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老了。
師父要走了。
師父枯萎的手指著那柄松木,低語,你拿去。
于是我拿起。
這是師父的拐杖。
這曾是師祖的權杖。
在我看來它就是一塊朽木。
師父的目光很哀憐。
我將它捧起。
師父的目光很溫和。
我很高興。
師父沒有目光了。
于是我開始行走,拿著塊木頭。
河邊一塊青衫嘟囔著,沅芷香艾玉羅。
抽起木頭拍過去,
撲通的落水聲。
江邊一襲白袍高語著,星月劍馬酒詩。
抽起木頭拍過去,
撲通的落水聲。
海邊頑童扎個沖天辮,舞著金圈紅綾。
抽起木頭拍過去,
撲通的落水聲。
木頭嚴重變形,有點手杖的樣子。
于是有了流言,
屬于制杖者的傳說。
我回到山上。
師父的墳在山巔。
我用木杖掘出棺木。
青山矮了一截。
木杖碎了。
棺中白骨混著血肉,像燉排骨。
原來青山也會老。
原來師父也會朽。
原來木杖也會碎裂。
原來從來沒有過制杖者的傳說。
原來有有,
后來有無。
現在呢?
我的牙磕掉一顆,
真疼。
于是所有幻想被迫遺忘,
徒留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