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去的鄉愁(一一一)綠帽子

? ? ? ? 綠? ? ? 帽? ? ? 子? ?

? ? ? ? ? 顧? ? ? ? ? 冰

? ? ? ? 和尚這幾天心情壞透了,可以說是急火攻心,被折磨得痛苦不堪。

? ? ? ? 他干什么事情都沒有心思,時而暴怒,時而頹傷。白天,走在路上,走著走著,就停住,也不知道看著什么東西,能愣愣地發上一袋煙功夫的呆。半夜,醒了,望著房梁,眼睛一直睜到天明。

? ? ? ? 和尚有什么煩心事?他老嬤(老婆)土灰蛇有孕了。

? ? ? ? 老嬤有了孕,不是喜事嗎,和尚怎么煩心呢?外人不知情,和尚心里可是啞巴吃湯圓,嘴上說不出,心里明白。

? ? ? ? 和尚怨爹娘給他起了這么個倒霉的名字,天底下的好名字,有的是,什么不能叫,就是叫腳豬(種豬),毛驢也行啊,為什么自己偏偏叫這個名字,和尚,還能傳宗接代嗎?和尚確實傳不了種,他的那個工具不行。別看他平時沒個正經,恨不得把那玩藝兒長在手上,一伸手便下了種,但那只是過過嘴癮,那年跟蘆蕩村群斗,被抓壞了下身,晚上一到要上陣了,沒幾個回合,便立時偃旗息鼓,敗下陣來。結婚頭幾年,他老嬤土灰蛇并不嫌棄他,帶他四處求醫,但就是不見效,醫院說是他的問題,幾年過去了,土灰蛇的那塊地上,還沒能長出一星半點莊稼。

? ? ? ? 老嬤肚子里的種,是誰的呢?我這不是被戴了綠帽子了嗎?這個該死的家伙,和尚狠狠地詛咒,他一定不得好死!那天,他正走在路上,低頭沉思,迎面走來了村上的人精小孔明。和尚!看你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是怎么啦?是不是在想床上的事?小孔明似笑非笑地說,都說孩子自己的好,老嬤人家的好,你這是在想誰的女人?人生如戲,戲如人生,你沒看《雷雨》戲里,這個男的想著那個女的,那個女的又想著這個男的,嘿嘿!說完,背著手,哼著戲,走了。戲?和尚搜遍枯腸,突然想到了一個人。這個人就是礱糠。

? ? ? ? 礱糠是苦嫂的弟弟,船上人,是從江北過來的。人長得牛高馬大,力氣大得像頭牛,那年為了娶蘆蕩村的蘆葉,女方要一輛腳踏車做彩禮,他居然想著法子,與泥鰍演出一出雙簧苦肉計,讓泥鰍故意搶劫縣商業局長,而他假裝見義勇為而受傷,攀上商業局長,特批了一輛鳳凰牌女式腳踏車。那天,下著大雨,路上泥濘,他竟扛著腳踏車,步行五十多里路,從常州走了回來。但過后,卻被公安局抓了,在牢里面蹲了一年。原來這腳踏車,是他和泥鰍騙來的。后來,蘆葉雖然仍跟了他,但倆口子從此結下了心結,三天二頭吵架,結婚幾年了,家里也沒有添丁。聽人說,蘆葉不讓礱糠上床,礱糠自知自己服過刑,戴著一頂刑滿釋放分子的帽子,只得忍著。但一個正常的男人,一個欲火熾盛的男人,怎么能抑制得了!有一次,三皇廟演戲,和尚因要趕編一批蒲包去常州賣,沒有和老婆土灰蛇一起去看。但到了半夜,土灰蛇也沒有回家,他不放心,就打著手電筒去找。走到三皇廟,戲早就散場了,哪里有土灰蛇的影子,他只得又原路返回。走到村口,他眼前突然閃過一個黑影,又高又大,一眨眼又不見了。推開家門,土灰蛇剛進家里,正點著油燈。他頓生狐疑,那個黑影,村上除了礱糠還能是誰?他倆為什么會這么晚一起回來。這么一想,在自己老嬤地里耕作播種的,是礱糠無疑,這奪妻之恨,使他妒火頓起。他決計要報復礱糠,但一想,論拳腳不是他的對手,還是要軟調皮,暗里做功夫,來它個上屋抽梯,讓他吃啞巴虧。

