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道問佛的公案,在古代就很有名。就某甲所知,百丈道恒與投子義青,就是參這個公案開悟的。這個公案很簡單:有外道來見佛,說:不問有言,不問無言。然后世尊良久。然后外道就悟了,歡天喜地而去。旁邊的人奇怪了,什么話都沒說,怎么就開悟了呢?這個時候佛就說了:如世良馬,睹鞭影而行。這個公案拿到現在來講,也是莫名其妙的。
百丈道恒是法眼文益的弟子。當年參這個公案的時候,法眼就大聲呵斥他:住!住!你向“良久”處會耶?法眼這一呵斥,道恒就悟了。我們現在看的人同樣是一頭霧水。
百丈道恒后來是住持百丈山了,他最有名的上堂法語是:吃茶、珍重、歇。就是召集大伙在法堂說話的時候,說句吃茶就解散了。下一次同樣,說句珍重就解散了,再下一次,也差不多,說句歇就解散了。這不是玩大伙嗎?
其實道恒的這句不新鮮,追溯到開山祖師百丈懷海的時候,懷海有一句話,稱之為“百丈下堂句”。這個“百丈下堂句”是個什么玩意?就是在說完法解散的時候,百丈大喊一聲“諸位!”,眾人回首,等待百丈說話呢?百丈這個時候再說一句“是什么!”
兩個百丈玩的游戲是一樣的。不過道恒是在上堂的時候,懷海是在下堂的時候。手法是一樣的,都是在有所期待的時候,讓你領悟。這個有所期待的時候,是一種奇特的狀態,那個短暫的瞬間可是沒有雜念哦。
道恒雖是青原系法眼宗的,但是住持百丈后,將懷海的手法作了一更新,倒像是繼承了南岳系懷海的風格,所以后世將“吃茶珍重歇”和“百丈下堂句”看成是一脈相承的“百丈家風”。
百丈的這個手法,其實是“奪所”的手段,讓心暫時失去對象,伶俐者容易契入。某甲覺得,這個手法是從馬祖道一那里學來的。馬祖對西山亮座主就是這樣的。兩人一見面,不相投契,亮座主準備走的時候,馬祖猛的喊一聲“座主!”,亮座主一回頭,馬祖大聲:是什么!這一下,以講經自負的亮座主就悟了。
所以,兩個百丈的這個教學法一點不新鮮,是個套路。但是那個“良久”呢?“良久”后來也成為套路,后世很多禪師,也有很多的“良久”,你一問他“什么是佛?”,他就良久。“良久”到底是個什么鬼?
很顯然,后世禪師都是從佛這里學來的。其實,某甲覺得,應該是佛從后世禪師這里學來的。這話聽起來很荒謬。某甲孤陋寡聞,也不知道外道問佛的公案,是出自于那部佛經。但某甲知道,這個公案出自禪宗燈錄。在禪宗燈錄里,佛就是個大禪師。說不定是后世禪師的典型教學法轉嫁到佛身上而已。
不問有言,不問無言,這是典型的兩頭堵。這個兩頭堵,就是要逼出第三者,逼出不在有言,不在無言中的第三者。兩個對立的東西肯定是思維啦,不在思維中的第三者,只有體會,只是可惜的是這個第三者,外表和良久是一樣的。這個地方容易出錯的啦。
和這個類似,公案里經常出現“南山有云,西邊下雨”這樣類似的話,或者東邊有什么,西邊怎么樣,按照常理,人的視閾肯定只在一邊,不可能兩邊都看到,這樣說,是提醒,有一個超越兩邊的東西存在,就像是一切盡在其中的神一樣的存在,或者俯視一切的神一樣的存在。這就是第三者。哎呀,又說抽象復雜了。還是回到吃茶珍重歇。
吃茶珍重歇,語出平常,但是要聯系上禪宗,吃茶是當下的體驗,珍重要保任當下不走作,歇,是要歇心忘機。這正是禪宗在日用的體現。端午時節,祝愿某甲吃茶珍重歇!祝愿一切有緣人吃茶珍重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