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難得早起的武帝召集了文武百官。昨日夜里皇宮遭襲的大事件,使得眾人皆是面色凝重。只見武帝直勾勾的盯著面前平放的一張信紙,臉色鐵青。
待人都到齊,武帝吩咐身旁的太監(jiān):「陳公公,將我面前這封信讀出來。」陳公公接過信,只看了幾眼,臉色大變,拜伏在地上,抖著聲音道:「奴才……奴才不敢讀。」武帝冷然道:「你不念,立刻就砍了你。」
那倒楣的陳公公只得顫蘶蘶的打開信紙,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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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威德武皇帝,以下三項政令,望能在十日之內(nèi)頒布施行:
一、盡遣三十六宮二十萬名嬪妃返家,此后嬪妃人數(shù)不得多于百人,亦不得再征召美女入宮為妃。
二、掃蕩昏官,任用清廉,立法嚴(yán)懲一切貪污欺民之官吏歪風(fēng),皇帝尤其須從自身做起,否則與庶民同罪。
三、減半天下之賦稅,縮減皇宮奢華開銷,設(shè)立糧倉暫解饑民之苦,派兵開墾、修建商道,務(wù)令百姓人人皆可營生。
倘若不從,敝人將采強(qiáng)硬手段,以女媧鱗之無邊神力,攻破京城,殺天子。所謂大破而后大立,盼能重現(xiàn)玄帝在位之時,國富民安之和樂景象。
十日之間,于伏牛山頂,恭候消息。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先朝遺臣 楊劍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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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讀罷,那陳公公幾乎已驚惶得快要昏死過去,眾臣亦盡皆噤然不敢作聲。
好一會兒,武帝才淡淡的開口問:「那女媧鱗是什么東西?為何朕從來沒聽說過?」
洛丹臉色凝重說道:「稟皇上,那是當(dāng)年先帝在位時,楊將軍率大軍攻打西域荒漠中一個小國時奪得,據(jù)說此乃天地初生之際,女媧大神身上剝落的一塊鱗片。由于女媧神具有穿梭遠(yuǎn)古外域時空之能,遺留的這塊鱗片便也保有了若干神力。若是經(jīng)由身負(fù)純陽內(nèi)力者貫入真氣,能使時空變異,召來許多原本早已在世間絕跡的遠(yuǎn)古魔獸。楊將軍當(dāng)初怕它落入邪惡之徒的手中,因此將之藏在皇宮深處密室中嚴(yán)密看守,知道的人極少,連先帝都只是略有聽聞。沒想到昨夜……末將罪該萬死,并未料到有此一著。」說到這里雙膝一跪,俯首請罪。
武帝仍是淡淡道:「遠(yuǎn)古傳說虛無飄渺,莫不是楊劍書那廝捏造出來的吧?」洛丹搖搖頭:「當(dāng)年攻打西域小國,末將也在陣中,便曾親眼見到西域武士召出一只三頭巨虎,當(dāng)時折損了將近萬名士兵,才使火攻之計將巨虎燒死,奪下鱗片。再說昨夜皇宮內(nèi)院,楊將軍也曾以女媧鱗召出一只獸頭人身的巨獸,此事絕錯不了。」
洛丹說完,向身后使個眼色,數(shù)名當(dāng)時也在場的大內(nèi)侍衛(wèi)紛紛上奏,證實洛丹所言不虛。眾人你一言我一語,都說昨夜那魔獸如何巨大可怖,如何力大無窮,如何一擊轟垮半座宮殿,如何在楊劍書等人遁去后憑空消失等等。
武帝只是默然聽著,一邊把玩著手中一柄珍珠匕首,待得眾人說完,便道:「如今這楊劍書以女媧鱗為挾,公然威脅朕,企圖干擾朝政,眾位卿家有何看法? 」
整個大殿一陣出奇的寧靜,沒有人說話。
「眾卿家有話但說無妨啊!」武帝伸了個懶腰,向眾人打量一番,隨即道:「元杵,你對楊劍書的提議有何看法?他乃是前朝將軍,先帝在位時,可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既會這樣做,是否有他的道理?」
