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你要學會愛自己

-01-

三木說:"我和楚喬分手了。從此以后我不叫三木了,我叫陳森。"

三木是陳森戀愛時候的名字,只因楚喬的南方口音無法準確地發出"森"字的讀音,于是我的好姐妹陳森便成為了三木。

三木遇見楚喬是在一年前的盛夏。彼時正是大學里舉辦夏季運動會的時候,班里正在為推選誰去跑三千米長跑而爭論不休。我和三木在同一個班級,我們學院是學校里出了名的男少女多的院系,女生滿地跑,男生個個都是寶,一遇到諸如運動會、籃球賽這樣的體育賽事,簡直是愁云慘淡,只好硬拿女孩子去充數。這次也一樣,按照慣例,我們決定通過抽簽的方式,推選出一名炮灰。很不幸的是,大家如同心有靈犀一般,無一例外地把票投給了缺席班會的三木。

于是兩天后,三木站在了三千米長跑的起跑線前,臉上寫滿了生無可戀。

隨著一聲尖銳的槍響,所有參賽選手全都齊刷刷地箭一般飛奔出去,三木也毫不示弱地緊隨其后。跑到第五圈的時候,三木在眾目睽睽之下,猝不及防地摔在了跑道上,然后就這樣一動也不動。

在所有人都不知所措的時候,一個白衣志愿者幾步跑到三木身邊,抱起她就朝校醫院跑去。那個人正是楚喬。

隨后,驚魂甫定的我趕到校醫院的時候,只看見臉腫成灌湯包的三木正和病床前端坐的楚喬相談甚歡。

"你的名字是叫陳森嗎?不好意思,‘森’這個字我總是發音錯誤,以后我叫你‘三木’好不好?"楚喬溫柔地笑著。

三木嬌羞地點點頭。我見狀,立刻心領神會:三木肯定是看上這小子了。

果不其然,在三木出院后的一個月內,"楚喬"成為了三木口中最高頻的詞匯。好吧,我知道三木這次是徹底淪陷了。

那一年,三木大一,楚喬大三。

-02-

在戀愛中不習慣主動的三木,這次破天荒地倒追楚喬。我作為三木的僚機,日日陪她死守在楚喬常常出現的那個籃球場。楚喬一出現,三木就像一只雀躍的小鳥飛到他身邊,從送農夫山泉,愛心便當,再到圍巾,三木使出了渾身解數,用盡十八般武藝。我冷眼旁觀,說道,三木啊,你知道嗎,你奔向楚喬的時候,特別像一頭發情的母牛。

后來,猝不及防地,楚喬擁有了一個女朋友,但不是三木。是的,他云淡風輕地接受著三木對她的愛慕,然后不動聲色地成為了別人的男朋友。

那天晚上特別冷,風雨交加,雨打在臉上冰冷地像把刀。我看著三木一個人在跑道上狂奔,一圈又一圈,我以為她要一直跑下去。跑到第五圈的時候三木撲倒在我面前,我趕緊攙起她,她的臉濕漉漉的,也不知道是雨水還是眼淚還是鼻涕。

三木喘著粗氣對我說,電視劇里都是騙人的,無論一個人有多么難過,也不可能連續跑上五十圈。三木還說,生活中只有兩件事讓她無可奈何,一件事是跑步,另一件事是楚喬。

人們常說,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其實在愛情的角逐中,一方處于何種位置,優勢抑或劣勢,與性別毫無關系。我們在心上人面前都是低微的,低到塵埃里,低到可忘記姓名。

-03-

一個月后的深夜,三木被一通來電從熟睡中吵醒。睡眼惺忪的三木看到來電顯示的名字,瞬間睡意全無。

電話那一邊的楚喬喝得酩酊大醉,他說:"三木我渾身難受,可是我心里更難受,她怎么能愛上別人呢。"