? ? ? ? 機會終于來了。

? ? ? ? 這天忙完夏收夏種,生產隊去公社糧庫繳公糧,那時,都是用船把麥子運到糧庫碼頭,再裝籮送上岸去。礱糠肩扛著滿滿一籮麥子正走在跳板上,這籮里的麥子起碼有七八十斤重,扛在肩上,頭歪在一側,一只手抓住籮沿,一只手托住籮底,那跳板,一頭擱在船幫上,一頭架在河岸上,呈六七十度斜坡,有三四丈長,寬不足三拃,人走在上面,一步一顫,膽戰心驚,稍不留神,就會一腳踩空,膽子小的,還真不敢走。和尚趁人不備,在船上用竹竿一撐,船一晃,便向河心滑去,跳板一下子塌落,礱糠毫無防備,連人帶籮從懸空丈許的跳板上掉了下去,重重地摔在了河岸邊尖硬的石頭上,疼得半天站不起來,喊不出聲。眾人直說礱糠怎么這么不當心,誰也沒有注意和尚暗中使了壞,和尚心里樂壞了。

? ? ? ? 你就這么點能耐?第二天和尚又遇到了小孔明。小孔明一臉詭譎地說,你覺得夠本啦?叫我說,你這是偷走了母雞,揀回了麻雀,大丈夫要以牙還牙,有本事要叫他加倍奉還。你想啊,以豐補欠,夏季欠收了,秋季不要多打點?說完,還是背著手,哼著戲,慢悠悠地走了。和尚望著他的背影,愣愣地站在原地,半天,心里那一點樂消失得無影無蹤。

? ? ? ? 以牙還牙,怎么個以牙還牙,和尚在接下來的幾天里,一直在琢磨著這句話,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常言道,有失必有得,也是天意安排,和尚的機緣來了,用和尚的話說,叫大肥豬走到屠夫家。

? ? ? ? 那年,生產隊種了好幾畝地甜瓜和西瓜,為了防人偷竊,派和尚看瓜,瓜地中央搭了個棚,白天和尚在瓜棚避暑納涼,晚上就在瓜棚過夜。這天中午,太陽毒辣辣的,曬得地上滾燙,野外一個人影也沒有。和尚正在瓜棚四仰八叉地睡午覺,忽然聽見一陣悉悉嗦嗦的聲響,他吃力地睜開眼,面前站著一個人,蘆葉。蘆葉穿一件無袖無領汗衫,因領口過大,她一傾上身,那豐隆肥碩的奶子,便大半露了出來,透著一種暗香,幾乎擦著和尚的臉。和尚感到一陣觸電似的驚栗,自和土灰蛇結婚以來,他從未有過這種感覺,這種感覺是那么美妙,好像有一股熱流在身體里涌動。這時,他突然想到,難怪人們說隔鍋飯香,吃著碗里的,還要看著鍋里的。不過,他很快從想入非非中清醒過來,爬起來問,你來干什么?和尚大哥,天熱,跟你要幾個甜瓜吃嘛,不舍得呀!蘆葉嫣然一笑,一只白晰的手搭在和尚的肩膀上,仿佛要把和尚的魂也要勾出來了。和尚再也不能自持,心想,我原以為只有男人好這口,原來女人與男人半斤八兩,你男人礱糠占我老嬤的便宜,今天你自動送上門來,可別怪我,天底下哪有貓兒不吃腥,礱糠,只許你給我戴綠帽子,就不許我給你戴綠帽子,這回我也不能放過你老嬤,這叫夫債妻還,二不相欠。有人說,女人的面孔不一樣,下面的東西是一樣的,這回我既要報奪妻之仇,又要嘗嘗野貓偷食的滋味,看看她下面的東西到底一樣不一樣。于是,抱住蘆葉,將她壓在身下,蘆葉也不反抗,隨即,竹床上發出了吱呀吱呀的聲音。

