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磊無奈,只能停住腳步,隨杜之浩他們往回走。
李大翔對立秋說,“立秋啊,你們的員工對你可真是呵護有加啊,這小伙子人不錯,能這么愛護老板,你以后可要對他加以重用哦。”
立秋笑道,“我和他們都象親兄弟姐妹一樣,在一起也幾年了,感情挺深的。我在他們前面沒有什么老板不老板的。”
李大翔今天喝酒狀態(tài)不是太好,雖然喝得不是很好,但是走起路來有些踉蹌。立秋趕緊上前扶住了他,打開房門,幫他脫掉鞋子和外套,扶著他上床。
立秋本來想著要把這段時間公司的經(jīng)營情況和李大翔說說,聽聽他的建議,看看還有哪些地方需要完善的,下一步該怎么走。
可是看李大翔現(xiàn)在這狀態(tài),似乎不太適合聊天談事了。立秋倒了一杯白開水放在床邊,又靠近床邊低頭看了會兒他的情況,見他呼吸勻稱,似乎睡著了,那樣子有點象小孩子。
立秋笑了笑,給他掖了掖被子正準備離開。
“立秋,別走,你別走。”立秋的手被李大翔拉住了,似乎是在睡夢中的李大翔緊緊拉住了立秋的手,不肯放開。立秋掙脫了兩下,沒能掙脫開,只有坐在床沿上。
李大翔緩緩睜開了眼睛,他醉眼迷離地看著立秋,“立秋,不知道為什么,和你在一起,我就有一種非常踏實的感覺,我喜歡你既溫柔又有活力,你能感覺得到嗎?”
立秋滿臉通紅,“李總,你喝醉了,你好好休息吧。我要走了。”說完,就想掙脫他的雙手。
可是他的大手緊緊地拽住立秋,不肯松開。李大翔激動地說,
“立秋,我是有點醉了,但是我沒說醉話,我是真的喜歡你。我知道我沒有資格說這樣的話,你這么年輕,而我比你大很多,我一個人生活,有時候真的覺得非常地寂寞,認識你以后,我感覺我回到了年輕時代,又有了年輕時代才有的激情,你對我是什么樣的感覺,可以告訴我嗎?”
立秋心里也是很不平靜,象大風掠過平靜的湖面,蕩起了陣陣漣漣漪。
其實自從上次戶外活動回來,立秋對李大翔也是很有好感,他睿智、幽默、大氣,處理任何事情都是運籌帷幄的樣子,那種成熟的氣質(zhì)深深吸引了立秋。
尤其是這次他二話沒說就把這么一大筆款項借給了她,這讓立秋心里充滿了感激。
只是她很難從他那雙深不可測的眼睛里看出過什么。她也沒有想到過,這么成功的男人,竟然是單身一人,他們聊天從來都沒有涉及到這個話題。
這個大自己十多歲的男人,成熟而有魅力,現(xiàn)在他竟然突然對自己這么表白,這讓自己心里很是慌亂,驚喜又憂傷。
李大翔深深地看著立秋的眼睛,似乎要看穿她的心底,他緩緩地坐起身來,稍一用力,把立秋拉向了自己的懷抱,緊緊地抱著。
立秋靠在他的胸膛,感覺得到他有力的心跳,她既期待,卻又很迷惘,她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相信這個男人。
只是自己獨自一個人支撐公司,面臨困境時,有時候真的很想有一個港灣可以讓自己停靠,有一個臂膀可以讓自己依靠。
立秋恍惚間又想起了駱小可,她覺得自己最應該依靠的自己,沒有誰是比自己更值得依賴的,更何況眼前這個男人。
自己對他知之甚少,以前以為他的幫助只是純粹的朋友關(guān)系,如果摻雜了這些復雜的感情在里面,似乎這種幫助就有些變味了。
過了一會兒,立秋輕輕推開了李大翔,“翔哥,你先休息吧,明天早上我再來看你。”
李大翔欲挽留她,但看到立秋堅決的眼神,也就無奈地松開了雙手。他說,“那好吧,你明白我的心意就足夠了。我不會勉強你的。”
