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差這種東西,必須親身體驗了,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去加拿大之前,覺得時差不過是睡不夠覺的問題。雖然我的睡眠質量一向不怎么樣,但好歹入睡比較快,這么多年,除了重大事情前夕需要殫精竭慮地考慮細節,幾乎沒怎么發生過失眠的情況,想著時差或是難受,大不了倒下繼續睡呀。
上了飛機就開始睡,丸子也一樣。怎耐沒見過世面的母女二人對機上的商務餐好奇,起來進了兩次餐后,就沒睡意了,不停地告訴自己要趕緊睡趕緊睡,仍舊是睡不得法。想著看看電影能不能帶來瞌睡,效果達到了,就在昏昏欲睡時,聽到通知飛機即將降落,請將靠背坐椅打直……
空乘過來把舷窗打開,我和丸子往外一看,艷陽高照得刺眼……睡不成了。
接下來的一周時間,我才真正意識到自己對時差的認識有多短淺。
第一天最是難受。到了溫哥華之后,朋友請喝早茶,只感覺凌晨兩三點的身體要強撐起床去吃東西,我對自己說,就當是熬個夜吃宵夜吧。只是,我這多少年不吃宵夜的習慣,一時真是無法適應,入口覺得還挺好的早茶,過后全然想不起來吃了什么。
原來不是想睡就能睡,不是去吃就吃得下,全身器官在叫囂著要睡覺要睡覺的時候,你卻得強撐著面對一桌美食,食不知味。
午飯后在商場逛了會兒后就回酒店了,和小丸子兩人洗白白后倒下大睡。原以為我會睡得天荒地老的,誰知,當地時間下午六點就醒了,然后怎么都睡不著了。翻個身,咦,怎么還是醒著的?過一會兒覺得眼皮沉沉的,要睡著了吧……誰知又翻了個身,哎,居然還是醒的。
這就叫輾轉反側,絕對沒錯。就這么側啊反啊地,抬手看表,溫哥華時間晚上十點半,北京時間中午一點半。
轉頭看丸子寶寶,還好,她睡得正香,看這樣子,是要一直睡到明天早上了。李先生和太太之前還一直擔心我們半夜會醒來,肚子會餓,不停地叮囑我們說半夜一般沒有吃的,只有購物廣場里有一家中餐會開,也只開到十一點。還說如果餓,給他們打電話,他們接我們過去在家里做。丸子看樣子得繼續這么睡,不然,起來也沒東西吃了。這么晚打電話給人家的事,我是不可能做得出來的……
可是,丸子好巧不巧地,剛剛好十一點的時候醒了,睜開眼睛第一句話就是“媽媽,有什么吃的?”
這是哪壺不開揭哪壺呀?
丸子起床來,趴窗上看了半天,外面路上幾乎沒有人,旁邊的購物廣場已經燈火熄滅,只剩下一些路燈。我說咱們下午的時候在華人超市買了泡面的,咱們帶了一套碗,咱們可以煮泡面吃。
誰知在房間里左看右看,居然沒有燒水壺?倒是有個微波爐,可是拿出那套碗,居然不可以用微波爐!無奈之下打電話去前臺問有沒有燒水壺可以借,我說Water Heater,他說沒有,但是有個Stove可以借給我,Stove不是爐子嗎?我要爐子干嘛?感覺雞同鴨講了半天后決定下樓去看看,貌似樓下的Starbucks還燈火通明,丸子不甘心還是要去看看,那就去吧。
出去酒店,Starbucks就在旁邊,里面確實有燈,但一個人也沒有,旁邊有三三兩兩的人坐著聊天,有個人拖著小拖車,打開Starbucks的后門,好像是去進去做準備的夜班人員。
丸子和我折回酒店,再次問前臺有沒有燒水壺可以借,他拿出一個黑色的燒水壺說我有這個Stove……好吧,你說那是Stove就Stove吧,只要能用就行。
丸子轉頭又看到旁邊有幾個小冰柜,里面有速凍的意面。這個她喜歡,房間里正好有微波爐,可以加熱來吃。于是買了盒培根意面,拿了Stove回到房間。對了,還買了一大支水,假日酒店客房居然不提供瓶飲水,必須買。
那個意面一般般,丸子還是吃下去了。只是,意猶未盡。她開始在手機上搜索溫哥華哪有外賣。找到了一篇推文說溫哥華那些不得不吃的外賣。
那些美食圖片看得我和她忍不住了,我用另一個不常用的微信號把那些外賣店的微信號加了個遍,回復我們的只有兩三家,而且,已經不送了,必須預約。
丸子絕望了,小嘴一噘,眼淚就要掉下來了。我安慰她說反正現在已經不餓了,咱們睡吧。她點點頭,爬上床鉆進媽媽懷里,閉上眼睛看樣子就要睡著了。
我還是沒有睡意,見了鬼了,這個時間在中國,也是午睡時間,我也是能睡得著的好不好?為什么現在怎么都睡不著。不知道過了多久,感覺小丸子在懷里動了一下,低頭看她,卻是睜著烏黑大眼睛看著我,小嘴癟了一下:“媽媽,這個時差好討厭啊!我想回家了,你帶我回家吧!”
