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見到美奈的第一眼,就被這里的海岸線深深吸引。
這是越南東南部的一個小漁村,有著長約50km的綿長海灘,游人并不是很多。
巴士在民宿門口停下,她深深地舒了一口氣,終于到了。她有些輕微的暈車,5個小時的車程,對于她來說,不會很輕松。越南是個摩托車大國,交通工具單一,這里沒有高鐵,動車,地鐵,城市與城市之間,靠的是open bus。
天色開始泛黑,飄著小雨。辦理完入住手續,她和洋洋決定沿著街道走一走。
在街上,一個小商店門口,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熱帶水果,一臺簡陋的榨汁機,旁邊立著醒目的招牌——“fruit juice”。一對夫妻迎面走來,向她們熱情地打招呼。
她和洋洋各要了一杯果汁,味道很好,出乎她的意料。她看到老板娘熟稔地削皮,兌牛奶,榨汁,嘴角還噙著笑。
她們捧著果汁,繼續在夜色里散步。她喜歡這種毫無目的的閑逛,想走多遠就走多遠,四處都能聽到海風呼嘯的聲音。
走累了,她們就停下來,找一家安靜的特色餐館,坐在黑色的桌子前,一邊等待食物送上來,一邊看街上沉沉的暮色。她們吃得很簡單,一疊春卷,一條手掌大的炭烤紅魚,一盤青菜和炒面。她吃東西從不節制,想吃就吃,多少都無所謂。
期間有店里的小姑娘來詢問她們對食物的意見,她告訴她魚很淡,味道并不樂觀。小姑娘將話復述給老板,老板憂心忡忡地從廚房趕來,手上拿著灰黑色的調味料,又送了一盤剛切好的西紅柿,禮貌地向她們道歉。
她跟老板說沒關系,她并不是挑剔的人,她在家里也做飯,咸和淡,有時也拿捏不準。
吃過晚飯,她和洋洋都有了困意,她們沿著原路返回,偶爾能聽到刺耳的摩托車鳴笛聲,小貓慢悠悠地走過大樹的陰影,月亮很大,很圓,將她們的影子拉得又高又長。
為了看沙漠里的日出,她們凌晨4點起床。刷牙,洗臉,涂一層薄薄的水乳,她穿著大紅色的長裙,醒目又張揚。
司機如約在樓下等候,他那么黑,那么瘦,開口說話時,會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眼睛清亮有神,站在車子旁邊,害羞的朝她們微笑。
她坐在副駕駛位置,大部分時間,都在凝望窗外的夜色。這個時候的美奈,擁有寂靜和點點星光,是一首無言的詩。
她們最終沒能如愿看到日出。天色暗淡,沒有云,沒有光,沒有好看的色彩。她從來沒有認真地看過一場日出,這在她的生命里,始終是個遺憾。
沙漠很大,沙子很細,很軟,她光著腳走在上面,有一種綿密的踏實感。她突然想起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光腳走路了。她有幾年的時光,是在鄉下度過,那個時候,光腳走路,是她最引以為豪的地方。她光著腳跑到田野里摘野菜,光著腳爬上高高的桃花樹,光著腳在池塘里抓泥鰍,光著腳在火辣辣的太陽下奔跑,太多的記憶,涌上心頭,美奈這個地方,讓她很容易想起她的家鄉。
沙漠一眼望不到盡頭,站在高處,可以看到大海。時不時有開著四驅車的當地人過來攬客,她不停地搖頭,拒絕,他們不明白,她只想在這里慢慢地走一走,僅此而已。
從沙漠回來,路過漁村,她提議要去看看,聽說那里的食物,便宜又新鮮。如果看到養眼的海鮮,或許可以買回來嘗一嘗。
她的期待很快落空。
咸濕的空氣,成群的蚊蟲,惡劣的路況,濃烈刺鼻的腥味,滿地的垃圾,污水,讓她們倉皇而逃。
整個漁村,遠看很美,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它真實的一面。有時候了解一個人,也是如此。
她們在靠海的餐廳里吃飯,旁邊是食物的熱氣,打扮時尚的韓國女人,女人手指尖的香煙,喝空的酒瓶,呼嘯的海風和一串串的韓語。
她的前面,坐著一個擁有藍色瞳孔的英國男人,戴著褐色禮帽,桌子上只有本子和筆,一直專注的看著大海。他應該是個作家,此刻一定正在醞釀他的故事。
服務員將他的食物端了上來,兩根法棍和一個蛋餅,他吃得津津有味。她走過去,和他用簡單的英文交談。他告訴她,他喜歡美奈,喜歡這里的人,這里的食物,這里的大海,甚至這里的一切。說完后禮貌地問她,“What about you?”
“It's like my hometown。”她如實回答。
對于她來說,美奈,是記憶的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