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西北,向西北。我們經過了一條很長的隧道。
“這本來只要二十分鐘的路,現在怎么還要五十分鐘?爸爸說。爸爸靠邊把停下,檢查導航。
我們錯過了下高速的路口。
“算了算了,回家吧。”看得出來爸爸很失望、很生氣。途中我們誰也沒有說話,直到我們從下一個路口下了高速。
爸爸又把車靠邊停下。他將車熄了火,去車的后面抽了一支煙。車里的空氣凝固了,很悶,令人窒息。等待漫長。我沒有下車,也沒有往后看。我知道我們都在想同一件事。
爸爸又帶著我們上路了,我最先開口:“這回我們都要幫爸爸盯牢點!”
“不,都別盯著。再錯過一次我們直接就回家了。”
我立馬懂了。大家都懂了。
買票。
“買那個180元的票,三大一小。”
“你們是要自己爬上去嗎?這個票是不包含索道票的。”售票員說。
“是的是的!”我搶著說。
“來回要六個小時。”
“算了算了,爬上去的話都沒時間玩了,”爸爸說。
我微笑著同意了。新的票要360元。
索道很長很長、很高很高。翻過一個山頭,就能看見更長,更高的索道,卻永遠是斜向上的,仿佛永遠沒有盡頭似的。我咽了口口水,因為耳朵有些不舒服。纜車里很安靜。我凝視著腳底完全的綠,阻擋綠色蔓延的綠色會讓我沉醉。
翻過了最后一個山頭,有一段下降的索道。我感到很新奇。終于到了。這是我坐過的最長、最高、氣勢也最雄偉的索道。八分鐘才到達山頂。
附記:
一些“懸崖心跳”的游樂項目:
(一)兩個人背靠背坐在一輛“自行車”上,“自行車”由上下各一根鋼絲牽著,騎到對面的固定點再騎回來。沒能玩成,很遺憾:在一根鋼絲上看山崖下面的巖石與樹木是多么有意思呀!
(二)兩根鋼絲,中間放固定著黑色的踏板。向遠方看去,中間的鋼絲也微微下沉,不禁讓我想起大渡橋。我在踏板間跳躍,饒有興趣地向下觀望:只見一片綠色當中來藏著巖石的淡黃色。如果把踏板做成玻璃的一定會更刺激!
(三)在“懸崖秋千”的排隊處,我看到游客簽定安全協(xié)議,感到有些擔憂。那是一個高大的秋千,有三種不同的高度,鋼架漆綠。機器先將秋千拉到半空中,再松開,秋千便直向山谷的上空沖去!座位的前面支著小相機。人很多,我們決定離開。
一個巨大的斜拉吊臺。很高。地面是玻璃制的,不過透明度不高,上面全是劃痕。所以并沒有驚心動魂的感覺。風景很好。我也很喜歡有力的風吹在臉上的涼涼的、溫柔的感覺。路很迂回,上上下下的,沒完沒了。
附記:
山上的飲料真的特別貴!有十元的、十五元的,工二十元的。我們買了三瓶維他命水,每瓶十五。
我看到一些人騎著電瓶車飛速在路上穿行,有三個輪子的,也有四個輪子的。我從未見過如此小巧的三輪或四輪車!更有意思的是,三輪車的兩個前輪是可以轉動的,就跟滑板車一模一樣!
