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詩】無言的河流

靜靜地,你流淌著,從宙斯那驕傲的腳下,越過中世紀的鐘聲,喚起圣母身邊可愛的天使,灌溉日頭下那火紅的向日葵;靜靜地,你流淌著,從遙遠的火神夢中發源,經過蒹葭蒼蒼的綠洲,美麗的采蓮女展開多情的笑臉,你順手掠起一灘潔白的沙鷗,夕陽無限,彩霞滿天。

靜靜地,你流淌著,用海納百川的胸懷,在滋養中吸納萬千,于是你的身軀,由纖弱而豐腴,由淡薄而婀娜。

你無言,前年如一,盡管你廣博,包羅千古八荒。

當人類用火種驅走寒冷,用歌謠記錄生命,你便已收拾行囊,邁出了始終不息的步伐。你流過那神圣的太陽山,神明便將火種傳給了虔誠的子民;你流過莊嚴的城堡,人民就用含韻的文字,將王子與公主,魔鬼與天使,光明與黑暗,深深地刻入你的肌膚;你流過茂密的森林,傷痕累累的人民正在揮灑血汗伐木霍霍,然而你也沉默,將深深的同情埋在心底;你流過月華滿天的夜,峨冠虬髯的詩人正酹酒臨江,將滿腹衷腸傾訴于悠悠東水,然后你微頷,將默默地贊許寫進心底。

是誰勒馬在你的身邊,挑戰那木訥的大風車?是誰又在你的身前,洗去復仇的鮮血?是誰在你的懷中,把盞問月,遙寄情懷?是誰在你的肩上,鐵馬金戈,血雨腥風?

你都清楚,你都銘記他們的名字,銘記他們的喜怒哀樂。你本無言,所以你希望他們明白,無言之中那一份永恒的執著。

就像那追趕日頭的漢子,用累死的身軀換來山川風雨;就像那銜石的小鳥,用堅韌的意志去實現心中的夙愿。于是人們開始明白這份沉默的苦心,于是有了愚公移山,于是有了繩鋸木斷,有了鐵棒成針。

你沒有欣慰么?不,你本無言。你也看見了在你流經的地方,沙漠變成了綠洲,戈壁變成了沃野。你孕育了這腳下的土,這腳下的土地就用多彩的生命來回報無言的你。

你看那蒙娜麗莎迷人的微笑,你看那泛著油墨清香的“楊柳岸,曉風殘月”,你看那“美麗”的敲鐘人用鐘聲敲出人性的光輝,你看那林妹妹用淋漓的鮮血嘔出女性的尊嚴。

你本無言,你在固守那份執著,千年如一。

清晨的太陽在同一個地方升起,時間,對于你,已無法展現其寬廣博大,因為只有你,才比她更深沉更廣博;因為只有你,才比她更永恒更無私。

你跨越時間。

你本無言。

又一個日頭從千年前的位置升起,燦爛的陽光灑在你的臉上,你靜靜地流淌,只是靜靜的。你并沒有回頭望一望,身后那一片孕育著生命的綠洲。

聽,遠處有歌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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