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和尚

海洋,總是那么神秘,現在依舊有著許多的未解之謎,其實有些謎團,還是我們人類錯誤的理解造成的。海和尚,一種被傳為妖怪的海洋生物,就是被古代文獻以訛傳訛帶歪了樓。

明朝海洋文獻《海語》中記載“海和尚人獸鰲身,足差長而無甲”,形容力匱乏的文言文誤導了很多人,認為海和尚就是個人頭的大龜,無甲更被解釋為沒有指甲。要說海和尚的頭部有點像人是沒錯,鰲身只能說是體態像龜類成圓胖形,沒有指甲更是誤解,無甲的意思其實是沒有龜甲!至于足差長,揭曉謎底時可能你會恍然大悟。

后來的《子不語》中也有一段敘述南方沿海漁民每當捕獲海和尚,必將其腌制成臘肉,吃了之后能一年不餓。這里還是文言文惹的禍,并不是吃了海和尚臘肉就能一年不必進食,而是因為海和尚個頭很大,能長達半噸的體重,這么豐富的肉,在那物資缺乏的年代,怎么也能讓一個小家庭一年不為口糧憂愁了。

據說這段文字最終被人曲解成了吃下人魚肉能長生不老的緣由。

清朝非常有名的海洋研究書籍《海錯圖》按照古文獻與漁民的敘述,直接把海和尚畫成了人腦袋的大海龜,最后到了日本就成了海中大妖。那究竟海和尚是不是有什么靈異之處呢?還真有,接下來我們來說故事。

依舊是我老家那個亞洲大陸南端漁村的故事,大約發生在七十年代。

那個年代多數漁民都是單干,或兩三人組隊,原因是漁船都不很大,人多了反而礙事。故事中的漁民就是單干,每天啟動自己那安裝了小引擎螺旋機的舢板沿著海岸線到一個海灣捕魚。

但這天回來時漁民卻顯得異樣,一副精神恍惚的樣子,叫他也不應。同村要好的朋友一拍他肩膀,立馬大喊一聲:“對不起!對不起!”,也不整理自己的舢板和漁具,逃也似的哭嚎奔走了。 朋友也被他嚇了一大跳,但還是幫他把舢板拖上岸,這時候發現他的漁網斷了,缺口看起來是被漁民自己用刀斬斷的。

說個題外話,沒接觸過漁民的朋友可能會問為什么要帶著刀,那是你不知道在海上能遇上什么。我父親也曾經是個漁夫,當他和伙伴開著大約八米長的漁船出海時,遇過了比船還長的鯊魚,小山似的魟,還有上頓重的龍躉,甚至有時候船底下那徘徊的巨大黑影都弄不清是什么。

這些龐然大物隨便一撞都能翻船,這時候能不能迅速斬斷漁網或錨索,是決定漁民能不能活著離開的關鍵。

回家的漁民就把自己關在屋里,家人朋友詢問究竟他在海上遇見了什么,他都不回答,只知道一直重復著:“對不起!”,看起來受到了不小的驚嚇。幾天情緒穩定后,眼神也是一直到處往隱蔽處亂瞄,就像是擔心有什么在暗處窺探著他。

當年也沒有所謂看心理醫生的說法,家人也只好在中醫那里買些凝神的中藥熬給他吃,漸漸的幾周后也就康復了。

畢竟還有一家老小要養,家人見他沒事了,就開始催促他出海,繼續下去家里的存款可熬不住。但是漁民卻非常抵觸自己出海,幸虧幾個朋友仗義,說就讓他一起組隊吧。

幾次的捕撈活動都很順利,漁民沒有犯病,還能開開心心的與大伙聊天。捕魚必須追隨潮水的漲落,所以夜間出海是常有的事,但就在一次夜間的捕撈活動,出事了。

夜間為了安全,通常都是幾艘舢板一起出行。當大伙抵達捕魚海灣時,那漁民又開始瑟瑟發抖,嘴里一直念叨著:“你怎么還來!你怎么還沒走啊!你怎么還跟著我啊!”。

順著他驚恐眼神望去那被未滿的月亮照得迷離的海面,大伙都被他的情緒影響,心里開始陣陣發毛,似乎真有什么在海底下。

說時遲,那時快,在朦朧月光下大伙看見一條巨大的黑影突然從海中揚起,然后用力的擊打海面發出“砰”的一聲,把大伙都嚇呆了,接著就看見海面下一個幾米長的影子向他們游過來。

也不知道是誰先喊了一聲“快跑!”大伙才知道調轉船頭,以最快的速度離開海灣,往漁村的方向逃逸!