遠遠得就看到了七條長而細、五顏六色的滑道——那就是彩虹滑道了!真是名副其實。從底下看上去,仿佛是被風吹起的五彩絲綢。我很激動。我們治著一條蜿蜒的小道往山坡頂上爬。這條小道是充滿情趣的。它有一段漆成彩色的臺階,還有一段蜿蜒的平路。平路是由石板鋪成的。兩邊都是黃中帶綠、由干枯的草和生意的青草相間的草坪。向左邊放眼望去,可以看見馬路、雪道,而遠遠的方型建筑,是索道站。右邊是山坡。
附記:
妹妹不能玩,媽媽于是帶她下去了。
等待的時間并不長。幾分鐘之后,我已經站在滑道的起點前排隊,而爸爸就排在我的后面。這條滑道是淡青綠色的。仔細觀察,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彩漆下的草皮的線條。在草坪上向下挖一條深十幾厘米的長溝,大概就和這個滑道一樣了。滑道每條滑道都有一個管理員,他們把有些破舊的滑椅放到一個鐵架臺上,用力一踩下面的踏板。架子下面發(fā)出“咣”的一聲,滑椅就被前面彈出的金屬部件擋住了。排在我前面的游客坐了上去。又聽得“咣”的一聲,管理員又重重地踩下踏板,滑椅飛馳而下。
我注意到,鐵架臺下裝有兩個杠桿,互不連接,但各有一端是可以撞碰的……來不及了!我連忙坐上了滑椅,忙不迭地把帽子塞進背后——震耳欲聾的“咣”打開了重力勢能的下水道。我感覺風有力、野蠻地沖到我的臉上,沖進我的眼睛里,沖亂我的頭發(fā)。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我能清晰地感受到滑椅在滑道中不耐煩地左右跳動著,沖撞著……我感受著這種放縱的快感,并不感到擔心。突然,滑椅傳遞給我巨大的撞擊感——是我的滑椅駛上了減速道。一眨眼間,滑椅停了下來。環(huán)顧四周,我發(fā)現我置身于一片很大的黑色減速帶上。減速道向上傾斜,所以我用了很大的力氣,從滑椅上站起來。真快啊!雖沒有想像中的失重感,但這依然很有意思!
我找到媽媽和妹妹。
“好快啊!”
“真的!”
爸爸也下來了!他的表情很興奮、很激動。他之后跟我說:“開始的時候挺慢的,到后面一下子就很快了很快了!”
媽媽問:“慌不慌?”
“有點,”爸爸點了點頭。
我們迫不及待地朝“嬉雪樂園”沖去。
“入口在哪里?”
“那邊我剛剛看到很多人,應該是那邊!”妹妹自信地說。
我們便往左邊走去。
走到圍欄的盡頭,不見入口。“我覺得在那邊,”我說。“我也覺得在那邊,”爸爸說。
只能在那邊了。
在入口處,我們現場買了鞋套。藍色的橡膠鞋套顯套顯得很大,但由于沒有任何拉鏈,我還是費了一番力氣把鞋塞進鞋套里。
我們正住里走,卻被一個陌生人叫住了:“這個你們要不要?我五十塊錢買給你,同時指著一輛藍色的塑料雪車(我這么叫它),“再加這個,”他說著把一柄黃色的做雪球的夾子放進雪車,“怎么樣?”
“可以!”
一進到雪場里,大家都顯得很興奮、很高興:我跟妹妹爭著在松軟的雪地劃刮下雪來,團成小塊,住對方的身上甩去我在滑又軟的雪上奔跑,感受雪與鞋(是鞋套)之間的摩擦與滑動;看見妹妹將于臂高高舉在身后,我用力一腳斜向雪里扎去,身體向一邊大幅度傾斜,想像我是一名速滑運動員在正在過彎的速滑運動員。在被妹妹的連珠炮接連打中幾次后,我的褲子已經濕了大片,但這并不影響我開發(fā)出新的招數:我用腳尖向雪巾斜里一刺,就見泡沫一般的小雪花凌空濺起,踩出優(yōu)美的弧線,落在我身前的張扇形區(qū)域內。當然,我不敢敢用太多的力,以免對他人造成不良影響。而妹妹則發(fā)現“”小黃用“”小黃鴨“”比用手更快捷已經從媽媽的手中拿來了“”小黃鴨“”--用它做出的雪球是只小鴨子。不用說,待她團出更大的雪球,我就要做好防備了。我連忙向后跑去,可沒跑出多遠,就看到妹妹摔了一跤,站起來的時候,衣服是干的。我笑了,她也笑了。沒過多久我也摔了一跤。她笑了,我也笑了。
爸爸拉著雪車出現了。他表現出了空前的熱情:“來!”他招呼著妹妹,“坐到這上面來,我來拉你!”
妹妹放下了雪球,坐上了雪車。
“坐穩(wěn)了!”
爸爸開始往前跑。他看起來有些吃力。他側著身子,每一步都深深地扎進雪里。他往前看一眼,立馬回頭看一眼,左手有規(guī)律地在空中擺動著——他和妹妹都笑得很開心,笑容洋溢在臉上,妹妹拍著手叫道:“好玩!好玩!”爸爸把妹妹拉出了去了好遠。
我和媽媽追了上去。
前頭,有游客坐在一個巨大的“甜甜圈”中,從高處滑下高處沿著雪道,一邊打轉一邊滑下。我們去排隊。
隊伍很長。我和妹妹在排隊時還不忘玩腳下的雪。我們用“小黃鴨”挖掘出地下的雪,做成十幾只“小雪鴨”,妹妹并不把它們排成一隊,卻將它們堆成了一堆,還拍了拍實:“這是我做的‘鴨子山!’”
