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去了三味書屋聽了場講座,有所得,但那些想法卻又在想表達的時候在腦海里變得混沌了。只散碎的亂說吧。反正,最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或者慢慢來一點點地寫,一點點地改會比較適合我。
昔者倉頡作書,而天雨粟,鬼夜哭。
文字有著圖形,數字和聲音所不能比擬的東西。數字絕對趨于理智,講解一個概念或者說明一種情況、使用公式,或者單純的數字會比較清楚??墒撬粠Ц星?,更無法體現人性。圖形倒是很直觀,也可以感性,容易讓人感動,更能直接把意境生動地展現出來,可是難以讓人進一步的用理性和邏輯揣摩。更勿論其表現的難度和所要花費的工夫。聲音的表達則往往基于文字,但這種表達方式卻既容易掩蓋性情又容易流于感性,反而不好獲取其中的真意。音樂倒是可以很深刻,但把握最難。甚至可以說單是理解也要涉及千里難一的天賦。
而文字卻最大眾化的,且可以有情有理,情理交融。或者由于天賦學識,對其的感悟,理解會有深淺的不同,但只要用心總是有跡可循,并由此有了循序漸進的可能。特別它不但體現了一個人所要表達的思想,感情,更可以體現他自己的性情和未能寫出來,甚至不想寫出來,難以表達的思想及情緒。如同張實齋在《文史通義》中提到的:夫人之所以謂知者,非知其姓與名也,亦非知其聲容與笑貌也。讀其書知其言,知其所以為言而已矣。因此,既有文字,則人類,特別是思考著的人們不再寂寞。時間和空間再不是他們的枷鎖和牢籠。文字更給了那些瞬間的智慧以及情感的火花,萬古長存,與天地同的壽命和新鮮。于是,思想者才有了自己繁花似錦,四季如春的樂園。
正因為如此,文字才有了特別的意義和神秘的力量,佛家有真言,道家有符咒,術士要測字,儒家要立言,百姓最愿能寫,甚至古代君主也要虔誠地寫下華美的祭文或者懇切的罪己詔以祈求天地星辰的賜福和原諒,只緣不是聲音而唯有文字才能真的不朽,真的上達天聽。因此作為個人甚至一個群體情感,理智,性情,道義的載體,寫出文字的人應該虔誠,虔誠于文字,虔誠于自身,也虔誠于這天地。正因為,文字所承載的是獨特的心性,理念和情感。所以,它有著自己獨立的生命,無論多么簡短;只要被記錄著,它就會像一條透明的魚,在時間和意識織就的永恒里游弋。
或者,有人不虔誠于他的文字,不虔誠于自身和天地。且以此獲利,縱意此生的時候,可曾想過,當他的文字,他的文章,他用來迷惑視聽,或者欺世盜名的那些東西,化成一群一群的魚在歷史里面游蕩,被千萬,億萬的人看到,撈起來,觸摸到其中的想法,欲望和故事的時候,該會被怎樣的譏諷和嘲笑,而那些寫下的譏諷和嘲笑會不會也化成魚,去永遠地追逐和撕扯那些承載著虛偽和欲望的文字。這些緊緊追在后面的魚群會不會越來越多,越來越兇,想想那些曾經被仔細粉飾和裝扮的貌似強大的,五光十色的文字,該會在光陰的下游里存在地多么慌張,多么惶惶。為那些文字思量,又怎么忍心去寫下它們?!
文字有文字的生命,是因為它所承載的性情和思想。匹夫而為百代師,一言而為萬世法。圣人已經在圣人的時代故去,而他的文字卻承載了他的性情和思想,成就了他的偉大與不朽,并永遠閃爍著他思想和人格的光輝。
近代特別是現代沒有亞圣,甚至連端倪和其產生的土壤也沒有,近百年更是少有閃爍著智慧和思想華光的文字。若是一切都要遵從現實,遵從所謂的布爾什維克,思想就太容易被打壓,太容易被他人和自我否定。人,無論英雄美人,農人村婦,幸福或者不幸福,得志或者不得志,在歷史的長河里面不過都是轉瞬的灰燼。時代或許輝煌,但在歷史里,可能回頭就是笑話。唯有在千百代里面激蕩的思想不會。因此,它怎么可以因為一個時代,甚至承載它,書寫他的那個人的境遇,狀況而屈服,而被旁人,環境和時代輕易否定呢?思想,就該有思想的尊嚴。而對于承載這思想的人,就該有著他的人格尊嚴。那才是保護著思想的水晶,維護著靈魂的磁場,使得人因其個體而獨立,而唯一,而有意義,以不同于工蟻這樣的社會工具或者雄蟻這樣的繁殖工具的形式而存在于社會。所以能安貧樂道,所以能有傲骨,所以能輕公孫,慢王侯,不屈權貴,敢于為民請命,敢于舍身求法,敢于直視淋漓的鮮血與這塵世中強權和暴力的威嚴,這一切便在于其人格,其所承載的思想之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