那元杵乃是當(dāng)朝宰相,剛上任未滿足月,見皇上欽點(diǎn)自己,只得厚著臉皮站上前,小心揣摩著上意,說道:「這封信膽大包天,冒犯龍威,自是罪該萬死。不過正如皇上所言,楊劍書好歹是前朝打下江山的大將軍,他提出的政令,說不定也是可行的……」
「夠了。」武帝懶懶的打斷,連看也不看他一眼,道:「你是要砍頭呢?還是要喝毒酒?選一種死法吧。」
元杵面色瞬間慘白,凄然道:「請皇上賜我全尸。」武帝點(diǎn)點(diǎn)頭,一旁太監(jiān)立即端上一碗毒酒,由兩名武士押著喝了。
毒酒發(fā)作得極快,元杵在地上兀自痛苦的打著滾尚未死去,武帝又指著另一名大官:「賈萬道,從現(xiàn)在開始,你是宰相了,說說看你對這封信的看法罷!」
那賈萬道瞬間連升好幾級的官,變成宰相,卻全無欣喜之情,反而露出一絲苦笑,上前奏道:「稟皇上,楊劍書犯上作亂,沒什么好說的,應(yīng)當(dāng)立即派遣大軍,鏟平伏牛山,將他跟所有黨羽的首級割回來,吊在城門示眾。」
武帝到這時方才露出一絲笑容,點(diǎn)點(diǎn)頭道:「很好,你懂得朕的心思,朕選你當(dāng)宰相,果然沒看錯人。派軍出征的事,就交給你跟洛將軍全權(quán)指揮!」接著又冷哼一聲,道:「這楊劍書,以一個區(qū)區(qū)的女媧鱗就想威脅朕?此次出征,死一萬個士兵也好,兩萬個士兵也罷,總之你們將楊劍書,死活不論,從伏牛山帶回來見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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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牛山,位于京城郊外數(shù)十里處,由于山勢像極一頭伏臥在地上的牛,故得名。山頂兩只牛角,其實是兩座高塔,中間處的平臺,百多年前尚是皇帝祭天地鬼神的處所,只是如今已經(jīng)荒廢。
這時天剛拂曉,伏牛山四周,兵甲錚錚,馬蹄震地,充滿了肅殺之氣。洛丹親自率領(lǐng)二十萬大軍由京城出發(fā),不到兩天的時間,便將整座伏牛山圍得鐵桶也似。
新科宰相賈萬道和洛丹并肩騎在馬背上遠(yuǎn)眺,賈萬道看了看四周,搖搖頭道:「對付區(qū)區(qū)幾十名賊人,竟要出動二十萬精銳大軍,這真是聞所未聞。 」
洛丹沉聲道:「賈兄,你可得打疊十二分精神。咱們?nèi)缃衩鎸Φ模鞘郎献羁膳碌膶κ郑也皇窃趪樆D悖《f大軍,并不算多。」賈萬道不信的搖搖頭:「就算楊劍書以前再怎么戰(zhàn)功標(biāo)炳,武功再怎么強(qiáng),難道真能以數(shù)十人之力,打敗二十萬大軍?」洛丹道:「我也不知道楊將軍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我只知道他從來都不會錯估敵我雙方的情勢,今日一戰(zhàn)必須非常小心。」
賈萬道望了伏牛山一眼,只見山頂處云煙飄渺,在曙光中顯得神秘莫測。當(dāng)下悠悠然嘆了口氣,道:「就算勝了,回到皇宮,也不知道能活得了多久?當(dāng)這宰相,真比當(dāng)條狗還不如。」
他說這話實是有感而發(fā)。光是過去一年中,朝中便已換過了六個宰相,其中沒有一個在任超過三個月的。武帝殺人全憑心情,除了少數(shù)如洛丹這般極有用處的人才之外,其他那是說殺便殺,連眉毛都不會抬一下。當(dāng)上宰相,尤其死的快,也難怪此刻賈萬道愁眉不展,真?zhèn)€是『一臉待宰之相』。
洛丹無暇安慰他,忙著做最后的整備,他首先確認(rèn)各項重型武器如弩車、投石車運(yùn)轉(zhuǎn)無誤。洛丹知道楊劍書必會召出巨獸作戰(zhàn),而這些重型武器便是對付巨獸的法寶。
然后又檢查了一萬名火攻特種兵,這些特種兵每人都背著一袋燈油,預(yù)備要投往巨獸,然后射以火箭將巨獸活活燒死。
直忙到日正當(dāng)中,總算萬事齊備,洛丹這才深吸一口氣,預(yù)備開戰(zhàn)!
