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旻諾
坐時光機的最好方法就是挑一首往常那個時刻常放的曲子,不要慌,就只是放,等旋律忽地響起來的時候,每分每秒響動的都是當時的音符,那一瞬間真的覺得好像我就是那樣真切地而充滿自由地回到了那里,那個最最最開始的地方。
而每一次告別,腦海里就那樣不間斷地放著一個回憶帶,像是神了那般,那些淡得模糊的回憶,只要相關,就會瘋似的蔓延開來,蔓延得整個腦袋里滿是。等到回過現(xiàn)實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手中當下攥著的,滿是遺憾。
我最最不愿意掉眼淚。可我卻總是因為外物的得失和自己的遭遇而反復落淚,最恨的就是為身邊(人的聚散而落淚,這種分明最毫無意義的事情。
可這也是最令人感到無力的事情。
2020年7月6日,我們得到了李老師將不再教我們的訊息,知道這個消息的方式是“道聽途說”,再次得知這個消息是一次嚴肅的通知,再次得知是他本人親口說的。
有什么辦法,多講了不過是二字無奈罷了,理由是好是歹其實我一點兒也不關心。我仿佛以最快的速度想起了這是我的又一次復蹈的歷史。還是伸出一雙無力的手在空中揮揮,告別一位我們都很喜歡與愛戴的老師。而這通常都不會設置什么典禮與儀式,也沒給一個落淚和離別的好場所,因為這終是一份巨大的缺憾,從一開始就明了了,從這一刻就明了了,他仍舊無法陪伴我們走到畢業(yè)。
人總是想留住什么的。我翻箱倒柜找出一張紙來,飛速地站到他面前,企圖要一張簽名,與朋友說著好玩的那樣說要做“護身符”。真的簽的時候,我一點兒也不難過,一點兒也不遺憾,我只是愣愣地站在一旁,看著看著,憋了滿嘴的話想說,最后拿過紙,說了一句“謝謝”。
有的時候真的以為,或許兩邊的感情是不一樣的。畢竟老師終其一生要帶那么多的學生,要送走那么多的人,他們會不會到最后不會再不舍得,不會再難過呢?放在我這里,即便我也會遇到好多好多個老師,可是到頭來,我怎么會忘記我初二這整一個學年給我?guī)順O大影響的這位老師呢?
于是我今天試圖在老師臉上找出一點難過的色彩,因為他們在往常總顯得那么理性和成年人的樣子。
一句“為什么要把氣氛弄得那么悲傷呢”,承認是我破功在先。在那一刻眼睛整個被淚水充斥,什么也想不了,什么也說不了。或許只是在想,想讓這場不經(jīng)意的告別,完整一些,再完整一些,圓滿一些,再圓滿一些,不希望總是這么草草結束了很多很多事,不希望遺憾被撕碎成更大更廣的一整份遺憾。
可是最終還只是那樣了,現(xiàn)實就像一片灘軟的泥漿,連挽回的可能都沒有,所以我瘋狂落淚,不斷不斷地來回哭。
有些話聽起來很客套,曰“感謝老師的認可與鼓勵,感謝老師的支持與陪伴。”
認可,鼓勵,支持,陪伴。四個詞也就是這樣確實可以輕而易舉地勾勒出了一整個回憶了。可在我們真實接受到那些認可,鼓勵,支持,陪伴的時候,是內(nèi)心底里卻是多么大多么大的感動和感謝啊,哪怕只是幾行字,幾句話,但這真的可以挽起心中很多已經(jīng)快要逝去的一些東西,真的可以給予很多我內(nèi)心里未曾被給予過的力量,通常這些都是老師本人未曾意識到的,而在我這一面,卻是真的想要說上好多好多句“謝謝”的。
興許也是我們最抵不過習慣二字,習慣了他會走進我們的教室,習慣了他的講課風格,測驗習慣。習慣了他會踏上我們的講臺。
習慣了這位老師,給予我們,的的確確真實存在的真誠。
是最珍惜的真誠啊。
是啊,之后在這所學校還總是會見到,但這并不代表這不是一場地地道道的告別。兩年前告別一位老師的時候也是如是想著,到最后也陌生得只有見面一句“老師好。”,曾經(jīng)也是那樣那樣滿足地認為不會生疏開啊。但這總是事實,我這樣想著。老師與學生的唯一維系,就是他在講桌上講著課,而我們作為學生在下面聽,跟著他的步伐,不用害怕自己哪天跌出了隊列,因為總放心,他總會那樣替我們操心著,我們只需要努力努力地做好自己工作,不讓他失望。
可現(xiàn)如今,還落下了什么呢?原諒我寫作這篇文字的時候還總抑制不住的感到悲慟,故敘不出一件完完整整的事兒來,有些語無倫次以及過分的抒情了,并不是一篇合格的好作文。
跑了這么遠的路,卻是一年一年地被殘忍地反復割斷如是的情感,似乎再迫使我們漠視這種情感,是:老師與學生的情感。所有的教育機制已經(jīng)夠使這層關系淡漠了,而強硬的事實又反復地無端地割著剮著,一回又一回因為并不被醫(yī)學技術所左右的原因,離散了一遍又一遍。
最后只得如此啞聲地連句“我想念這位老師”的話也吐不出來。我們是這樣重情的人,生命的另一根線就是由情感編織成的,普通的相處一年,日日見面都會因習慣而不舍,更何況如是充滿真誠與真心的一年陪伴呢?
好多感謝與感慨都很想說,最后也卡在了喉間,只支離破碎成了三個字“不舍得”。
程晗熙
時2020年7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