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驢得水》,一場人性的撕裂

看完《驢得水》,第一個感覺就是,這部電影居然沒有被禁播。同時很開心,國產電影市場越來越寬了,越發期待越來越多的國產好片。

這部電影在各大平臺的評分均在8.0以上。之前有對這樣的高分國產電影失望過多次,但是,《驢得水》沒讓人失望。


電影講述了,民國1942年,知識分子孫恒海、張一曼、裴魁山、周鐵男以及孫恒海的女兒孫佳從大城市來到了極其缺水的黃土高原地區做教師,他們想通過教育改變當時中國農民的貧愚弱私。

影片以“驢棚著火,沒水救火”為引子,拉開了電影的敘事帷幕。

校長孫恒海為了能拿到教育部的撥款經費,以一頭驢的名字虛報了一位叫“呂得水”的英文教師,多拿了一份工資,用于養驢以及教育雜費開資。

教育部專員前來視察“呂得水”的工作情況,孫校長等人為了掩蓋事實,扯出了一連串的謊。結果就像孫佳說得那樣,騙,是騙不過去的。

最后,人性的軟弱、功利、愚昧、欲望的丑惡在真相面前,被一層層地撕裂在觀眾面前。


孫校長以“想想我們來這的初衷”為座右銘,一心渴望實現“人人都該接受教育”的理想。

然而,他為了實現自己的理想,以“辦大事要不拘小節”為理由,一次又一次撒下彌天大謊,一次又一次不斷下移自己的底線,一次又一次地犧牲自己的同伴。

他捏造了“呂得水”的身份,他默認了張一曼“睡服”銅匠,他剪掉了張一曼的卷卷長發,他甚至把親身女兒假作已婚銅匠的未婚妻。

我們相信,孫校長的初衷是美好的。然而,他卻在追求自己理想的途中走了彎路,以至于一錯到底。他就像一位想登高摘星的理想主義者,理想看似很近,卻永遠都觸不到。

裴魁山的那句臺詞一針見血地道出了孫校長的真相——我覺得中國最缺乏教育的或許不是農民。

而裴魁山本人也是另外一個知識分子的悲劇典型。


裴魁山看著蒜皮飄花叢中的張一曼,深情地說:我了解你,我喜歡你,我想娶你,我想跟你過一輩子。

裴魁山對張一曼是有真感情的,他甚至想好了,要和張一曼一起過著平凡的日子。

然而,當他看著張一曼“睡服”銅匠的時候,他的理想一下子坍塌了。他對張一曼的愛立刻轉向了恨,他由一個理想主義者變成了一個暴發戶般利己的小市民。

他毫無底線地罵張一曼:你就是個臭XX,你是過街老鼠,你比XX都賤。

當他與周鐵男的觀念發生爭執時,觀眾們從他口里聽到了那句血淋淋的臺詞:你憑什么拿你的道德標準,來綁架我的利益。



周鐵男,起初同樣是一個充滿理想的知識分子。他憤世嫉俗,敢愛敢恨,是一位敢講實話的熱血青年。

當特派員要求周圍的人不平等分贓“呂得水”的贊助時,只有他敢說:“不OK”。當周圍的人都在罵張一曼時,只有他敢站出來罵自己、罵周圍的人。

然而,當一顆子彈擦著他的耳邊而過之后,他的觀念發生了巨大的轉變。

他向特派員跪地求饒,連連說,錯了錯了,別開槍。他看著張一曼被辱,拿起了瓷罐想砸過去,但他看到了大兵腰上的槍,唯唯諾諾地放下了瓷罐,縮到了墻角。

就是這一顆子彈,讓周鐵男甘愿勸服自己最愛的女人嫁作他人為妻。他甚至振振有詞地說:我現在是臥薪嘗膽,等我掌握了權力,我就會改變他們。


銅匠本是一位善良質樸的平民,理論上講,他是孫校長最想教育的一類人。孫校長送他書,并且讓孫佳交他識字。

然而,當他得知自己的青澀愛情不過是一場戲弄之后,瞬間蛻變成一個攥著所有人把柄的、殘忍貪婪的“呂得水”。

他讓本分的裴魁山說出了最惡毒的臟話;他讓孫校長剃光了張一曼的頭發;他讓周鐵男差點挨了子彈;他讓原本自由自在的張一曼遁入了瘋癲;他甚至忘掉發妻,欲娶孫佳……

不可否認,幾位男主角的人物性格以及血淋淋的人性轉變,被展現得入木三分。

然而,電影里,對于兩位女性角色的刻畫,卻是不同的畫風。



第一眼看到張一曼,不漂亮。再看一眼,穿著藍色碎花高開叉旗袍,卷卷的長發垂落在兩肩,輕聲唱著老狼的《我要你》,蒜皮飄花叢中的張一曼,真的美極了。

張一曼,是整部電影里最愛漂亮的女人。她自己做衣服,燙頭發,穿高叉旗袍,與兩個女配角相比,簡直美出了幾條街。

然而,張一曼最吸引人的地方不是她的美麗,而是她與那個時代女人與眾不同的一顆追尋自由的心。

裴魁山說要娶她。她卻說,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沒人管我的地方,我就想活得自在點。從今以后,我不招你了。

“呂得水”被她“睡服”了。她剪下了一縷卷發送給了他,然后轉身,輕輕地,不帶走“呂得水”歌聲的一點余情。

即使在今日,張一曼也是獨一無二的,所以,她成了這部電影里的戰士。

在失去美麗的卷發之后,張一曼照常打扮自己,包著紅色的頭巾,唱著歌,漫步在鄉野,采著黃色的小野花。在瘋癲之后,張一曼仍然想著自由地做衣服。

人性撕裂之后,她沒有如同其他幾位教師一樣走向“轉變”,而是走向了“毀滅”——用那把槍結束了自己。

或許,導演對她格外偏愛了——“戰士”犧牲了,成了“烈士”。


從開始到結束,孫佳一直想著,承認錯誤,最后甚至想著揭發特派員。然而,她的力量太小,不得不妥協在特派員的威脅下,妥協在父親的哀求里。

孫佳是電影里唯一一個沒有人性轉變的人。直到最后,她仍然堅持說,過去的,如果就這么過去了,以后只會越來越糟。

最后,她去了延安。而孫校長他們的理想如同最后散落在鄉野的彩球,漸漸消失在觀眾的視野里。

或許,導演想讓孫佳給觀眾留有一絲希望吧——人心,總歸是向善的。



再次回到影片開始“驢棚著火,沒水救火”的場景,驢棚冒煙了,大家都來救火。

周鐵男拿著掃帚,在屋頂拍拍打打。裴魁山掀起了鐵鍬,往驢棚里蓋土。張一曼系著毛巾,跑著跳著,拿著一跟粗枝朝棚頂上捅,孫校長夾著兩床棉說:一切聽我指揮。

結果,火越燒越旺。

孫佳,是唯一一個用力滅火的人。但是,她能力不夠,水太少,周圍人又在阻擾。結果,整個驢棚燒著了。

原來,起初的這場火,早已預告了整個故事的結局。而,人性,從美到丑、從生到死、從星星之火到希望之燈……在這場大火里,越燒越清晰。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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