,那些離逝的風,那些永遠的誓言一遍一遍。那些愛我的人,那些沉淀的淚,那些永遠的誓言一遍一遍。我們都曾擁有過一張天真而憂傷的臉,手握陽光我們望著遙遠,輕輕的一天天一年又一年,長大間我們是否還會再唱起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