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居然笑了。
“易先生,士別三日刮目相看啊。女士洗手間也如無人之境了?”令熊從上向下打量了他渾身的行頭,果然人靠衣裝,不再是昔時她身后那番模樣。
“阿熊……”
她的手指封在他唇上,“易先生現在什么身份?不怕隔墻有耳?”
他見她言笑殷殷,便知此刻她心中自苦。這女人從來如此,越是傷得重,越是調動全身防御系統。
卻瞞不過他。
“今天不是我安排的。”他想解釋什么呢,解釋他那瞬間的錯愕與瞬間的了然么?他不再為她而活,允許他護著她,不過是要求他做更多事的條件而已。那位老先生不方便出面的時候,他是拿來做什么的?而這一切,他或她的感受都不在考慮之列。
“今天不是易先生安排的,那么之前的幾件事都是你安排的了?”她看著他的臉,是了,不復舊時衣衫,聲音也變了,只有這人的臉……令熊閉上眼,像那個漆黑的夜晚一樣,伸手撫摸他的眉,他的眼,他從鼻梁到嘴唇的曲線。
易兆風抓住了她的手,當然,她甩掉了。
“易先生你變了,你學會算計我了。啊對,我家還有幾口人,別人需要數,難道易先生不知道?”她還想去找他,還想去救他,還想拼了自己去為他報仇,原來都不必了。
“令小姐,我知道你現在很難接受這樣的現實。不過,請你相信,令氏的利益不會有一分一毫的損失,和為貴。”他從她手里拿過手包,找出粉餅遞給她,“臉上稍微補一補,今晚還很長。”她臉上分明還有未干的淚痕,然而能怎樣,她說的,隔墻有耳,故意讓他們在這樣的場合遇見,不過就是想試探他們的反應。
他留她在鏡前,自己推門出去前,還是忍不住囑咐一句:“酒多傷身。”
走廊里靠著何家慧。
“最后這句多余了。”她拋過來幾個字。
他自嘲地笑笑,“這不像助理說的話。”
“那你以后好好教吧,就像令小姐說的。”她引他回到大廳,去繼續見那些該見的人。
待令熊回到座位,千佑有些擔心,“媽咪怎么這么久?是不是剛才喝猛了不舒服?以后還是少喝一點,傷身。”呵,這個兒子也算是他教大,但Kate 卻是比自己有福氣多了。
這樣的場合,誰還認真吃飯?但這不是她的圈子,她也無意鉆進這樣的圈子,索性吃了點東西緩和一下胃中的不適。而那邊,那位相貌平平的何小姐,正帶著易兆風與一個又一個認識不認識的內地人、臺灣人、香港人、外國人打招呼,聊天,喝酒……是是是,酒多傷身,她發現自己居然在愚蠢地計算他究竟喝下了幾杯。
不知道這算什么,她曾經錐心刺骨的痛,結局是他沒死,但這也并不是一出喜劇。他們之間的關系變得如此荒謬,而他還在說他在、有他。他就在她面前,他卻已經不是她的了。
連她自己都未必還能是自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