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我們盲目地追尋,想要到達幸福的地方。準備用盡全力抵抗面前的所有的一切,卻不知道自己早已經到達幸福彼岸。
——lint
2017.6.02周五,今天我們繼續(xù)共讀《霍亂時期的愛情》第五部分,第258頁至第293頁。
就在弗洛倫蒂諾暗自發(fā)誓要奮力一搏的時候,她回來了。她對生活翻天覆地的變化,沒有絲毫后悔地回來了。
這場世紀末最為轟動的婚禮對她仿佛是災難的前夕。她始終懷著最初的信念,認為失去童貞一定是一場血性的祭祀。
因此,比起與當時獨一無二的紳士結合所引發(fā)的流言蜚語,蜜月令她產生的恐懼更大。
她甚至都毫不介意醫(yī)生的仰慕者們不停地寄給她以死相逼的匿名信,把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自己將要被強奸的事實。
終于,圣三主日早上十一點,在一臺由三位主教共同主持的彌撒中,她挽著父親的手臂,走到了主祭臺前,永遠地結婚了。
當天晚上賓客們踏上游輪,繼續(xù)狂歡。
而游輪當天晚上也要前往拉羅切利,進行專屬于他們倆的蜜月之旅。
幸運的是,丈夫的善解人意讓費爾明娜順利地度過了前三個晚上。
不僅如此,無論在海上狂風巨浪的第一夜還是接下來緩慢航行的幾天,亦或是余生的婚姻生活。她所恐懼的丈夫的野蠻舉動,從來沒有發(fā)生過。
盡管船很大,艙室也很豪華。可費爾明娜依舊沒有抵住海浪的顛簸。丈夫在頭幾天充當了殷勤的醫(yī)生,片刻未睡地安慰她。
到達爪伊拉港后,風暴平息了。
此刻的他們已經交談過許多,已經變得像老朋友。
在海面平靜后的第一夜,他們和衣躺在床上,他開始了最初的愛撫,小心翼翼。
“你想怎么樣呢,醫(yī)生?這是我第一次和陌生男人一起睡覺。”
醫(yī)生感覺到她就像驚慌失措的小鳥一樣逃離他的身旁,盡可能離他遠一點。醫(yī)生抓住她冰涼發(fā)抖的手,然后幾乎耳語般地講起了自己另外幾次海上旅行的經歷。
他一邊在黑暗中呢喃,一邊用手指撫摸她頸部的曲線。當他覺得她的緊張感已經消除時,第一次嘗試掀起她的睡袍。
一向倔強的她制止了醫(yī)生:“我知道該怎么做。”
他們在歐洲待了很久,以巴黎為大本營,不時地到鄰近的國家去旅行。
三個月火熱的恩愛生活過后,他意識到兩人有一個無法生育,于是,他們進行了嚴格的檢查。然而在他們最意想不到的時候,沒有借助任何醫(yī)療手段,奇跡發(fā)生了。
等他們完成蜜月旅行時,她已經懷孕了六個月,他相信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兩人期待已久的兒子在水瓶座的月份順利降臨。
說不清究竟是旅行改變了他們,還是愛情改變了他們,又或者這兩者同時發(fā)生。更深一層來說,愛情的力量足以改變所有的人……
當然那段時間,他們也發(fā)生了爭執(zhí),不過比起這段幸福的時光,這些已經無所謂了。
巴黎陰雨連連,整日都被薄霧所籠罩。陽光奮力地穿透它們,卻被阻擋了下來。
盡管如此,她還是學會愛記憶中的它。然而當她帶著壓著她喘不過氣來的經歷、昏昏欲睡地回到家里時,港口迎接她的人們第一個問她的問題就是歐洲的種種神奇之處。
她揚起她一向高傲的頭顱,僅僅用四個字的俚語就概括下來:“浮華而已。”
最可怕的事情,從他們剛旅行回到家就開始了。
當她回到家,發(fā)現(xiàn)她被囚禁在錯誤的人家。醫(yī)生的屈于禮教讓她無奈;婆婆與小姑子們的愚昧陳舊讓她絕望;婆婆的消沉也讓她痛心。
這些讓她險些死了過去,她用了六年才得以逃脫。
她把所有她不能忍受的一切全都歸結于丈夫身上,在她看來,她嫁的男人,在外面風光,而在家里是個無疑的懦夫:一個依靠姓氏帶來社會地位,又耀武揚威的可憐蟲。
她所作的一切,似乎都要遭到婆婆的辱罵與譴責,細微到拿刀叉的方式、走路的樣子、說話的言語、自己的穿著。
甚至連她喝茶、說到她做的夢,也逃不過婆婆的指責。
除了寄人籬下的感覺,還有件更不幸的事情——每天的食譜都有各式各樣的茄子。
她從小就討厭茄子,總覺得它的顏色像毒藥。
五歲時,她曾在餐桌上說過類似的話,于是被父親強迫吃掉為六人準備的一整鍋茄子。
現(xiàn)在在家中再次面對茄子的時候,她堅決不吃。她不得不轉移視線,以免想到曾經后背發(fā)涼的感覺。
不知道她倔強的個性是否因為小時候的緣故。每當她做錯什么事情,亦或者拒絕了什么人,她都會被無處不在的負罪感所折磨。
每當它襲來時,她整個人都被驚恐籠罩著,只有找到個能幫她減輕良心譴責的人,才能控制住這種情緒。
從很小的時候,每當她打碎了什么東西,亦或是自己不小心受傷,她都會驚慌失措地跑到最近的大人面前,憤怒地說:“都是你的錯。”
敏銳的醫(yī)生早已察覺到了這一點,所以每當他隱約看見這個苗頭的時,就會趕緊對費爾明娜說:“別擔心,親愛的,都是我的錯。”
其實有時她會暗自地回憶,自己為何會沒有任何理由地拒絕弗洛倫蒂諾,就像自己也幾乎沒有任何理由地接受烏爾比諾醫(yī)生一樣。
他不像前者那般熾熱,甚至也沒做過什么可以證明決心的感人舉動。
僅僅向她提供了僅限于世俗的好處:安全感、和諧和幸福,這些東西相加起來在她這個年齡看,幾乎等于愛情。但它們似乎終究不是愛情……
只是,她在不知不覺中度過了三十年。后來依據她的回憶,這卻是她一生中最快樂也是最舒心的三十年。曾經與婆婆一起居住的垃圾日子,早已經被她丟入了垃圾堆。
在自己的新房子里,她成為了自己真正的主人,同最愛她的丈夫和她最愛的兒女生活在一起。如果人生能夠讓她再次選擇,她依舊會從人間的男人中選擇他的丈夫。
她依仗著自己的丈夫,而此時的丈夫也特別地需要她。
醫(yī)生不幸地比她年長十歲,更不幸的是他是個男人,比老年的女人更加脆弱。
只是三十年的時光,他們已經徹底地了解了彼此。他們已經了解到似乎是同一個人被分成了兩半。
他們一起克服生活的誤解、彼此的仇怨、互相的無理取鬧。一起享受夫唱婦隨的那種神話般的時光。
這是他們相愛最美好的時期,不慌不忙,他們比任何時候都了然于心,對彼此也心懷感激。
雖然生活不斷地給他們很多致命的考驗,但那已經無關緊要了:他們已經默默地到達了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