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何種狀況之下，
人生都不會艱難到無路可走，
可也與此同時，
沒有完美輕松到日日狂歡。
01
這一年我發生了很多變化，變得越來越不像從前的自己。而且，我對所謂『自己』這個詞，越來越缺乏信心——
覺得，嚴格意義上來說，我還是自己，甚至更加靠近理解中的那個自己；但也與此同時，越來越不知道如何去定義這個『自己』。
這件事情，常常還是讓我困惑的。在酒足飯飽、身心舒暢之后，在凡俗瑣事處理干凈之后的閑暇時間，會慢慢從某個角落里竄出來，霧氣一樣彌散開，讓你在正常的喜怒哀樂表情之中，感覺到一絲人生如夢的虛幻超脫。
我不知道如何形容這些東西，有時候，它讓人感覺年輕；有時候，它讓人意識到自己已經不夠天真。
02
每個人這一生，都會感受到一些快樂、幸福、甜蜜，也同樣，會有悲傷、難過、沮喪、失望。
只是每個人，在每一樁事件中得到的感受不太一樣；只是，我們得到的內容與我們的期望不能總是一致。
為此我總懷疑，當然也可能是貧窮限制了我的想象，我覺得我們每個人所經歷所承受的生而為人的孤獨都一樣多。
不同的只是，我們對待這種無法逃避的孤獨本身的態度。
大的分類，無非是兩種，接受、抑或對抗。接受孤獨的本質，平靜尋求某種安寧；抑或，采取或消極或積極的態度尋求力量以對抗孤獨的狀態。
只是這兩種態度，帶來的可能并沒有本質上的區別：因為無論接受還是對抗，就像空氣一樣，我是說，這種孤獨感，它還是會在。
它與生俱來，存在于每個瞬間，無論你是心平氣和地接受，還是歇斯底里地拒絕，它都在。
這很像《怪氣物語》這部小孩子打怪的俗套劇情卻能在豆瓣打9分的美劇故事里講的那個魔鬼：
I feel it...everywhere.
你得面對它存在這一事實，無論是face it, or run away from it.
這聽起來挺喪的，完全不像那種永遠陽光燦爛的美好劇情，永遠天真，永遠燦爛，永遠傻白甜。
但是，總有一天，你會活到無法靠單純的雞湯雞血獲得鼓勵的年紀。
you'll say, this is bullshit.
但很可能與此同時，你還是會裝著一臉虔誠與信念的表情，向更年輕更懵懂的人，說教著雞湯打著雞血。
無論你的目的，是出于對對方的愛和保護，還是為了自身的利益。
中年人有很多副嘴臉，有些面孔他們自己都分不清真假，有些狀態他們自己也討厭但他們覺得當下別無選擇；年輕人要小心，你們那樣單純可愛天真爛漫的模樣，就長成讓中年人覺得好騙的樣子。
03
可能，這么說起來，中年人和年輕人一個很大的不同大概就是，中年人可以接受活成自己不喜歡的樣子，但是年輕人，一想到自己不喜歡自己的那個樣子，就覺得天崩地裂地活不下去了吧。
所以，中年人覺得油膩沒什么大不了，年輕人覺得，呃，真惡心。
中年人嘴上虔誠微笑心里真誠地罵著這個世界的時候，年輕人覺得，呃，活得真累。
年輕人，you'll see.
but you understand, you could never go back.
我到了中年人的年紀，經歷了年少也歷經一個人的獨立生活，大概對生活本身多少有些了解，那就是：
無論是何種狀況之下，生活都不會艱難到令人無路可走，可也與此同時，沒有完美輕松到日日狂歡。
不似你年少里想象，非黑即白的純粹：
你小小年紀里覺得悲傷到底、孤獨至死的事情，都會慢慢隨著日子遠去云淡風輕；
你覺得不能釋懷、無法忘卻的人與事，漸漸會連究竟為什么有執念都想不起來；
你那時候以為會有的人生中最快樂最幸福最狂喜的時刻，日子久遠之后，你最多能想起的，也不過心頭一絲溫馨和眼前含淚的幸福。
而你曾經以為的所有非黑即白，都會被歲月沖刷成混濁的樣子。
你要的確定，爭的對錯，拼的你死我活，最終都得靠你自己給自己一個心安的理由，然后放過。
這感覺，大概就成就了中年人的油膩感吧。他們心思多慮、優柔寡斷、欠缺浪漫、熱愛表演、凡事留有回旋、萬般躊躇決策、嘴上說的不能信。
不似你少年時分，愛一個人，就斬釘截鐵，愛一件事，就挫骨揚灰。
中年人，早沒了這種膽氣。
這倒不是因為他們怕輸了，只是，輸的代價，越來越大。年少時覺得一伸手天就在指尖的幻想，變成了如今，維持平凡生活實現普通理想都要費盡所有力氣的事實。
04
see?
我開始為又虛假又油膩的中年人辯護了。某種意義上，我變成了年少時候我曾經很討厭的那樣一種人，我不再那么執著，不再那么固執，不再迷戀某種情緒體驗，不再將自我認同建立在許多看起來美好的事物之上。
而這一切，在少年的我看來，大概再正常不過。
但我如今，把所有這些都拋棄掉，理解并接受了中年人的生活邏輯，然后試圖將自我安放進這樣一種角色里。
某種程度上，我覺得我變得不像『自己』；可另外的程度上，我覺得這樣的『自己』不會真的被年輕的我所討厭。
I don't know. 我無法很好地解釋這件事，只是知道：
曾經走到這里的路，我不能再回去；但倘若我站在這里回頭，我覺得自己會微笑。
對曾經的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