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折的約定(七)

大家的內務都做好了,把朱達常圍在中間,快樂地蹦跳,就像在為朱達常開生日舞會。

“不對不對!你以為你是神探柯南?去你的吧!我是‘朱元璋’的‘朱’,朱!元!璋!知道嗎?明朝開國皇帝!我不是‘豬八戒’的‘豬’。”朱達常手指著廖家源,氣沖斗牛,面容扭曲,忽然又轉向其他同學,“你們……你們都是腦子進水了,腦殘吧?智障吧?”

“哼哼哼哼……豬啊豬啊……”

宿舍里沸騰了,嬉笑聲、喊叫聲一浪高過一浪。

朱達常用手指堵住耳朵大叫,想竭盡全力壓倒舍友們的聲音。

“鬧一會就行了,別太過分了。”關阿姨有些著急了,唯恐事態發展得不可收拾,當然更擔心把宿舍主管招來。主管如果發現這樣的場面就糟糕了,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她根本不問什么原因,直接扣分提出警告。要是被德育處任主任碰上了,那可就中大獎了,準會全校通報“表彰”!

從同學們口中沖出的氣浪,熱熱的,應該能頂起十多個氫氣球飛上天吧,幸虧上面還有三層樓,不然的話,關阿姨真擔心會把樓頂掀翻啊!

“沒事的,鬧著玩的。”關阿姨規勸其他同學,還要安慰滿臉淚痕的朱達常。

關阿姨再次把朱達常摟在懷里,用手指擦掉朱達常因激憤而流出的眼淚,向其他同學直擺手。

宿舍終于安靜下來,關阿姨笑著說:“你們幾個小東西,還真敢想,想象力真夠豐富的。”

“丁老師說了,我們永遠都要插上想象的翅膀,展翅翱翔!”芮其晉胖乎乎的小嘴嘟囔著,像在舞臺上進行詩朗誦一樣,雙手高高舉起,突然又放下了,似乎想到了什么緊要的事情,“對啦,今天餐廳里吃的肯定是雞翅。”

咳!一番熱鬧過后,芮其晉還是沒有忘記吃。

“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鳥,想要飛呀飛卻飛也飛不高……”也許這首歌正好符合小神仙祖捷通說話的節奏,他從沖涼房里取出衣叉扭動著脖子唱起來。同學們隨著小神仙應聲喊唱:

我尋尋覓覓尋尋覓覓,一個溫暖的懷抱,這樣的要求算不算太高。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鳥,想要飛呀飛卻飛也飛不高。我尋尋覓覓尋尋覓覓,一個溫暖的懷抱,這樣的要求算不算太高……

同學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音樂課上學習的歌曲多動聽呀,還有,那些千古流傳的兒童歌曲,像《采蘑菇的小姑娘》啦,《世上只有媽媽好》啦,《讓我們蕩起雙槳》啦,特別是學校的校歌,每天都要唱的,還要班級之間比賽的,可就是記不準歌詞,即使調子哼得差不多,也只是前部分而已,到了后半部分,慢慢地就拐到溝里啦。

有的歌曲就不一樣了,像《傷不起》啦,《老婆最大》啦,《老公親親我的嘴》啦,這些流行歌曲卻在同學們之間廣泛流傳,只要聽到音樂響起,或者某人講到有關的詞句,一個個便迅速被感染,還唱得聲情并茂,有模有樣的呢。

咳,這些孩子,真是搞不懂。也許是他們每天都生活在蜜罐中,吃的糖太多,好日子過膩歪了吧;也許是“商女不知亡國恨”,都太個性,散漫瘋了吧;也許是成年人生活得太過認真,太過疲憊,太不了解孩子啦……望著同學們歡欣鼓舞的樣子,關阿姨搖搖頭笑著,但笑靨中明顯裝滿了無奈和些許不易察覺的傷感。

“阿姨,你小時候吃過雞翅嗎?”小胖子芮其晉往關阿姨跟前靠了靠。

小胖子芮其晉看起來胖嘟嘟的,憨厚老實,其實機靈著呢,他看到了關阿姨突然出現的黯然神色,很想逗關阿姨開心。

“哪有錢吃雞翅啊?我還真和豬一起吃過飯,不過……不像你們想的那樣。”關阿姨微微笑著,“我小的時候,村里種了很多紅薯,等收獲了,每天都要煮一大鍋的紅薯,媽媽從煮熟的紅薯中挑一些比較好的盛在碗里,留我們一家人吃,剩下的就盛到豬盆里給豬吃。”

“哇噻!”刁蟲恍然大悟似的,“每天都可以挑好的紅薯吃,太爽啦!”

“你這個小蟲子,不能經常吃紅薯的,一次也不能吃得太多,吃多了,胃會不舒服的。”關阿姨笑著拍打一下刁蟲的小屁股。

“這個……我也聽爺爺說過,當時你們家真的沒有米飯和饅頭吃?”芮其晉很傷感的樣子,眉頭緊皺,肥嘟嘟的小臉往中間縮,像嫩嫩的桑樹皮。

“你們是想不到的,當時也偶爾吃一頓米,不過,不是米飯,而是薄薄的米粥,能喝上米粥就不錯了。”關阿姨似乎回到了從前,抬起眼睛茫然地望了望宿舍的天花板。

“真的天天吃紅薯呀?”小密探廖家源張大了嘴巴。

“也不是,還有大豆面、玉米面、高梁面、紅薯面,但這些都不夠吃啊!我小的時候,爸爸媽媽經常不舍得吃這些糧食,大多留給孩子,自己饑一頓,飽一頓的……”關阿姨的聲音有些哽咽,說不下去了。

“阿姨,這蛋糕給你吃吧,是我爸爸從香港帶來的,好吃著呢!”芮其晉轉身從他的食物箱里拿出一塊蛋糕,非常認真地捧到關阿姨跟前。

“好孩子,留你自己吃吧,阿姨不喜歡吃零食。”關阿姨輕輕擦了一下眼角的淚滴,接過蛋糕又走過去放進芮其晉的食物箱里。

“吃我的蛇果吧,營養豐富著呢,這可不是一般的蘋果。”廖家源捧著紅彤彤的蘋果來到關阿姨跟前。

“阿姨,給你梨吃,我這周帶多啦!”

“還是吃我的餅干吧!”

“喝我的牛奶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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