我不敢多說,怕惹得兩人一起哭,只好拍拍她,哄她繼續睡。可是,很明顯,我和她都睡不著。我在床上翻來翻去,丸子在床上爬來爬去,好容易掙扎到了早上六點。我說肚子餓的話,干脆起來去吃早餐吧,先去看看酒店的早餐怎么樣,如果不好吃的話,我們就到外面去找。她趕緊爬起來了。
酒店的早餐還行,品種不多,但肉腸和肉餅、煎蛋都不錯,丸子吃了一些,還喝了些牛奶。她發現這邊的牛奶特別好喝。
Holiday Inn也算是國際品牌的四星酒店,可是,自助早餐,居然用的是一次性餐具,這并不環保啊,這點令人費解。
吃過早飯后的我們還是昏沉沉的,李先生一家人開車來接我們,問丸子想吃啥。八成丸子是覺得嘴里沒味,說想吃辣的。于是李先生開車去吃川菜。那天的川菜只記得辣紅一片,具體吃了什么也是全然不記得。
吃完飯,站在門口,看著藍得湛亮的天和白得如雪的云,看了看北京時間,正是凌晨四點多鐘,昏睡的意識和掙扎的意志斗爭了好一會兒,還是站直了努力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以宣告意志的勝利。
下午李先生帶我們去Stable買文具,丸子在國內沒有買到學校要用的活頁冊,因為這邊用的都是三孔的,國內的都是20多孔的。接著又看到了對面的Michaels禮品店,在里面逛了好久,于我而言,主要的目的為了逛走瞌睡,與時差奮戰。琳瑯滿目的商品,勾不起購買欲望,只盼時間趕緊到晚上,好繼續倒下睡覺,堅信這一次,睡一覺醒來,時差就會不戰自敗。
逛到下午還去了溫哥華的中央公園,參天的大樹和可愛的松鼠、小小的湖泊和里面的野鴨,慢慢地驅趕了瞌睡。
一路慢慢逛到晚上吃飯的日本料理店,看到門口寫了晚間不接受現金買單的話。李太太說到晚上,會有人打劫,店里現金越少越好。想到大麻都能提供給Homeless,加政府確實是拿那些無業游民無可奈何吧。
這次的日本料理自助餐吃得有些感覺了,想是時差漸漸敗下陣去了。丸子重新愛上了大蝦天婦羅,我對椰子糕記憶猶新。
晚上再回到酒店已經八點多,丸子和我都是睡意愁城狀,趕緊洗澡睡覺。在她洗澡的時候,我趕緊把我們到學校之前需要用的東西從四個箱子里找出來另外放進一個背包里,這樣明天去學校,校車來接我們的話,就可以讓老師先把四個箱子幫我們帶去學校,不用我們后天自己從旅館帶去學校。
全部整理完且洗過澡后,已經是快11點了,確實是閉上眼睛就能睡著的困意了。也果真是這樣,很快入睡了。只是,半夜12點,突然醒了過來。
這一夜,醒的不止是我,還有小丸子,我倆抱著哭了大半夜,之后再說這段。
醒來后輾轉不能入睡時感覺腦袋里在隱隱發疼,我知道這是偏頭痛要發作的前兆。偏頭痛一般會在悲傷哭泣之后、缺少睡眠之后發作,絕不拖延絕不放過的那種。可是這次,我對自己說,不能痛,我不能痛,這幾天有很多事情要忙,不可以生病。這次,意志不夠堅強去打敗時差,卻硬生生地打敗了偏頭痛。兩天晚上不能入睡的隱隱作痛,白天都悄然隱匿不見。
五號去學校需要乘渡輪過去,根據學校的建議我們選了下午的船,這樣校車好過去接我們。李先生接我們去家里吃午飯。回到他們家里,知道我和丸子還困著,就讓我們在沙發上先睡,等飯好了叫我們。這樣的體貼,不知如何感激。
午飯是家常菜,卻也是海鮮為主,大螃蟹、黑鱈魚,我和丸子都吃得挺飽。飯后就驅車前往Tsawwassen碼頭。沒想過會這么遠,車程近半個小時。
渡輪上,丸子喝了杯牛奶就趴在她自己的包包上睡著了,我怎么也睡不著,看著她入睡,想到越到學校越是臨近分別,她還能沒心沒肺地睡著,我也可以放心許多。
到達Nanaimo碼頭后,校車來接,送我們到學校附近的雷鳥旅館。我們在旅館安頓好后,就帶著丸子出來熟悉環境,周邊的餐飲比較多是日本餐,所以我們晚餐還是在日本料理店里解決。只是,丸子吃了份大蝦天婦羅拉面后不過癮,又單點了一份大蝦天婦羅。我研究了一下,發現這邊的大蝦天婦羅的蝦很新鮮很大只,最重要的是,大蝦外面裹的面不厚,油炸后薄脆鮮香。而國內的天婦羅一般情況下,面都裹得比較厚,所以小丸子在國內基本上不會吃天婦羅食品。
這天晚上,丸子睡得特別好,沒有半夜醒過來,一覺到天亮。我明白,她已經克服了時差了。而我,比頭一天稍好一些,但仍然醒過來多次。想到明天就不能和寶貝睡在一起,趁她熟睡,把她抱進懷里。她感知到,乖巧地依偎進來,抱住我的腰。
第二天起來,丸子沒有賴床,一叫就起來了。這一天的忙碌自不多言,想到她不用因時差半夜醒來想起媽媽,我心下稍許安慰。
只是,當我從學校回來回到旅館,房間里就全是丸子頭天在這里的各種記憶,這一夜,不用時差來戰斗,我自己已經敗下陣。一整夜,淚流不停。
第二天回到溫哥華,李先生夫妻來碼頭接我后直接去了機場附近的奧特萊斯。在這里,瞌睡都沒了。看樣子,真正打敗時差的,不是我自己,是包包!
因為包治百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