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蘇門映雪
01、
在這樣燦若云霞的四月天里，一切都是那樣的明艷亮麗和充滿生機。但有人卻選擇將自己寶貴的生命棄之若履，親手把自己殺死在春日里......
4月24日，鄭州某高校一男同學與女朋友發生感情糾葛，與女友通電話后該男子情緒失控，從宿舍六樓縱身躍下，結束了自己年輕的生命。
這真是一個令人聞之嘆息、觀之痛心的事件。有很多網友紛紛發表評論說：“抗壓能力太差，一點不考慮父母感受，既自私又不孝啊！”、“為了一個女的就選擇跳樓自殺，太輕視生命了吧？”、“生活中了除了愛情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怎么就那么想不開呢？”
是啊！怎么就那么想不開呢？這也是我當時看到這條新聞的第一反應。當你雙腳離開地面的時候，有沒有后悔？
之前網上非常流行一個段子，大意就是說一個女孩覺得自己過得很累很不幸，不但相愛多年的男友突然變心，工作中也遭遇各種各樣的麻煩和難題。她感覺自己是世上最倒霉的人。終于有一天，她絕望了，決定跳樓自殺。女孩從十一樓跳下，在身體墜落的過程中，她依次看到這樣的場景：10樓那對兒以恩愛被大家交口稱贊的夫妻正在為一點兒瑣事而大打出手；9樓平常堅強獨立的白領姐姐獨自在家偷偷的哭泣；8樓即將舉行婚禮的阿青卻發現未婚夫跟自己的閨蜜正暗渡陳倉；7樓號稱“女強人”的李姐正大把大把往嘴里吃抗抑郁藥；6樓70多歲的老奶奶孤獨地坐在輪椅上，盼望著有人能來看望她陪她聊聊天；5樓剛畢業的外地大學生手里拿著7、8份報紙焦急地在找工作......
女孩這才明白，原來每個人都有自己不為人知的煩惱和苦衷。她突然覺得自己其實活得還不錯，她想回去好好活著。但她已經到了一樓，當她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剛才她曾看到過的人全都趴在窗臺上向下望她，他們心里想的是：哦，原來還有比我更慘的人啊！
自殺，其實是并不明智的選擇，它不是痛苦的結束，而是痛苦的延續和開始。
我們再來說說那個男孩吧！他還那么年輕，還有很多姑娘等著他去愛。他為什么就單單吊死在這一棵樹上呢？作為過來人，我們或許會說：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死心眼嘛！但對于20多歲的年輕人來說，愛情有時候真的是他們的一切。他愛上了一個姑娘，那么她就是他的一切。她若流淚，全世界都在下雨；她若微笑，那天空一片湛藍。他可以不吃飯、不睡覺、不做工，但就是不能沒有她。他甚至覺得自己活著就是為了她。如果失去你，就算擁有全世界也不會快樂。
歌德的《少年維特之煩惱》中，維特這位靠父親遺產過著自由自在生活的少年，第一次見到美少女綠蒂，便一見鐘情迷上了她。他與綠蒂一起跳舞，仿佛全世界只有他們兩個，其他人全都視而不見、忽略不計。從此以后，盡管日月升起又落下，維特卻再也分不清白天和黑夜。在他的心中只有意中人綠蒂。小說的結尾大家都知道，綠蒂始終沒有給予維特他想要的愛，反而勸說他離開自己，可是維特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任憑感情驅使自己朝著可悲的結局一步步走去......最終用手槍結束了自己的生命，也結束了自己永遠的煩惱。
所以我就在想，那個男孩生前一定是遭受了巨大傷痛，感到了某種絕望，才會把自己逼上絕路。或許感情受挫只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諸如大家說的“沒有責任心、對不起父母”、“輕視生命、脆弱沒有擔當”等等，他應該也有考慮和思量。但經過內心極度掙扎、激烈的思想斗爭后，最終還是無法說服自己。他的痛苦無處傾訴、無人能懂，世人皆行色匆匆，有誰會在意一個失戀男青年的內心是否盈盈欲滴呢？哀，莫大于心死。除了死亡，他別無選擇。所以他才會心灰意冷與這個世界告別吧！
生活還在繼續。春天過去了，夏天就要到了。死于非命的男孩除了留給自己親人無盡的哀痛，很快就會被其他人淡忘和模糊。但愿他真的得到了解脫，永遠不會再有傷痛。
02、
三年前，當我獲悉我們本家一個嬸嬸喝農藥自殺的消息時，受到的震驚程度不亞于聽說7級地震。
在我的印象中，我的這位嬸嬸是一個大大咧咧的人。用其他長輩的話說是有點兒“沒心沒肺”，凡事不知道發愁。她跟叔叔連續生了4個女兒，因為當時計劃生育抓的嚴，他們又想要生兒子。于是就把小三、小四送到親戚家寄養，東躲西藏兩年之后，終于有了兒子。叔叔嬸嬸抱著兒子回來，繳清了罰款，一家人才算是安頓下來好好過日子了。
