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香淡味可相憶?

(卷首)年味,能托起人們一年的希冀,系住無數游子歸家的心緒。農村的年味,透露著純樸、敦厚、豐碩、瑰美。過年是解讀地域心靈的密碼,棗糕、殺豬菜、面塑……,無不代表著三晉大地情感波瀾。年味里有對家鄉美食的纏綿眷戀,有對一場場美食的盛情分享。吃,是過年永恒的主題曲,那些流淌在舌尖上的年味,不僅帶給我們最美好的回憶,也帶給我們親情的綿延,鄉情的繾綣。愛在年味里歡騰,情在年味里跳動……

年味兒是什么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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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過年”,總讓人想到寒冬臘月里,一家人其樂融融掃堂灰、蒸棗饃、掛燈籠、畫桃符、貼對聯、買糖果、購新衣、熏臘味、腌泡菜、灌肉腸、炸年果的場景,這一樁樁一件件的瑣事連綴起來,就是過年的味道了。年味兒,或許就是全家團圓的喜樂氣氛,就是晚輩孝敬長輩圍坐在桌前敬的那杯酒,就是屋外煙花綻放飄進鼻內的那一抹幽香,就是媽媽忙前忙后做的一頓香氣四溢的餃子,就是不管認不認識,見面都說過年好的那種友好感覺,就是家家戶戶都貼上喜慶對聯迎接新春,慶祝新的開始,這,應該就是人們經常提到的的“年味兒”吧?

記憶中的年,家家戶戶忙著殺年豬,偌大的場地上,三五兩家地忙碌著。有豬的凄慘嗷叫聲,有小孩的嬉戲打鬧聲,有女人喝三吆四的呵斥聲,熱鬧極了。殺年豬非同小可,一家殺豬全村人都知道,因為豬與其它牲畜不同,從捆綁開始,它就在圈里左沖右躥,捆綁之后更是不停地掙扎嚎叫,聲嘶力竭,傳得很遠。待到男人們把年豬抬上凳子捆住四條腿時,他們早已是大汗淋漓。之后的過程很是順利,大人們每個細節都記得很仔細,忙而不亂有條不紊地進行,手法嫻熟而麻利。剎那的功夫,那幾百斤大肥豬的毛便被弄得一干二凈。

按照家鄉的風俗,殺豬當天要做殺豬菜,如果鄰里之間殺豬還要互送。記得有一次,我家切了六七斤豬肉燉了一鍋白肉酸菜粉條湯,實實惠惠給鄰里李奶奶家送去了一大盆,自家也放開肚子吃了一頓。幾天后,李奶奶家殺豬,也回送給我家一盆殺豬菜,菜是秋天晾曬的小白菜,血腸里灌的是蕎麥面和豬血。這個場景,現在回憶起來依舊是那么溫馨親切,那是濃濃的年的味道啊。那時,左右鄰舍大家相互走動,你嘗嘗我家的菜,我喝喝你家的湯,偌大一個院子,滿是歡樂的熱鬧,快樂的喧囂。幼時的我總是好奇地圍在大人身邊,看著他們忙碌著,時而可憐著豬的生命,感嘆著人們的殘忍;時而又饞食著那誘人的肉香,期待著饕餮大餐一頓。那時的年味,有著許多的期待,有著太多的驚喜,有著無數的憧憬。

那時候的年味,是大人小孩都身穿新衣,臉上洋溢著喜悅的笑容。小孩們雀躍著,奔跑著,兜里總會揣著很多的糖塊兒和炒花生,時不時放顆糖在嘴里,甜甜地咀嚼著,再吃一顆香脆的花生米,“吧唧吧唧”地吃著,嘴里滿是香甜酥脆的味道,遠遠的便能聞到。男孩子們滾著鐵環,女孩子們踢著羽毛毽子,而那些大人們也不再忙碌農事,難得地放松下來,三五成群圍坐在一起,話著家長里短的那些事兒。這時候的人們,放下了平日里所有的嫌隙爭執和不快芥蒂,相互問著好道著安,一切都是那么得和諧融洽!這是年,給予人們的的快樂啊!每個人都相互祝愿著來年的幸福安康,祈禱著來年的風調雨順,這是年,賜予人們的恩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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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中的年味,還有那揮舞的龍燈,走鄉串戶拜著年,敲鑼打鼓地走在十五的夜晚 ,四處燃放的鞭炮聲,噼里啪啦。那年長的老者,拎著袋子走在前面,那長長的龍獅隊伍,點著燈籠,挨家挨戶唱著祝福的吉祥頌語,無論到了哪一家,都會在你的家門口又跳又舞一番,直到你開門納福,有富裕的人家三塊五塊地放在老者的口袋里,貧窮家的一毛兩毛的也不嫌棄,每個人臉上都笑顏逐開,歡聲笑語,這時候的年,溫馨暖洋,別有甜味兒。

記憶中的年,也有太多的約束和忌諱。奶奶常在我們耳邊絮絮叨叨:過年了不能哭,不能不開心,不準說不吉利的話,年三十兒不能掉筷子,你得規規矩矩小心謹慎地注意著自己的言行,初一不能動針線剪刀,不能洗腳……那時的我,不能理解為什么要在這一天遵守這么多的規矩,依稀記得,那時的我討厭約束和忌諱,任性的我忘記了祈禱來年的開心和快樂!大人們也似乎忘記了呵斥我的不懂人事,由得我獨自舉酌。那時候的年,肆意散漫,自由自在!而如今,再也沒有人在除夕晚上嘮叨這些事了,那時絮叨的人,不知已去向何方……

如今的年,多了許多的精彩,也少了很多的回味。就在今天,我問小侄兒,你最喜歡什么樣的過年的感覺呀?小侄兒毫不猶豫地說,喜歡可以痛快地坐在電腦前,耍游戲,爸爸媽媽都不管我。小侄兒直爽真切的話,讓我頓生黯然。是啊,如今的年,更多的時候是大人聚在一起,或相邀出去看人山人海,看那大同小異的城市公園;抑或坐在麻將桌前,通宵達旦。這年,人很近,心卻遠。只是不知道,多年以后,小侄兒回憶中的年,是否全是麻將聲聲,煙霧繚繞的場景?抑或叱咤網游,那雙熬紅了的雙眼?

什么是年味?我想,年味不是物質的豐盛,也不是一個民族一個家庭年度的服裝與食品的豐盛,而是我們一年一度生活情感的大爆發,是文化的豐滿和我們內心的充盈。

記憶中那些濃濃的味道呵,我總是情不自禁將你追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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