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馬你好,我是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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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干里,兩小無嫌猜。”

? ? ? ? ? ? ? ? ? ? ? ? ? ? ?——李白《長干行》

竹馬姓鄧,屬羊。他媽媽為他去廟里祈福,大師說他本命年犯兇,不適合談戀愛,果真在羊年結束前竹馬又多了一位前女友。竹馬是典型的摩羯座男生,悶騷,喜歡裝深沉,對工作帶有強迫癥般的認真。

第一次見到竹馬,我13歲,留著丑丑的鍋蓋頭。很俗套的劇情:那是一個陽光燦爛的午后,他跟在班主任后面走進教室,背著書包,面無表情,掃視一眼班上同學,聲音冷冷的自我介紹。當時無論如何我都沒想到,這個外表高冷、內心孩子氣的男生會在以后很長一段時間里,給我一成不變乖乖學習的生活激起一圈一圈的漣漪,蕩漾開去。

竹馬的姐姐以前是班主任的得意門生,愛屋及烏,竹馬一來班主任就委任他為紀律委員。竹馬不算帥,但異性緣極好,他在的地方往往可以聽到女生們的竊竊私語,以至于作為班長而不得不時常和他討論問題的我,莫名其妙的總被冷冷的目光追殺。

初中三年是我意氣風發的時光。連任三年的班長,成績名列前茅,每個學期都被評為“三好學生”,心里的傲嬌藏也藏不住,用竹馬的話來說就是“笑的像只小狗”。竹馬則是深深的墜入英語的深淵,手腳并用都無法爬出來。英語老師為了促進共同進步,建立互幫互助英語學習小組,把竹馬托付給了我。從此以后,早自習在督促他背單詞、背課文中度過,晚自習還要催他默寫單詞、寫作文。每次我都是火急火燎的催促他快點完成任務,然后一溜煙跑走,趕緊回家。竹馬卻總是不緊不慢,嫌棄我沒有耐心。兩個人吵吵鬧鬧,互相嫌棄,爭執不休,那個時候是真的討厭他啊!然而,在別人眼中這卻成了打情罵俏,你儂我儂。班主任曾一度找我談話做思想工作,語重心長地囑咐我不要分心,好好學習。很遺憾,直到遙遙無期的畢業來臨,我們之間吵架無數次,依舊沒有擦出愛情的火花,卻建立起純潔的革命友誼,比白開水還純。

那個時候我們天真的以為畢業以后彼此再也見不著,所以很認真地寫同學錄,很認真地道別。然而,我們都忘了,一個小縣城,低頭不見抬頭見,直路不見拐角見。

縣一中,就是這個拐角。

開學第一天,我懷著緊張不安的心情走進教室,一張熟悉的臉進入我的視野。

“嘿,是你啊!”

當我激動不已的跑過去和竹馬打招呼時,竹馬沒有見到老朋友時的喜悅,反而有些躲閃。神經大條的我過了很久才知道,竹馬來學校報到時,在校門口不小心中了丘比特之箭。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長發飄飄,笑意盈盈,是一位很溫柔的女生。

高中的學習生活,大家因荷爾蒙的分泌而有些躁動不安。我的荷爾蒙分泌得似乎比大家慢了一拍。周圍的同學漸漸開始有心事,女生和男生三三兩兩一起嬉笑玩鬧上課寫小紙條。我在物理的深淵里苦苦掙扎,時常拿著習題集死皮賴臉的追著竹馬問問題,理所當然的以為這是他在補償我初中為他犧牲的時間,酬勞是每次媽媽給我帶的零食有一半進了他的胃。在青春期這個老師和學生都敏感的階段,我的我行我素顯得如此動機不純。周圍意味深長的目光和竹馬越來越不耐煩的語氣讓我不解,但絲毫沒有影響我每天雷打不動一手零食一手習題集的出現在竹馬的座位旁。用老躍的話說,“臉皮厚而不自知,金木水火土,五行缺心眼。”

各種傳言像天女散花一樣傳到每個角落,最終傳進了老師的耳朵。于是,我被“請”進了老師辦公室。

“哈哈,這怎么可能!我們是很好的朋友,我沒有追他,只是經常問他題目而已。”

然而,我嘻嘻哈哈的解釋竹馬并不買賬。他不再理我。神經大條到無藥可救的我傻不拉幾的追問他為什么不理我了,說好的革命友誼呢?