? ? ? ? 暑氣漸退,蟬鳴聲遠,夏天很快過去了。礱糠家傳出打駕聲,哭鬧聲,只聽見蘆葉對著礱糠說,我就聽小孔明的,怎么啦?氣死你!氣死你!鏜鑼婆婆在井臺神秘兮兮地說,聽說蘆葉有喜了,公鴨說,有喜了還鬧什么呢?鏜鑼婆婆說,有人看見,蘆葉進過和尚的瓜棚,蘆葉肚子里的孩子是野種。隨即,井臺上一幫吃飽了閑的娘們,笑得像一個個吃了癡婆子的尿。

? ? ? ? 這消息刮進了和尚耳朵里,他很是納悶。那天在瓜棚雖然比家里床上的感覺好,但也不見得多么奇妙,而且,這么多年,自己老嬤的地里也沒長出啥來,就那么幾分鐘,連地皮也沒濕,怎么可能有禾苗呢?要是那樣,老嬤懷的肯定也是我的種,我偶爾刨了一鋤頭,就長出一棵苗來,哪我辛勤耕作這么多年的地里,還不稻浪翻滾!又一想,惡做了礱糠一回,叫他在床上躺了一月,大概他心里有鬼,不敢明說,要是讓他知道是我搞大了他的老嬤肚皮,還不要跟我拼命!

? ? ? ? 正在不知所措之際,小孔明又出現在他的面前。和尚!小孔明把和尚拉到石橋邊,湊近他的耳朵說,江陰醫院有一個男性不育科,你不去看看,和尚一想,是該去徹底查查,否則,礱糠找我算賬,就有口難辯,身上就是長十張嘴也說不清了。

? ? ? ? 到了醫院,查這查那,跑了一上午,和尚又回到醫生診室,詢問檢查結果如何。醫生一臉愕然,說,你叫顧和尚?和尚回答是。這就奇了!醫生說,前幾天也有一個叫顧和尚的人,也是說是武進角落村人,不過人比你高大,也是這個病,你們村怎么有二個叫和尚同名同姓的人?和尚一聽,心里思量,醫生說的也叫和尚的人,不是礱糠還能是誰,不過,他為什么要冒名而來?一想,很好解釋,他是怕人家知道,掩人耳目,他連商業局長都能騙,這個鬼主意他能想不出來。但這時,他顧不得想這些,他急于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病。醫生一臉無奈,實話跟你說,你和你們村上的那個叫和尚的人一個病,沒有生育能力,現在醫學還無能為力,無法為你們患者解除疾患。回去后,思想上首先要樂觀些,其次是更加要對女人好點,生兒育女不是人生的全部,歷史上有很多偉大人物,都沒有留下后代,像在朝鮮威震敵膽的一代巨人,不是也無子無女,他們不一樣萬人敬頌萬古流芳!

? ? ? ? 當聽到自己終生不能生育,和尚像被一個重磅大錘砸懵了,醫生后面的話,和尚一句話也沒聽清楚。走出醫院,他整個人都糊塗了。自己沒有生育能力,這他早就心里有數,并不感到沮喪,使他萬萬想不到的是,礱糠怎么也沒有生育能力,算不上是一個真正的男人,那妻子肚子里孩子是誰的,礱糠老嬤懷的種,又是誰的?

? ? ? ? 這時,夜幕降臨了,眼前的一切朦朦朧朧,隱沒在蒼茫的暮靄之中,分不清哪是路,哪是田,和尚踉踉蹌蹌地往家走,一陣風吹來,把他頭上戴的帽子也刮跑了。

? ? ? ? 這天黑夜,石橋下有二個人影。女的說,還說你是小孔明呢,看你打的好主意,人家蘆葉根本沒懷孕。男的說,你土灰蛇也不毒啊,誰能想到礱糠也去了江陰醫院。

? ? ? ?

? ? ? ?

? ? ? ?

? ? ? ?

最后編輯于
?著作權歸作者所有,轉載或內容合作請聯系作者
平臺聲明:文章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由作者上傳并發布,文章內容僅代表作者本人觀點,簡書系信息發布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禁止轉載,如需轉載請通過簡信或評論聯系作者。

推薦閱讀更多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