第二天早上,立秋給他打了電話,說,“李總,那筆借款連同利息,我一起轉(zhuǎn)到你們財務帳上了,謝謝你幫了我。我現(xiàn)在在火車站,因為我爸生病了,我得回去一趟。”
原來昨天晚上,大哥杜漢林打來電話,說父親生病了,而且病挺重的,總是念叨著立秋,想要她回來看看。
立秋一晚上沒合眼,輾轉(zhuǎn)難眠,自那次離家以后,已經(jīng)有六年時間沒有回家了,雖然中途也打過幾次電話,托人送了些錢回去,但是沒有親眼看到父親,立秋心里還是有些愧疚。
每次都是以工作忙為借口,其實只有立秋心里知道,自己是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結(jié),讓她不愿意面對。
可是這次父親生病了,而且病得還不輕,自己如果再不回去,就再說不過去了。第二天大清早,立秋把彭磊和丁小馨叫過來,把公司的一些事情做了交待,并特別囑咐,在貨物質(zhì)量上注意把好關(guān),可別再出現(xiàn)象上次那樣的事情了。
“立秋姐,你放心回去吧,我們一定會注意的,公司的事你就別操心了。”彭磊說道。丁小馨也說,“姐,沒事的,這兒有咱們呢,你早點回來。”
立秋和杜之浩一起,來到火車站,買了回鄉(xiāng)的車票,準備返程回家。比起以前的自己,立秋覺得自己更成熟了,看待有些問題角度也不一樣了,她似乎更能包容一些東西了。
立秋兩兄妹風塵仆仆趕到家的時候,已經(jīng)是第二天的下午了。立秋走過村前的那兩棵古樟樹,看著新修的水泥路,感覺既熟悉又陌生。
家里仍然是以前那棟八十年代建的老房子,斑駁發(fā)黃的墻壁掛著卷起的白色石灰塊,母親和爺爺奶奶的遺像一起立在大廳的神龕上,立秋走到母親的遺像前面,腦海中又浮現(xiàn)出了母親慈愛的笑容,還能感覺得到她撫摸自己頭發(fā)的溫暖,她不禁淚流滿面,在心里輕輕地呼喚,“媽,我回來了,你在那邊過得還好嗎?”杜之浩也在一旁低聲啜泣。
杜漢林聽到外面有聲響,從屋里走出來,喚道,“之浩,立秋,你們過來爸房間吧。”
立秋抹了抹眼淚,給母親上了一柱香。然后和之浩一起進了父親的房間,立秋聞到一股非常難聞的氣味,差點沒有嘔吐起來。那是一種霉腐、腥臭、爛蘋果還有中藥混合在一起的氣味,分不清是從哪里散發(fā)出來的。
立秋看著屋里零亂丟棄的各種物件,估計這房間自打母親走了以后,就從來沒有收拾過吧。記得以前母親在的時候,雖然房子又暗又潮,但總是被收拾得干干凈凈的,還散發(fā)著一種香味。“”要是母親還在該會是另外一種景象了吧。”她心里暗嘆一口氣,緩緩走向了床邊。
她看到的是父親蒼老的面容,他微閉著眼睛,似乎是睡著了。杜漢林輕輕推了推,在他耳邊叫道,“爸,爸,立秋和之浩回來了。”
杜家和緩緩睜開了眼睛,但是雙眼布滿了混濁物,他空洞而又無神的眼睛看著立秋和之浩,有氣無力地說,“你們回來了,回來了就好。”
病不要緊嗎,怎么發(fā)展得這么嚴重了呢?”
杜漢林說道,“他是糖尿病引發(fā)了急性并發(fā)癥,醫(yī)生說是什么糖尿病腎病,還有什么糖尿病性白內(nèi)障,所以現(xiàn)在眼睛看東西也看不太清了楚了。”
立秋也弄不清這些病名,問道,“去醫(yī)院治療了嗎?肯定要住院的呀。”
杜漢林說,“我也說要去醫(yī)院治,爸就是不同意。要不你們倆勸勸看他會聽嗎?”