那時候他們家被計生部門罰得可謂是家徒四壁。幾間破破爛爛土坯房，站在屋子中間一跺腳墻皮撲簌簌直落土，地里的莊稼由于無人看管也荒蕪了許多，每年都要借糧食度日。但嬸嬸是一個特別樂觀的人，她整天笑嘻嘻的，生活如此困苦都不見她為之愁眉不展，我媽都說她：你嬸子真是一個心大的人。
我喜歡去她家玩，除了她家孩子多、熱鬧外，我喜歡吃嬸嬸做的烙餅。雖然面沒有我家的面白、細，但我吃著特別香，嬸嬸看我喜歡吃就高興地說：等趕明兒麥子熟了，就給你烙白面餅吃！
隨著孩子們一天天長大，嬸嬸家的日子也越來越好過了。我偶爾回老家一趟，聽說她家的大女兒、二女兒都出嫁了，對叔叔嬸嬸也很孝順，平時穿的、戴的、吃的都給他們買最好的。兒子也結婚了，帶著媳婦在外面打工掙錢，給叔叔嬸嬸留下個小孫子在家里照看。我去他們家看望叔叔嬸嬸，嬸嬸比以前胖了許多，但還是愛說愛笑，一點兒都不顯老。我很欣慰嬸嬸總算是跟過去的苦日子告別了。
但就是這樣樂觀豁達的一個人，在一次跟叔叔因為一點兒小事拌了幾句嘴后，竟然回到家里把門反鎖上仰脖喝了百草枯！當家里人發現后趕緊把她送到醫院，但遺憾的是因為藥量之多、中毒過深已經無法挽回了。這實在是一個令親人無法承受的痛苦啊！她的女兒也即我的堂妹伏在嬸嬸的遺體上哀哀慟哭：“......我還這么小就沒有媽了，以后可怎么辦啊？”叔叔更是老淚縱橫，追悔莫及。他甚至不相信這是真的，年輕時打架都沒有打跑的老伴兒會因為幾句拌嘴就選擇自殺？太不可思議了。
去年春節我陪媽回老家時，還特意去叔叔家看望他。幾年不見叔叔蒼老了許多，提起嬸嬸他依舊神情黯然，他仍然自責自己不該跟嬸嬸生氣拌嘴。他說，她是一個要強的人，當年為了要兒子吃苦受罰遭恥笑都不怕，表面上笑呵呵的，其實心里啊！也有很多不甘和苦楚，只是不愿意讓人看出來。后來日子好過了，她卻越來越愛發脾氣，愛跟我抬杠，我多說一句她就嚷嚷我不知道心疼她，說自己年輕時都白受那些苦和罪了......叔叔最后嘆了口氣說：我就納了悶了：你說她平時連吃藥都怕苦的人，哪兒來那么大的勇氣喝農藥呢？
回來的路上，我問媽：叔叔和嬸嬸那次到底為什么拌嘴？媽嘆了一口氣說，還不是你嬸子多疑，整天懷疑你叔跟同村的一個女人關系不正常。其實根本沒有那回事，她是聽說風就是雨，結果生生把自己給逼死了。我聽你叔說那情況，你嬸子像是有抑郁癥狀呢！可家里人又不懂這個，難怪啊！
我沉默。想象那個笑起來聲音爽朗的女人，我的嬸嬸，她一定獨自在某個漆黑的夜晚，被那些不辨真假的事實搞得心力憔悴，然后被自己臆想出來的可怕結果嚇到了。她一個農村婦女，向來把臉面看得比生命還重要，自己的種種猜測無法說給別人去聽，想去印證真相卻又遭到丈夫的斥責和反駁，孩子們都大了，都忙著各自的事情，也只是關心她的身體，卻無暇顧及她的內心。人前強顏歡笑，人后落落寡歡。再想想自己這么多年的付出和操勞，頓時感到心灰意冷。
而在那些睜著眼直到天亮的無數個深夜里，嬸嬸的心，一定是冰涼而又無助。
03、
我們常說，要活著，好好的活著。因為活著才有希望，活著才能創造奇跡。但人生路程漫漫，有時候我們不得不面對突如其來的一些困難和挫折，將我們的心理打敗。比如跳樓的男孩和服毒的嬸嬸，一個是為情所困，一個是因疑生病，遇到自己沒有辦法承受或解決的問題時，他們陷入深深的恐懼和絕望當中，無法掙脫。尤其是像嬸嬸那種外表開朗的人，更是把自己的內心完全隱藏起來。這個時候如果沒有至親的人及時發現，加以勸慰和治療，他們就能把自己逼上絕路，綜合一切利弊之后，最終選擇死亡。
我想起之前單位有一個同事，他是個資深憤青，整天對社會充滿抱怨，對領導各種不滿，對同事各種不服，甚至還說活著沒意思準備從單位的樓上跳下去。領導看出他有輕度抑郁癥的狀況，就趕緊聯系他的家人，把他從單位勸退抓緊時間進行治療。他妻子帶他去了加拿大，遠離國內一切他看不慣的現象，每天讀書看報，欣賞異域風情。還別說，治療很有效，幾年之后他回國探親，來單位看望大家，我們驚喜地發現曾經的憤怒青年已然變成處事穩重、心態平和的中年大叔了。更令我們為他高興的是，之前在國內他跟妻子遲遲懷不上孩子讓他耿耿于懷，如今已經擁有一雙活潑可愛的兒女了。
我的這位同事無疑是幸運的。他得到了家人的關愛和幫助，從自己內心的陰霾里走出來，重新發現生活中的美好。
生命只有一次，它彌足珍貴。永遠不要用它來做籌碼和抵押，更不能輕言放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