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面濕濕的，

停在路邊的車輛身上掛著小水滴，

雨是剛剛才止住的。

?

街的對面一番嘈雜。

不曉得什么時候，

不銹鋼的門前架起了粉色的氣球拱門。

幾輛黑色的汽車雜亂的停在路旁，

堵塞了道路。

穿著襯衣打著領結的年輕人站在路旁，

清涼的風吹過，

幾個人如淋過水的小雞雛一般打起了哆嗦。

一輛紅色的敞篷車停在拱門的前面，

車頭綴著鮮花。

司機慌亂的開啟了后備箱，

拿出沾著油漬工具，

要換掉一只漏氣的輪胎。

?

看了一眼手機屏幕，

天氣預報顯示：16度、多云。

可是，

路上，

分明，

每個人的手中都拿著一柄或長或短的傘。

我在思忖是否回去取雨傘。

猶豫之間已經漸行漸遠。

索性打消了取傘的念頭。

?

難得可以獨處。

早就計劃好了，

要到一處本地特色的茶樓吃早餐。

步行十幾分鐘的路程，

權作晨練。

?

當走到大約一半路程的時候，

看到，

迎面過來的已經有人在打傘。

感受到細微的雨絲拂過手臂。

我開始后悔沒有回去拿傘的決定。

衡量著返回還是繼續前行。

?

一個妹子疾步超過了我，

印著雨點的淡藍色長裙搖曳起來，

像一片灰云在飄動。

跑動時，

腳尖微微向外張著，

有點像查理·卓別林。

?

對面來的幾個小伙也沒有打傘，

一邊走一邊歡快的打逗著，

任由小雨滋潤了衣服和頭發。

?

于是我也不再猶豫，

加快了步伐，

很快就到達了目的地。

?

茶樓高朋滿座。

好不容易尋得一處座位。

附近有一股怪異濃烈的香氣，

大概是鄰座黑人小伙身上的氣味。

戴著紅綠點綴的精美點心好像也被這味道感染了，

于是，

我嘴中品出一種變異了的美味。

?

窗外，

傳來刷刷拉拉的聲音，

雨大了，

路面也有了積水。

有人淋著雨跑進來，

杯盤碗筷的碰撞，

人來人往的腳步，

大人小孩的喧囂，

間或某一瞬間的突然寧靜，

混雜在一起，

如同柏遼茲的《幻想交響曲》。

?

看來，

本來想尋求清凈的我，

周末到這里，

也許并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

鄰座，

黑小伙手肘下枕著一本書，

竟在這喧鬧的地方睡著了。

書頁被壓得褶皺，

書很厚，

印刷的字體也很大，

透過手肘的縫隙依稀可以看到：“言芒種一過，便是夏日了，眾花皆卸，花神退位，須要餞行。閨中更興這件風俗，所以大觀園中之人都早起來……”的字樣。

看來這小伙是識得中文的。

?

我看著黑小伙和這書。

出神地想著自己下一步的行動。

?

黑小伙的手肘，

抵著一個湯盅。

隨著小伙的熟睡，

湯盅被抵推著向桌邊移動著，

緩慢、堅定而無奈。

湯盅先是靠近了桌邊，

然后，

一小部分身體探出了桌的邊緣，

就在湯盅準備縱身一躍投向大地環抱的瞬間，

我拉住了它。

?

我的動作驚動了黑小伙，

他半開著眼睛，

向我咧了下嘴，

又睡了過去。

?

遠方的山，

被升騰起來的云霧籠罩著，

已經看不清輪廓。

?

雨暫時停了，

我步出茶樓，

室外的空氣潮濕而清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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