爸爸又趕回來了:“來來來,我們先去玩一會兒,媽媽在這里排隊。”
“你們去吧。”媽媽說。
這是我第一次從底端向上看雪道:外圍是“甜甜圈”的雪道,潔白無瑕,像條飄帶;內側是雪車的雪道,較短些,上面的雪帶有星星點點的污漬,坑坑洼洼的。爸爸拉著雪車,帶著妹妹到雪道頂端去。我遠遠地看著他們。
爸爸彎腰扶著雪車。妹妹小心地坐了去。隨后爸爸輕輕一推,妹妹坐著雪車朝我直沖下來。她扶著雪車的兩邊,嘴咧開著,笑著。在雪道轉彎的時候,妹妹突然非常驚慌——我還來不及反應,妹雪車就直撞向了一旁的雪堆成的圍欄。我大笑地著走過去,爸爸也大笑著走過來:
“沒事吧?”
妹妹點點頭。
“來,讓哥哥來一次,”說著,爸爸把又拉著雪車往高處走去,我跟在他后面。雪道的旁邊是一塊草坪,泥土被雪水浸透了,比雪還要軟,浸出了泥水。我們從泥草地里走上去。
到了雪道的起點,爸爸把雪車捆調過頭來放好,在后面拉住繩子:
“坐上去,身體靠后,腳放在前面。”
我按爸爸說的坐好。
“準備——走嘍!”說著,爸爸松開了手。
我在雪道上自由地滑下。我聽不到風聲,但我能感覺到迎面而來的微涼。雪車行駛在雪上,將雪壓實,發(fā)出奇怪的無法形容的一種聲音。我發(fā)現這條雪道上的雪不是一般的坑坑洼洼——這簡直就是幾座隆起的“小雪包”!在駛上“小雪包”時,我的大腿感到重重的壓力。雪車開上“小雪包”頂,依靠慣性半飛半滑地下落。我在那一瞬間感到無比的輕盈,仿佛又回到了不久前的滑道。但隨著下一個“小雪包”的到來,我又感受到了沉甸甸的壓力。我突然發(fā)現方向不對——我正向一旁的雪堆里扎去!我不知道怎么調整方向,慌亂之中便將身體倒向右邊,想讓雪車住右邊去。可是沒有用……只聽一聲“喀!”雪車重重的地撞上了雪堆,停住,傾斜著靠在雪堆上。還來不及失望,我哈哈大笑了起來。
爸爸和妹妹也都笑著向我走過來。2.19
我掙扎著從雪車中站起來。盡管失敗了,但這并沒有削減我的興奮勁兒:“沒事,我再來!”
我拽著繩子,把雪車住上拉去。腳下的土泥濘不堪,像海棉里充滿了水,用力踩一腳,就能擠出泥水來。我的鞋套上沾滿了泥。
我又一次來到了雪道的起點,這一次,沒有人幫我拉著雪車。我只能自己想辦法。我把雪車擺在雪道與泥土的分界線上:前端在雪道上,后端在泥地里。這使得雪車不會輕易地滑動。我地把腳跨過雪車,小心地坐下,把腳輕輕地放在前面,彎曲著。我把繩子也拉了進來,將它塞在我的腳下。一些都準備好了。我像上次一樣把手放在兩邊——
這時,我發(fā)現了一對可以轉動的把手,黑色的,很松,碰一下就會動。我順著把手往下看,一直看到把手底端的波浪形花紋。
明白了!這就是可以控制方向的把手!我在腦中想像著雪車滑行,把手產生摩擦、方向改變……很快,我有了結論:如果要往右轉,就拉右邊的把手,如果要往左轉,就拉左邊的把手——這可比扭動身體可靠多了!
