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林看著手中的厚皮本,深吸了一口氣,輕輕地合上本子,看著周圍的人沒有注意到他,悄悄的把本子放入衣服里,借著出去抽根煙的名義來到了房子后的花園里。
敬林是本市公安廳的一名警官,前幾天逮捕的一名殺人犯,判了死刑,今天來查收財產。看著是一個不起眼的人,家產還不少,光是這別墅的小花園估計就得上千萬了,敬林在查看抽屜時,看見一個抽屜里只放了一個本子,不免好奇,隨手翻了幾頁,然后……
敬林點起一根煙,思索著什么。
直到被處死也沒有人發現他聽不見,任何聲音,他是一個絕好的偽裝者,他的未解的身世將在這個本子里揭曉。平靜下來,敬林又翻開了本子。
【我是一名孤兒,家人,這個詞對我來說并沒有什么意義,我出生在這個城市,出生在福利院的門口,我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是福利院巡夜的保安,一個企圖把我丟進垃圾桶的男人。我哭了。哭得很厲害,吵醒了院里的阿姨,這才不至于被遺棄,當然,這是那位阿姨告訴我的。
那是一棟很小的房子,那是一幢有很多人的小房子,那里有著無數哭聲,也有著無數歡笑,那里喧鬧那里寧靜,然而這一切我都聽不見。
一開始他們并沒有發現我聽不見,我也模仿著別人的行為來應付他們,后來在一次蒙眼猜人名的游戲中被發現了,醫生說這是天生的,治不好了。后來,就有了各種鄙視的眼神。
我成為了異類,沒有人再來找我玩兒了,我唯一能夠干的就是學習手語,學習唇語,那年我五歲,而我的生日禮物是一名手語老師。
漸漸的,我習慣了,我看淡了,然而我認為我已經承受住了生命中大半苦難時,更加令我絕望的事到來了。
那夜黑的深,黑的廣而無畏,就像大多數恐怖事件發生前的那樣,等我醒來的時候,我已經不在我剛剛躺著的那張硬板床上了。這里是市中心,是這一座城市中最繁華的地方,高檔的跑車與三輪的自行車曾從這里經過,在政府工作的官員和收廢品的老大爺曾同時從這里走過,地下通道里乞討的小哥曾聽著地上的城管驅趕著擺攤的老人。
然而現在在一片漆黑中只有靜,燈紅酒綠,霓光初尚,僅在一瞬間就消失了,即使是繁華的市中心,也只是在為白天的人群服務。我伸出手,抓住了背后的椅背,翻了個身,繼續睡過去,該來的總會來。】
“喂,你又在偷懶了?煙抽完了就快回來工作啊!”背后突然傳來的叫喊嚇了敬林一跳。他趕緊合上本子,放入衣服里,走回了房間。
剛剛那個叫他的人,名叫昱侗,是敬林的青梅竹馬。
說起來他也是在孤兒院長大的,敬林想。不過昱侗的父母是孤兒院的工作人員,所以他才會在孤兒院長大,敬林就住在孤兒院的旁邊,有時他和父母出去,常會一臉羨慕的看著孤兒院門口的孩子們成群結隊的歡樂的玩耍。有一次,他悄悄地站在一邊看著他們玩耍,一個小男孩走過來,伸出手對他說加入我們吧,那個小孩便是昱侗,從此敬林和他成為了形影不離的伙伴。
看著眼前認真工作的昱侗,敬林加快了腳步。
人類是一種神奇的動物,擁有的時候不知道珍惜,失去了才知道珍貴。只有親身經歷過苦難的人才會有同情心。
一天的工作終于落下了帷幕,敬林和昱侗一起回到了局里。
“呦回來了,辛苦你們了。”“沒有沒有。”
做完例行的工作,敬林只想趕緊回家,看完那一本偷來的筆記,可是組長似乎不肯放過他。
“我給你們說這個案子殺人犯意外的好心,他給好多的孤兒院希望工程捐過不少錢吶!哎你們說他這......”
敬林愣了一下,隨便找了個借口就先回去了。
“他今天怎么了?”組長不解的看著昱侗。
“哈哈,大概是累了吧。”昱侗笑笑也走了。
昱侗一天都不在狀態,因為再過幾周就是他父母的忌日,他的父母是在同一天卻不在同一年,并且……
【啊,那里怎么冒煙了?
來人啊,救火快救火啊。
著火了,快報警。
昱侗十二歲這一年,他剛下了補習班,回到父親工作的孤兒院,就看到火光沖天的景象,
父親,父親呢?
昱侗嚇傻了,不知道該怎么辦了。他不停的后退,后退,被路沿石絆倒了,坐下來,哭了起來。】
哎,還想這些早的事兒了,昱侗揉了揉眉,快步走向車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