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這天夜里，在嵩口鎮(zhèn)的一個小山村里，楊家傳來一陣響亮的啼哭聲。產(chǎn)婆連忙抱出孩子讓在外面焦急等待了一晚上的楊生以及楊生的媽媽林氏瞧瞧這個大胖兒子。
林氏看著這個白白嫰嫰的大胖孫子，立馬向天虔誠地跪拜三次，口中振振有詞地念到：“感謝老天爺，感謝老天爺。"
而在屋內(nèi)生產(chǎn)的林梅早已痛得昏過去。當她醒來時，發(fā)現(xiàn)婆婆一臉笑意,慈祥地抱著自己的孩子在屋里走來走去。
"林梅，快來看看你這個可愛的兒子。"
林氏一邊逗孩子一邊小心翼翼地將孩子抱給林梅看。
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格外吸引人的注意。秀氣的眉毛，還有那小小紅紅的小嘴，林梅是越看越喜歡這個孩子,不枉費自己疼了一天一夜。
林梅與丈夫商量，為兒子取名為林仁。
林仁是林家的第一個兒子，卻不是林梅懷的第一個孩子。
在這個重男輕女風氣盛行的嵩口鎮(zhèn)，以生男孩為榮，以生女兒為恥。
林仁的出生便成為這個林家的重心。所有的事情為圍繞著林仁轉(zhuǎn)。林仁自然備受爺爺奶奶,父母的喜歡與疼愛。
02
當林仁五歲時，一件怪事突然降臨林家。
一天，林仁一個人在屋子里玩鬧時。林仁看見墻壁處黑暗角落里有一個比自己大一些的小女孩。
那女孩臉色蒼白，又一臉笑意地對著林仁說:"快過來跟我玩呀。"
從小缺少玩伴的林仁以蹣跚的步伐走向了那個小女孩。
小女孩拉著林仁一起玩起了捉迷藏。林仁躲著，小女孩找著。林仁第一次玩這個游戲，很是稀奇。他靜靜地躲在床鋪底下，自以為這個地方絕不會被發(fā)現(xiàn)，卻不曾料想不到二分鐘就被小女孩找到了。林仁灰頭喪氣地從床鋪地下爬出來。
林仁不甘心地充當尋找者的角色。數(shù)過30秒后，林仁便以鋪天蓋地之勢搜羅小女孩的藏身之處。林仁翻箱倒柜地查找，可是到處都沒有見到小女孩的身影。
林仁抬頭望向窗外，遠處的天際出現(xiàn)了夕陽紅。原來自己已經(jīng)玩了這么久啦。
林仁喪著頭，雙手無力地垂落，自己找了這么久都沒找到。
屋外傳來母親林梅充滿愛意的呼喚:"林仁快來洗洗手，準備吃飯了。"
"你再不出來，我要走了。我媽喊我吃飯了。"
正當林仁準備站起時，發(fā)現(xiàn)小女孩悠閑地晃著雙腿，雙手按在床鋪上，一臉的得意地看著林仁:"你輸了，明天還是你捉。"
"你明天還會來陪我玩?"
"是呀。"
聽到女孩的回復，林仁高興地抱了抱小女孩。
林梅許久不見林仁出來，便走進屋子，將林仁抱了出來。
"林仁，你一個人在屋子里玩什么玩得這么開心。"
林梅一手抱住林仁，林仁一臉開心地正準備向媽媽分享今天下午他新認識的一個小姐姐。看見坐在床上的小女孩正用手做出噓的動作，示意林仁要保守專屬于他們兩的小秘密。林仁這話到嘴邊又生生地吞了下去，
林梅的目光一直注視著兒子林仁，卻沒想到背后來自小女孩一道熾熱的目光。
小女孩那慘白的臉色幽幽地說出那句:"媽媽，你為什么不要我?"
第二天，小女孩如約來到這房間里，又和林仁打鬧起來。兩人在玩鬧中，不小心撞到了一起。林仁那白皙的皮膚上瞬間有了血跡，林仁見血哇哇大哭起來，在門外做事的林梅聞聲如離弦的弓箭般趕到房間內(nèi)。
她一把抱住林仁，用粗糙的大手摸摸了他那腫了個大包的額頭，一邊用手拍拍林仁的后背以示安撫，嘴里不時安慰道:"我的命，哪疼了。誰弄得的，跟媽媽說，我?guī)湍愦蛩?
林梅沒有看見那小女孩在黑暗處，摸著那不長的卻布滿已經(jīng)結(jié)疤的傷口的小腿，哭訴著:"媽媽我也疼。你不怎么來摸摸我?"
"我跟小姐姐一起玩，撞在一起了?"
林梅環(huán)視了一圈房間，都沒有看到林仁說的小姐姐。
"哪有小姐姐?"