一夜之間捕魚海灣鬧水鬼的事就這樣在村子里傳開了。

打那開始很多村里的人都不敢在夜間到捕魚海灣作業,但這樣收入可是會大幅度減少。于是就有膽子大的成群結隊在有月光的日子去捕魚海灣,有些人什么都沒遇上;也有些人說偶爾還是能看到幾米長的影子在捕魚海灣水域游弋,見到舢板就會接近,大伙只能發動引擎螺旋機全速離開。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于是有人提議不如到媽祖廟問問吧。媽祖是海洋之神,也稱天后娘娘,對討海的人無疑是守護神。村民認為這辦法不錯,值得一試,就帶上最初見鬼的漁民到媽祖廟,看是否能問個究竟。

受到二次驚嚇的漁民基本上精神已經長期不穩定狀態,但不得不說那個年代信仰心是多么的堅韌,在廟祝與乩童的安撫下,漁民終于說出了一切。

那天他依然獨自到捕魚海灣放網,就在他準備收網的時候,有一頭海和尚繞著舢板打轉。海和尚對閩南、海南和東南亞的漁民來說不是稀罕海族,甚至可以說經常見到。但是這頭海和尚似乎在表達著什么,不明所以的漁民當然無動于衷。

要說那天的網拉起來非常沉,漁民心里還想不是捕獲大魚惹起海和尚的饞念,就是海和尚的同伴被困在網中了吧。當看見網中之物,漁民嚇得一個趔趄摔倒在舢板里,松手之下漁網再次的掉回海里。

漁網是那么的沉,原來纏著了一具尸體!

無論是漁夫、水手、海軍甚至海盜都有一條不明文的習俗,每當在海上發現死尸,必須打撈上船,帶回岸上埋葬,講求給這位陌生人一個入土為安。畢竟自己也是討海混飯吃的人啊,哪天要是自己也成了海上的死尸,誰不希望有人能把自己帶上,免得成了海族的大餐。

但是驚恐萬分的漁民并沒有這么做,而是拿起預備的刀,狠狠的砍斷了漁網,然后發動引擎螺旋機立刻返回村子。

漁民說完了他的遭遇,又回到恍惚中喃喃自語的念著:“對不起,你怎么還來!對不起,你怎么還沒走啊!對不起,你怎么還跟著我啊!”。看來應該是被自己的愧疚逼瘋了。

知道真相的村民選了個有月光的夜晚,帶著酒菜、元寶蠟燭來到捕魚海灣給那名遇難者祭祀,希望他能獲得超度。當然過了幾個月,要再搜到他的尸體是不可能了。

正當村民在祭祀的時候,那個影子再次的接近,知道黑影為何物的村民也不再感到害怕,因為海和尚是不傷人的。只見海和尚隨著祭祀的漁船,一直到儀式結束才離開,有人說那是海和尚也在參與祭祀,它就像個和尚,也在給亡靈念往生咒吧。

海和尚這種海洋生物還有個名字,叫儒艮,你看它的尾巴是不是就像條長而分差的足?還有那圓圓的腦袋,像不像一個吃得頭肥的和尚?同時儒艮也是美人魚的原型,才有了那段“食了海和尚肉,一年不饑”逐漸變成“吃了人魚肉能獲得永生”的神話。現在你要是拿著儒艮的照片問閩南沿海上了年紀的老漁夫,他肯定會跟你說這是海和尚。

儒艮在溫暖的海域是很普遍的生物,以海藻為主食,魚蝦蟹蛤蜊為輔食。行為有點像海豚,要是你給過它食物,它會記得你。從前就有漁民喂食儒艮后,每次出海都會被跟隨的故事。這也是漁民們認為儒艮不吉利的原因之一,被這么巨大的動物跟著,魚都跑光了,最終漁民是一無所獲,這要讓人怎么生活下去啊。

也因為親近人的習性,當遇上有人落水,儒艮像海豚一樣會施救,但是儒艮卻沒海豚那么聰明。是的,儒艮不會分辨活人還是死人,它們只知道把人往岸上或漁船推,這就讓討海的人們覺得它晦氣,這是儒艮不吉利的原因之二。

至于肉,我父親說以前村里有人捕獲了儒艮,當死亡而未腐爛時就已經發出一股難聞的腥臭味,這味道讓人退避三舍,吃它需要很大的勇氣。可能就是如此,古人需要特殊手法風干腌制成臘肉才能入口吧。

對了,為什么那名漁民再次看見海和尚會感到驚恐?他當然知道那是海和尚。那是因為死難者見到海和尚,會誤以為是真和尚渴望得到超度解脫,并化為水鬼一直在跟著海和尚。

所以那名漁民再次看見的,就不止只有一頭海和尚了,還有那跟著海和尚的水鬼。這就是海和尚的靈異之處,也是漁民認為不吉利的原因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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