“我們太熟了。”

我們太熟了?我足足想了一節自習課,也不明白為什么這可以成為好朋友之間鬧矛盾的理由。

高一結束升高二,高三隨即而來。學習壓力像大山一樣壓在每個人肩上。我幾乎把所有時間放在學習上,課間不出教室,也不再嘻嘻哈哈找竹馬玩,很默契的,他也不會來找我。但每次媽媽給我帶的零食,我依舊會分一半給竹馬,趁他不在的時候放在他的抽屜。沒辦法,我這個人除了神經大條缺心眼,還認死理,覺得革命友誼要從一而終,不能半途而廢。

“咔嚓”一聲,閃光燈一閃,我們被定格在用于回憶的照片里。

又畢業了。

高考完那天晚上,大家都很瘋狂。我喝了酒,醉了,沒有和竹馬道別。第二天,大家都收拾行李各自回家。

“讀大學以后應該就不會見面了吧,革命同志,再見。”

再見,原以為會是再也不見,可偏偏就是see you again 。

高考失利,和爸媽商量后我選擇了復讀。不過因為身體不好在家喝中藥,開學半個月以后我才去報到。

“嘿,是你啊!”

正在聽老師安排的我回頭一看,竹馬!

“你也來復讀了啊,好巧。”

“優等生,你怎么不去讀大學?”

“來這里的人不都沒去讀大學嗎?”

“……”

竹馬有些詫異我的冷淡。冤家路窄,大概便是如此。

天很藍,云很淡,風很輕。復讀的生活簡單而平靜,來這里的人心里都知道,學習就是一切。但平靜的湖面因風的拂過而泛起粼粼波光。

一個周六的下午,同學們都趁著這短暫的假期出去放松放松,我選擇在教室里看我喜歡的懸疑驚悚小說。看的太入迷,我竟沒有察覺有人到了身后。

“我有蔡駿最新出版的小說,你要看不?”

“真的啊!?”我猛然回頭,“你什么時候喜歡看蔡駿的小說了?你不是喜歡看《誅仙》嗎?”

“我一直都喜歡看啊,是你太不關注我了。”竹馬坐在我旁邊,一副人畜無害的表情。

“你要我關注?你巴不得我離你十萬八千里吧。”

“你看你看,還說什么革命友誼,一點都經不起考驗。”

“懶得理你。”革命友誼?原來他還記得。

“我現在要回家一趟,順便把書給你帶過來。”竹馬起身走了,在門口停了下來,“你真的不理我了?”

“……”

“好吧。唉!”竹馬滿臉受傷狀,嘆息著瞪腳踏車。

“路上小心。”他也許沒聽到吧,看著自行車消失在路的盡頭,我繼續低頭看小說。深厚的革命友誼,經得起戰爭的考驗。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這是毛嗲嗲的在井岡山革命根據地時說的。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大家每天都相互鼓勵,日子一天一天從時光這個大沙漏中溜走。又一次高考,又一次畢業,又一次,我們一起拍了畢業照。

如果說之前的相遇都是巧合,那么,這一次的相遇,我開始相信是緣分。

大學開學,新生報到,學校要求學生獨立完成報到手續,家長不得陪同。

“老師好。”

“老師好。”

同一個教室,前后兩扇門,看到對方時我們都受到了驚嚇!

現在想起當時我和竹馬瞪大眼睛盯著彼此不可思議的表情就覺得好笑,我們的樣子肯定很滑稽,不然老師也不會憋著笑讓我們先報到,有時間再玩大眼瞪小眼的游戲。雖然從見著我那一刻起,竹馬就表現出一副奔潰狀,但在陌生的城市遇著熟人,而且比五分熟還熟,我想他心里和我一樣是開心的。

我和竹馬不同專業、不同學院,但大一新生都住在同一個宿舍區,從我的宿舍步行到他的宿舍,耗時兩分鐘。最重要的是,去食堂必定會從竹馬的宿舍前經過,從此我成了他宿舍的常客。

大學,輕松,自由,生活豐富多彩,這些和想象中的一樣。然而,卻又不一樣。五湖四海的人聚在一起,個性不一,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愛好與習慣。當所有的個性放在一起時,往往會碰撞出激烈的火花。人情世故是一門高深的學問,我學了好久,還是沒學會。竹馬說我把什么情緒都掛臉上,能學會才是怪事。

每次我心情不好時竹馬就會聽我叨叨,等我說完之后帶我去吃東西。烤魚,烤肉,火鍋,過橋米線和各種小吃,我們把學校周圍吃了一圈,我的體重“蹭蹭蹭”地長,同時長的還有我的頭發,鍋蓋漸漸蓋住了耳朵,然后披肩,齊劉海漸漸蓋住了眉毛,然后梳成了斜劉海。