"喏，就在那里。"林仁胖嘟嘟的手指指向了墻壁那黑暗的角落里。
只見角落里烏漆嘛黑一片，啥也看不見。林梅擦了擦幾次眼睛，看到的依然是一片黑暗。
林仁停止哭鬧后，林梅便繼續(xù)做家務(wù)，沒有把林仁所說的小姐姐當回事。
林梅走后，小女孩又出現(xiàn)在房間里。
小女孩哭喪著臉指著腿上已經(jīng)結(jié)疤的大小傷口，可憐楚楚地說到:"林仁，看我也摔倒了。"
林仁第一次見到如此慘烈的小腿，甚至都不能稱小腿。肉已經(jīng)萎縮，只剩下一個皺皮包骨。
"小姐姐，你怎么是弄得。"
小女孩正要回答時，門外的林梅又進來喚林仁出去吃飯。
飯桌上，挑食的林仁這也不吃，那也不吃。吃飯成為林梅一大頭疼事。林梅只好親自喂林仁，可即使這樣，林仁也是一邊玩一邊慢慢吃。
小女孩從窗外看著，林梅一臉寵溺而又慈祥，耐心地喂著林仁。一種羨慕與嫉妒的情感在小女孩的心中愈演愈烈，小女孩眼里一種妒火死盯著林梅。
晚上林梅躺在床上一邊唱這搖籃曲一邊手拍著林仁的后背，哄著林仁睡覺。
哄完林仁，做了一天的家務(wù)的林梅捶了捶自己的肩膀，捏了捏舒緩了酸痛才準備睡覺。
小女孩站在角落處，看著林梅一臉疲憊的樣子,心里有種說不到的復雜的滋味。
小女孩白天跟著林仁一起玩，晚上就看著林梅照顧林仁。
如此幾日后，在農(nóng)歷七月七歷那天。小女孩一直記著這一天，期待著林梅說什么做什么關(guān)于自己的事?？墒橇置芬稽c都沒有。
小女孩失望透頂。
03
那一天晚上，林梅像往常一樣哄著林仁睡覺，林仁一反常態(tài)一直纏著她，氣得林梅一個巴掌打在林仁白花花的屁股上。一下子就出了一個紅紅的手掌印。
一打完，林梅的心里就軟下來了，直惱自己不該如此沖動。林梅直摸著林仁的屁股，要看他的傷勢。
內(nèi)疚的林梅沒有注意到平日遇到點小傷都哭惱不停的林仁，今天反而異常的平靜。
"媽媽，你真的不記得我嗎?"
這時，林梅才注意今天的林仁不對。當小女孩說出"今天是我的生日也是我的祭日"時，林梅才恍然大悟，她回來了。
原來林仁是林梅的第二個孩子。而這小女孩是林梅的第一個孩子。
那是幾年前的一個夜晚里，林梅生下了自己的第一個孩子。初為人母的林梅看到這個小女孩自然是滿心歡喜。
可還沒等林梅多看她幾眼，林梅的大女兒被婆婆林氏抱走了。
嵩口鎮(zhèn)有一個延續(xù)多年的舊俗，凡是生女孩，必抱到村口的一個糞池堆去。讓女嬰走過糞桶上的扁擔。如果順利走過,則撫養(yǎng)小女孩。若不能，任其活活溺死在那人體排泄物堆成的桶里。
當林梅得知這一消息時，自己的女兒已被生生地溺死在那糞桶里。
林梅強撐著身體去村口去尋找女兒的尸骨，可這樣的糞桶太多了。林梅找了一晚上還是沒可找到，最后拖著殘損的身體回到家里。
難怪當初林梅嫁到嵩口鎮(zhèn)時，發(fā)現(xiàn)鎮(zhèn)上都是男嬰兒，沒見幾個女嬰兒。
知道真相的林梅無力地躺在床上，看著上方。
而婆婆林氏、林生若無其事的態(tài)度讓林梅深感這個溺女嬰的惡俗茶毒之深。
婆婆林氏向林梅下了死令，不準祭拜這個孩子。
這個小女孩存在的痕跡就這樣被一點點擦去。
林仁的出生徹底使小女孩掩于塵土之中，仿佛她從來就不存在過。
林梅才想起今天是自己大女兒的祭日。
可憐的小女嬰還沒名字就這樣死去。父母的淡漠讓小女孩惱羞成怒。
小女孩開始了一系列的報復。
此后的林仁一直高燒不退。林梅請了很多大夫來看,都無能為力。
林梅將自己的猜測告訴了婆婆林氏。婆婆林氏不以為然，并口出狂言:"我就不信那個小屁孩有什么本領(lǐng)。"
不過幾日，婆婆林氏也病了，口吐著白沫,嘴里一直認著錯了:"我錯了，不該把那女娃扔進糞桶里。"
見狀，林梅才知道自己的女兒這是要報復林氏一家。
林梅連夜跑到村口的糞桶堆里看。所有的糞桶都被打開，有溺死已久還有剛剛被溺死的,發(fā)出陣陣惡臭。
還未等林梅將這一情況告知大家，整個嵩口鎮(zhèn)都或多或少出現(xiàn)了婆婆林氏的情況,嘴里都念叨著:"我們錯了,不該將那女娃溺死。"
這是死去的女嬰們聯(lián)合發(fā)起的報復行為，報復我們無情地扼殺她們的生命。
林梅趕緊將這事告知鎮(zhèn)長唐大。唐大正被鎮(zhèn)上大面積的出現(xiàn)口吐白沫無藥而治心煩意亂時,林梅的出現(xiàn)宛如一場及時雨，為唐大解決了燃眉之急。
一開始，唐大并不聽從林梅這個婦人之見?？裳劭粗鴤鋈藬?shù)一天天地增加，唐大只好請了道士,為糞桶堆那死去的亡靈超度七天七夜。
七天七夜后，傷亡的人數(shù)有了明顯的下降。
林梅大膽地向鎮(zhèn)長唐大提議：下令禁止溺女。唯有這樣，才能永遠地解決后患。
可這習俗已根深地固，要廢除非一日之寒，唐大在糞池堆處張貼告示:禁止溺女嬰。
經(jīng)過這一場報復性的死亡,鎮(zhèn)上的人有所忌憚。溺女嬰的現(xiàn)象明顯減少了。
紙寫的告示經(jīng)過風吹日曬,沒幾個月告示上的字便模糊不清。
于是,鎮(zhèn)上的人又重蹈復轍。
緊接著類似的情況又再次席卷嵩口鎮(zhèn)。
為了警告后人,鎮(zhèn)長唐大便立了一個石碑。石碑上寫著"奉憲永禁溺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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