杜家和搖搖頭,嘆息道,“不去治了,浪費錢,我找了個老中醫(yī),給我開了些中藥,先吃吃看吧。”
杜少東和他的老婆也過來了,對立秋說,我們都勸過爸了,可他就是不聽,非得熬著,我們真沒辦法。”
立秋堅決地說,“明天就去市醫(yī)院,糖尿病又不是絕癥,能治好的,不能擔誤了病情。”
在立秋的堅決要求下,父親終于答應了去市醫(yī)院進行治療。醫(yī)院檢查出來以后,大家松了一口氣,病情并沒有想象中的嚴重,只需要住院治療一段時間,以后好好配合吃藥,注意飲食就可以了,雖然不能痊愈,但是也不至于有生命危險。
在醫(yī)院治療的這段時間,立秋一直在醫(yī)院陪著父親,她覺得自己這是在彌補這六年虧欠的親情。雖然以前父親確實做事不靠譜,但是對立秋還是很疼愛的,現(xiàn)在看他蒼老的樣子,立秋覺得自己長大了,可以保護父親了。
市醫(yī)院的住院費用很高,每天都要幾千元,住了五六天就花了好幾萬,全部是立秋掏的錢。杜家和聽說花了這么多錢,掙扎著要回家,不肯再治療了。他說,“我現(xiàn)在感覺好多了,回去調(diào)理一段時間就好了,老在醫(yī)院這么耗著,白白浪費錢。”
立秋卻緊緊摁住他,對父親說,“爸,你別老是心疼錢了,我現(xiàn)在沒有媽了,不希望爸也沒有了,那時候我就真成孤兒了,不管多少錢,咱都得治!”
杜家和聞言,不由得老淚縱橫,他哽咽地說道,“立秋,咱家窮,我也沒什么本事,你從小就沒有過幾天好日子,我和你媽都覺得對不住你啊。”
立秋默默無言。杜家和接著說道,“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以前我一直不想和你說,那時候你小,我怕你接受不了。現(xiàn)在看到你長大了,自己有能力賺錢了,我覺得你媽也應該希望我有這件事告訴你了。”
立秋定晴看著父親,她知道父親要說什么,她心里很糾結(jié),既希望他告訴自己,又不想知道真相。杜家和沉吟了一會兒,說道,“你是不是也聽村里人說過你的身世,說你是我們抱養(yǎng)的?”
立秋點點頭,“我聽人說過,但是我不信,我問過媽,她說沒這回事。”
杜家和嘆了口氣,說道,“你當時小,所以你媽瞞著你呢。這事是真的,我和你媽不是你的親生父母。”
立秋睜大了眼睛,杜家和看立秋沒有太多的反應,繼續(xù)說道,
“20多年前的一個秋天,你媽一大清早起床準備去家門口拿些柴火做早飯,剛跨出門檻,就看到一個籃子放在門口正中央,仔細一看,里面有一個小棉被里面包著一個估計兩三個月的小嬰兒,正在睡得香甜呢。你媽嚇得大驚失色,趕緊跑過來叫我,我跑過去一看,可不是嘛。白胖胖的小臉蛋,真是很惹人憐受,你媽又翻看了一下,驚喜地說道,是個女孩呢。咱家三個兒子,一直想要一個女兒,肯定是人家女兒多了,打聽到咱家想要女兒,所以就送給我們了。”
杜家和陷入了回憶中,臉上充滿了慈愛的光芒,立秋覺得很久沒有看到他這種表情了。
他繼續(xù)回憶道,“我們當時也很自私,心想著反正人家送來了,就養(yǎng)著吧,根本就沒有去想過要去打聽到底是誰送來的,我心想著肯定是這戶人家是出于無奈才把孩子送人吧。籃子里面有一張紙條,寫了出生時辰,但是沒有名字。你送來的那天正好是立秋日,所以我就給我取名叫做杜立秋了。”
立秋頭腦一片渾沌,沒想到自己重生的杜立秋真的是收養(yǎng)的,這個事實已經(jīng)明明白白的擺在了自己的前面,這可真是夠曲折了。
雖然內(nèi)心充滿著非常復雜的情緒,但是她表面卻看起來很是平靜。
杜家和說完,看著她,內(nèi)疚地說道,“現(xiàn)在我成了這個樣子,你幾個哥哥也不爭氣,你現(xiàn)在長大了,也可以選擇自己的未來了。我覺得你可以去找一下你的親生父母,只是我一點他們的線索也沒有,只是留下了當時寫著你生辰的那張紙條。”
說完,他從衣服的內(nèi)衣口袋摸出來一個塑料袋,再把袋子打開,里面是一張發(fā)黃的紙片。他把紙片送到立秋的面前。
立秋接過了紙條,看著上面用鋼筆寫著自己的生辰日期,字跡剛勁有字,頓時淚眼模糊。她現(xiàn)在感覺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覺得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