伏牛山頂始終沒有動靜,此刻在洛丹一聲號令之下,百名擂鼓手、百名鳴號手一齊吹號擊鼓,二十萬名士兵齊聲呼喊邀戰(zhàn),直如要把天地整個掀了過來般。
一個人影出現(xiàn)在山頂上,眾軍當(dāng)即停了呼喊,那正是楊劍書。
這二十萬大軍中,倒有一半以上是從前楊劍書的舊部,此時人人仰望著這位從前帶領(lǐng)他們開疆拓土的將軍,仍是不由得心生敬畏之意。
山頂上楊劍書開口了:「洛將軍,我真沒想到,你居然帶了二十萬大軍來攻我。」他這話音運(yùn)上了內(nèi)力遠(yuǎn)遠(yuǎn)傳出,二十萬大軍人人聽得清清楚楚。
洛丹聽了不由得精神一振,若是楊劍書真的錯估形勢,那么他這一仗便有把握的多了。當(dāng)下也運(yùn)上內(nèi)力說道:「楊將軍,這里許多弟兄,從前都是跟過你的,若你放棄抵抗,我想沒有人會為難于你。」
楊劍書聞言,哈哈大笑,聲音響徹天地,又道:「你想錯了!我這可不是怕了你的二十萬大軍,而是婉惜這么多好兄弟,更有許多熟面孔,今日竟要一齊死在這里。本來我估計,只要?dú)€五萬人,就足以給武帝一個下馬威了。」
此話一出,人人聞之色變。這話若是由其他人來說,眾人定會認(rèn)為只是虛張聲勢,然而由楊劍書口中說出來,那就大大不同了。
洛丹勉強(qiáng)干笑兩聲,道:「楊將軍好大的口氣,就算你召喚的遠(yuǎn)古魔獸再怎么厲害,只怕也敵不過我們這巨弩火焚陣吧?」楊劍書不答,從懷中取出了一樣物事,洛丹定神一看,那正是女媧之鱗。
只見他在鱗背撫摸良久,才說:「洛將軍,我給你一次機(jī)會,立刻便帶著這二十萬大軍撤退吧!如果可以,我不想多傷人命。」洛丹搖搖頭:「不可能!」
楊劍書嘆了口氣:「也罷!要救這天下蒼生,說不得,流血與犧牲是免不了的。」說著雙目炯炯有神的望著洛丹,又道:「洛將軍,你知道這女媧之鱗的秘密吧?」
洛丹道:「上古神器,女媧之鱗,召喚出的魔獸雖然可怕,倒也不是無法對付。」楊劍書搖搖頭:「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這女媧鱗,依照持有者所貫入的真氣強(qiáng)弱不同,所召喚出來的遠(yuǎn)古之獸強(qiáng)弱也不相同。我告訴你罷!在皇宮中你見到的那獸頭人身的怪物,只不過是我用一成功力召來的… …」
說到這,暴喝一聲,雙目精光四射,運(yùn)起了十成功力。
天空中突然響起一聲悶雷,山搖地動。
一陣七彩極光,由楊劍書手中的女媧鱗發(fā)出,眩亮得所有人幾乎要睜不開眼。
好一會兒,極光漸漸褪去,天上所有的云彩全被扯到了一起,形一個大漩渦。
在那漩渦中心,緩緩探出了一顆頭。
二十萬士兵盡皆摒息凝望,眼前這一幕,是他們死去前所見到最后的景象。多么的難以置信。
龍,長久以來活在人們的記憶中,或者說,活在人們的夢想中,因為自古以來,從沒有人真正看過。
一直到武帝登基后第五年,世人終于第一次,見到這傳說中至高無上的神獸。在伏牛山頂?shù)奶炜眨粭l黑色巨龍盤旋飛舞,人們仰望之際,熊熊天火便已迎面罩來,那是巨龍口中吞吐的毀滅之焰。
二十萬大軍,彈指之間便灰飛煙滅,沒有抵抗,沒有哀號。
這是奇跡般的機(jī)緣,天地間最古老的神器,在當(dāng)世一股最強(qiáng)最純內(nèi)力真氣激發(fā)之下,方使得神龍之力能有重現(xiàn)于世的機(jī)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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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劍書再運(yùn)內(nèi)力,將真氣從女媧之鱗中抽出,巨龍鉆進(jìn)漩渦云中,消失不見。
伸手抹去臉上兩行清淚,隨即又恢復(fù)堅毅神色,他向山下掃了一眼,朗聲道:「洛將軍,回去告訴武帝,如果他仍頑冥不靈,十日期限一到,我便召巨龍去皇宮殺他。京城數(shù)百萬的百姓,到時會死多少人,連我也不知道。不要再派軍隊來了,你現(xiàn)在該已知道,那是沒有用的。」
說完這話,便即拂袖離去,身影消失在伏牛山頂。
山腳下,洛丹由地底鉆了出來,他畢竟武功高強(qiáng),見事極快,當(dāng)巨龍噴火時,聚全力在地上打出了一個洞,隨即鉆入泥沙中,躲過天火焚身之劫,百忙中還將站在一旁的宰相賈萬道也救了。
他眺目四望,見除了駐扎在十里外待命的一個營之外,二十萬大軍幾乎全數(shù)覆沒,心中不由得大駭。
十幾個隨行而來武功較高的大內(nèi)侍衛(wèi)陸續(xù)從地底鉆出,他們用了跟洛丹同樣的方法逃過一劫,此刻都不發(fā)一語的聚到了洛丹身邊。
「將軍,怎么辦?」良久,一名大內(nèi)侍衛(wèi)開口。
洛丹看了仍昏迷不醒的賈萬道一眼,嘆口氣道:「先回皇宮向皇上稟報此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