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苦痛的少年,迷惘的青春


父親與兒子

那年,我還是一個如木頭一樣的少年。

那年,我還是一個人如日中天的父親。

我和小貓王、飛機這些人一起待在教室,聽著老師賣力為我們規(guī)劃人生藍圖,上課學習、下課瞎混是生活的主旋律,我們在籃球場揮灑汗水,會拿著棒球棍去擊打青春,當然更多的時候,我們是去街上混。小花園是我們的地盤,小貓王是這里的頭牌,他唱歌的時候,得站在板凳上才能夠得著麥,小小身體里散發(fā)出巨大的能量。我們沒有大人們那么多的煩惱,翹課當小太保,不知是揮灑青春還是迷惘的不知所措。

民國三十八年,國民政府退居臺灣,這一代人身上肩負的使命就是為下一代創(chuàng)造一個安定的環(huán)境,我就是其中的代表,帶著一家人從上海退到這個陌生的小島,在政府謀得了一官半職,于是開始了為一家七口打拼的后半生。

有一次考試,我旁邊本來坐的是小貓王,可是滑頭同學非要和小貓王換,一個眼神就讓小貓王坐到了后面,為的就是抄我的試卷,我有自己的原則,堅持著不讓他看,那也是第一次和滑頭的正面沖突,小貓王的一句“你不要看他是好學生,你要跟他搞小心他跟你玩真的”,讓我明白了他將是我一生的朋友。很明顯,他是懂我的。

這天,我來到小四就讀的中學,老師懷疑他作弊。然而我相信他絕對不會做這種事,在訓導主任的辦公室,我和訓導主任大吵了一架,因為他們的教育理念實在是有問題,在他們眼里,你做什么不重要,我認為你做了什么才重要。也是因為這欠妥的溝通,讓孩子被記了過。然而,我一直相信我是對的,“人如果讀了書,還不能找到自己一個信奉的為人處世的道理,那讀書還有什么用”,我們必須為下一代樹立一個榜樣。在他們這個年紀,對于自己認為對的事尤為堅持,他們是理想主義的,是為了理想能付出自己生命的,若果我在這個時候選擇了退縮,那他豈不是也要一直在社會上圓滑處世一生都掉入這個社會的漩渦。后來,小四為了堅持自己的理想信念進了監(jiān)房,我有點不知道自己對他的這份傳承對不對了。

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小馬長得尤其帥,是我們班的插班生,第一次來到教室,就聽小貓王竊竊私語說他就是那個拿刀砍人的司令公子,在我們眼里,他就是一個傳說。

那天有人來我們班堵小虎,小四卻被抓出去了,在我眼里他是一個好學生,沒想到他也泡妹打架,干我們所干的事,索性就幫幫他,因為來學校的那幫人中有幾個認識我,所以我算是救了他,從此我們便成為了朋友,我唯一的朋友。

在我的情感世界里,感情專一是唯一對的事情,所以小馬對小明的所作所為在我們倆之間產(chǎn)生了隔閡,這份友情因為一個Miss而破裂了。

我的家境一向非常好,是外人眼中的公子哥,在我的認知里,為了一個Miss而吵架翻臉搞得自己心情不好,是最丟臉的事,并反復把這套說辭給小四聽。然而當因為小明我和小四決裂之后,我只是說“你因為一個Miss跟我這樣”的時候,我卻沒有想到這本來就是我的世界觀,我卻因為自己做了自己最討厭的事來跟我唯一的朋友翻臉,大概批評他人容易,認識自己最難。

那天,我沖到小馬的家中,威脅他說他只要還和小明在一天,我就去學校堵他一天,我拿著那把日本女人曾用來自殺的小刀,矗立在街頭,看著來往的同學,心理非常之慌張,把刀塞進衣服里面,甚至于還掉到了地上,我不知道我為何是如此慌張。

那天小四來我家,差不多就是我見他的最后一面了,我在警察局痛哭,不是因為失去了自己的Miss,不是因為死的那個人本來應該是我,而是因為他是我唯一的朋友,這一切的源頭正好歸結(jié)于我。

男孩愛上女孩,男孩擁有女孩,男孩殺死女孩

Honey走后,我便獨自生活在這個校園與城市之中,沒有男朋友的扶持,我與母親的生活過得不是很好,甚至可以定義為清貧。于是在生活與理想之間,我屈服于前者,honey走后,我與滑頭、小虎、醫(yī)生都有過關(guān)系,而小四是我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后一個棲息的枝頭。

與小明相處的經(jīng)歷是我最幸福的一段時光,同時也是罪惡的根源。小明是如此柔弱,又不乏堅強,我追逐的是一份純潔的愛情,然而在小翠向我道出事情的真相以及他的愛情觀的時候,我的靈魂好像被侵犯了。

我的生活無依無靠,我也曾想過做一個改變世界的人,然而生活的沉重又將我拉回地球表面,我時常被人欺負,時常在母親的病魘下束手無策,我是如此的弱小,像一只浮萍,只得隨風蕩漾,至于改變這個世界,完全是異想天開而已。

我的父親一直給我闡述的世界觀是不要像這個世界屈服,在我考試作弊請家長的時候父親是這樣,在打架之后要被開出的時候,我也是這樣。打碎的那個燈泡,便是我對這個不公平世界的抗爭。

我與小翠一樣,小四他們要的那種純潔的愛情對我是奢侈品,也許從內(nèi)心而言我要的就不是這個,我要的只是用來對抗這個世界的盾牌,必要時我躲在后面而已,一面盾牌破了之后,就是下一面盾牌該出現(xiàn)之時。

我從媽媽那里偷來了戒指,冒著巨大的風險典當了來給小翠買東西,在網(wǎng)球場卻被告知她只是玩玩而已,我用了我的全部,她不知道用了 多少。我想大家生活在一個相親相愛的世界里大概才是最好的狀態(tài)吧,當別人的世界觀與自己不符的時候,嘗試著去改變對方,這大概是改變世界的第一步。小明說,這個世界是不會變的,我和其他男生一樣,都想著去改變她,都是自私的。我的那把準備刺向小馬的刀最后出現(xiàn)在了小明的小腹,也許“男孩愛上女孩,男孩殺死女孩”是我當時能想到的唯一能得到小明的辦法吧,也許失去了自己就再也不用當心失去了,也許是要貫徹自己的世界觀來改變小明改變這個世界吧。

在小馬家里,我對著小四開了一槍。為這一槍,我挨了小馬一巴掌。

在學校街頭,小四扎了我一刀。這把刀是一個日本女人用來自殺用的,小四本來是用它來堵小馬的,最后卻用在結(jié)束我這個女人的生命上,不知道這是不是一種命運。為這一刀,小四被剝奪了十五年的自由。

迷惘的時代

這是一個迷惘的時代,長輩們不知道生活的走向,孩子們不知道未來的世界。美國的觀念深入臺灣,并產(chǎn)生了巨大的影響,小貓王喜歡貓王,拿著艾森豪留下的錄音機,追尋著自己的音樂夢想。更多的是,長輩們在各種政治夾縫中生存,我們在迷惘中拉幫結(jié)派,肆意揮灑自己的青春。然而,也不知道為何,在開演唱會的時候,當國歌聲響起,我們這些混子都立正聆聽,而那些文明的禮貌人在依舊在行走,絲毫沒有注意到耳邊的聲音,我們責備他們,斥責他們。不知道這是對平日里的那種社會觀念的反抗,還是真的不知道為何這只是我們心中僅存的堅定信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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