三木放下手機,披上了一件外衣,沖下宿舍樓,連拖鞋都沒有換。

凌晨兩點半,宿舍樓的大門已經關閉多時。三木奮力翻越了那道高高的大鐵門,向下跳的時候被一根鋒利的鐵絲劃傷了腿。

那晚,我們這個城市迎來了那一年的初雪。衣著單薄的三木在校醫院守了楚喬一整夜。楚喬失戀了一個人喝悶酒,喝到胃出血。半醉半醒的他第一次開始想念三木,盡管他心知肚明,這也許并不是喜歡,更談不上愛。

次日,我用酒精棉球為三木擦拭傷口。那傷口很長,足足有十公分,好在并不深。我小心地擦拭,生怕弄疼她。

三木低頭看著自己掛彩的大腿,噘著嘴說:"你說我是不是腦子壞掉了,干嘛這么死乞白賴地喜歡楚喬?"

我心疼地看著她,打趣道:"大概是他給你下了降頭,要不然就是你上輩子欠了他很多錢。"

-04-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眼看楚喬就要開始實習了。楚喬對三木說:"三木,我們在一起吧。"

三木背對楚喬,眼淚無聲地滴落。她終于聽到了這句久違的話,可是好奇怪,為什么不像想象中那樣開心呢?楚喬輕輕地從背后抱住了三木,把下巴抵在三木的肩膀上,第一次吻了她緋紅的臉頰。

三木終于名正言順地成為了楚喬的女朋友。她剪短了齊腰的長發,并且把它們染成了楚喬最愛的亞麻灰。分不清鹽巴和味精的三木學會了烹調楚喬最愛吃的廣式小吃。她常常抱著一大只便當盒,坐著搖搖晃晃的大巴車,到楚喬實習單位的樓下送飯。有的時候,楚喬嘗了一口就不滿意地搖搖頭,說道,鹽放得太多了,三木。

我隱隱感覺三木并不快樂,準確地說,從陳森變成三木之后,她就不那么快樂了。

后來三木告訴我,她們在一起的那三個月里,楚喬沒有陪她看過一次電影,沒有陪她逛過一次街,只是在他和她在一起的第一天里,為她買了一份木瓜布丁。

見我一臉詫異,三木苦澀地笑了笑:"是的,他到現在都不知道我對木瓜過敏。"

-05-

初春的傍晚,天氣依然沒有回暖。吃晚餐的時候,三木誤食了木瓜食物中毒,上吐下瀉。幾近昏迷的她撥通了楚喬的電話,電話那一端的楚喬語氣平和而又冷漠,就像往常那樣:"三木乖,我今晚要加班,你可不可以自己去醫院呢?"

心灰意冷的三木掛斷了電話,忍受著將要把自己撕碎的疼痛,一路蹣跚著下了樓,攔下了一輛taxi。三木在醫院門口昏厥過去,失去意識前最后一秒,三木看到了幾個護士驚慌失措地沖向自己,然后便筋疲力竭地閉上了眼睛。

吊完了最后一瓶生理鹽水,三木撥通了楚喬的電話。她和提出了楚喬分手,沒等對方反應過來,她就掛斷了電話 ,然后平靜地刪除了他所有的聯系方式。

后知后覺的我趕到醫院,三木臉色蒼白,可是看起來一臉輕松。

三木說:"楚喬不愛我,我不怪他。因為愛情這種事真的很難預料,愛了就愛了,不愛的話可能到死都不愛。愛一個人當然沒有錯,可是首先要學會愛自己。"

她釋然一笑,繼續說道:"愛上楚喬就像是一種交易。為了這個交易,我賭上了全部的勇氣,用盡了一半的好運氣。現在我終于明白,我應該離開不愛我的人,然后用剩下了另一半好運氣,去遇見另一個人。那人可以讓我不必患得患失,妄自菲薄,讓我可以是陳森,而不是三木。"

那一刻,我覺得三木又變回了陳森。她說得沒錯,愛一個人當然沒錯,可是我們首先要學會愛自己。是的,不管他愛不愛你,你都要好好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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