有一天,竹馬告訴我說他戀愛了,對象是長發飄飄,笑意盈盈的溫柔女生。后來,我也戀愛了。那一年,我們剛好認識了七年。我努力學習拿獎學金,竹馬在學生會里混得風生水起。整整一年里,我們見面的次數一只手就可以數過來。

可是,我們倆卻又先后不同時間的失戀。記憶里,我的失戀是餛飩的味道,竹馬的失戀,沒有味道。

“我失戀了,你請我吃餛飩。”

“好。”

看著我邊哭邊吃餛飩,竹馬不說話,只是等我吃完一碗餛飩又叫一碗。吃完第三碗,我趕緊擺擺手表示不要了。

“還難過嗎?”竹馬瞄一眼三只空碗,“要不要再來串烤魷魚?”

“走吧。”

打了個飽嗝,我已經不難過了。

竹馬說不開心的時候就吃吃睡睡,吃好,休息好,心情自然就會好,不要委屈自己的身體。可是,人往往安慰別人容易,安慰自己卻很難。竹馬失戀時我請他吃餛飩,他一個都沒吃,唉聲嘆氣,一副頹唐的模樣。氣的我不顧形象對他一頓大罵,罵的正嗨,劇情突然發生了轉變。

竹馬起身給了我一個擁抱,“謝謝你一直都在,有你這個朋友真好!”

“……”

“可是我失戀吃飯都沒胃口了,你不安慰我就算了,還罵我一頓,上次餛飩吃多了長肺活量了是吧!”說完竹馬一把掐住我的臉,痛的我趕緊拍開他的手。

“吃的臉胖成了豬。走吧,我不喜歡吃餛飩,陪我騎自行車去。”

七年之癢就這樣過去了。

今年,是我們認識第十年。假如我可以活八十歲,那就是人生的八分之一。

常常會有人問我和竹馬是什么關系,“他是我姐們,我是他哥們。”然而,大家似乎都不信。因為他會夏天給我買西瓜,雨天給我送傘,平安夜送我蘋果,往返學校幫我提行李,我沒錢了請我吃飯,我心情不好還是請我吃飯;而我,則是心情好讓他請我吃飯,心情不好讓他請我吃飯,后來還加看電影,他過生日送他襪子,筷子,蘋果和織的很挫的圍巾,因為竹馬的生日就是在平安夜。過年的時候,我們會去對方家里拜年。鄰居看見竹馬來我家,常會問我爸媽他是不是我男朋友。

“不是,他們是很好的朋友。”爸媽都很淡定。

有一次寢室臥談會,室友說想聽一聽我和竹馬的故事。我醞釀了半會,室友們以為會是驚天動地,轟轟烈烈,然而,讓她們失望了。沒有轟轟烈烈,沒有驚天動地,沒有跌宕起伏,普普通通。

穿越劇很火的時候我獨愛看《步步驚心》,不只為我的男神吳奇隆,更喜歡若曦與十三阿哥之間的情誼。若曦與十四阿哥的一段對話讓我印象頗深。

若曦:虬髯客初見紅拂女時,紅拂在干什么?

十四阿哥:紅拂正在梳頭。

若曦:男女之間還可以如虬髯客和紅拂女的,彼此關心照顧,卻非關風月,只為真心。

無關風月,只為真心。

“你走,我不送你,你來,無論多大風多大雨,我要去接你。”

竹馬說讓我放心的去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如果我跌倒了,他會在我身后扶我一把。

竹馬說我要學會照顧自己,要獨立。以后他不在身邊了,要堅強的面對生活。

竹馬說以后等他有女朋友,他就要重色輕友了,但有事一定要記得打電話。

竹馬說以后如果我遇著喜歡的男生,就大膽地去追,但要保護好自己不要受傷害。

竹馬說我們是友誼最深的革命同志,成長這條慢慢長征路,我們一起走了十年。

十年的光陰,如小溪流水,緩緩地流淌。我和竹馬就是溪里的小魚,喜歡吐泡泡玩,玩著玩著,就長大了,成了大魚。竹馬從喜歡裝成熟到逐漸成熟,我從鍋蓋頭成了長發及腰。

我和竹馬約定,大學畢業時我們還要一起拍畢業照。初中畢業,高中畢業,大學畢業,我們彼此都不缺席。

睡覺時我常常會做夢,夢到小時候,夢到13歲那個陽光燦爛的午后,竹馬依舊是高冷裝酷,一言不發。我歡快地跑過去,滿心歡喜地遞給他物理習題集和零食,“竹馬你好,我是青梅。以后十年我們會一起長大,請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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