這么想著,我把身往著前一挺,隨即后背一縮。雪車開始滑動了。最初,速度很慢,也沒有噪聲。只能感覺到雪車平穩(wěn)地前進。我沒有感受到任何阻力,就像在冰面上滑行一樣。很細膩的感覺。但不等我細細品味這種感覺,雪車就開始加速,并且駛上了第一個“小雪包”。非常顛簸。我緊緊地抓住把手,眼睛直直地盯著前面。突然,雪道逐漸向右轉去。我輕輕拉起了右邊的把手。我看見我的雪車向右邊滑去。
轉向了!啊,真的轉了!當你發(fā)現你能自如地控制一個東西時,你是不免要很興奮的。我將雪車控制在雪道的中央,努力避開三三兩兩的人們,這感覺非常、非常棒。慢慢地,雪道變緩了。雪車一點一點停了下來。我站起身,向后看去。這次,我滑了很遠很遠!
附記:
半道的中央出現了一個“洞”,露出了下而的草和土。由此可見游客們玩的激情;下面的雪比比面的干凈許多。
之后,我和妹妹又玩了很多、很多次。雖然我掌握了轉向的方法,但仍避免不了與別人撞上。比如一次,我正飛速滑行,可就在我前面不遠的雪車停了下來。我猛地一拉把手,但還是太晚了——我硬生生地撞上了前面雪車的尾部。不過,沒有人受傷,意料之中。
爸爸一直在看著我們玩。他也很開心。他一直在笑,說:
“不要這么里拉剎車!晚點再拉嘛!“”
突然有一次,我看到爸爸的指關節(jié)上有血絲。“媽媽的包里有創(chuàng)可貼,”我說。
“等一下再去,先看你們玩。
“怎么搞的?”
“剛剛沒站穩(wěn),手這樣在雪地里撐了一下。有些地方的雪被壓實了,很硬的!”說著把手指彎起來,關節(jié)朝下。
就在這時,媽媽來電話了:“快排到了,你們快來。”
真的很快就到了。我第一個去。
那是一個很大的“甜甜圈”,上面有彩色的花紋。圈的中間有粗而扁的尼龍繩,和書包的肩帶很像。還有一條很長的繩子,未端有一個拉環(huán)。我拿起了拉環(huán)。
我第一次乘魔毯。很窄,只能容一人站立。很慢。魔毯上有小突起,軟軟的,似乎是橡膠。都是黑色的。
我側著身向右邊看去,雪道一覽無余,遠遠地還能望見“彩虹滑道”。再向后看,妹妹也上來了。接著是媽媽和爸爸。
到頂上,四面空氣環(huán)合,寂寥有人,凄神寒骨,悄愴空曠,以其境過高,乃滑雪而去。
管理員剛剛引導上一名游客滑下去。接著來指導我:
“頭放這里,腳朝這里,身體坐起來……好,走!”
天與云與雪,上下一白。
速度很快,但沒有一絲晃動。我略帶悠閑地躺在“甜甜圈”中,靜靜地等待結束的到來。
停。
剛剛把“甜甜圈”遞給我的管理員走過來,把我扶起,把“甜甜圈”帶走了。
在爸爸也下來之后,我們聚在一起:
“好快哦!”
“是的!”
“你們感覺跟這個哪個好玩?”媽媽媽指著雪車。
舒服還是“甜甜圈”舒服,好玩還是這個好玩,”我也指指雪車。
“再玩會兒我們就要走了。快四點了。”爸爸說,“我想跟哥哥一起再玩會兒!”妹妹說。“去吧去吧!”
我們的雪車對兩個人來說太小了。我們只能把腿伸直。轉彎的時候也比一個人時更困難。一次,我們撞上了雪堆,妹妹直接放松了姿勢,橫著躺在了雪車上。
我們要走了。爸爸還在依依不舍地用“小黃鴨”在雪地里挖一個洞。
最后了。
“走吧!”
從索道站出來,我們向停車場走去。
附記:
妹妹在纜車里還念念不忘小時看到的過山車:“那里!我要去玩過山車!!”
“你們這個雪車賣不賣?”一個路邊賣香腸的老板問我,“反正拿回去也沒什么用。”
爸爸過來了。
“他要買我們的雪車,”我對爸爸說。
“你要出多少?”
“不多,二十。”說著拿出手機,“你看,這種在網上只賣二十幾的。”
“行。”
回家的路上。
爸爸說:“感覺這是最賺的一筆錢了!”
是啊,我也這么覺得。
妹妹卻不理解:“我們五十塊買的東西,賣給他二十塊,不是虧了嗎?”
“那你想,前面賣給我們的那個叔叔,一百多買的東西,賣給我們五十塊,不也虧了嗎?”
可能妹妹要長大了才會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