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信箋
“安可小姐,你的快遞!”快遞員將快遞和一支簽字筆遞給安可。烈日正炎,一切都顯得悶熱與聒噪,誰也不愿意在這炙熱的空氣里多停留片刻。安可接過快遞和筆,匆匆簽了字,然后轉身回到了屋子里。
“是合德寄來的!”這種第一感覺催促著安可立馬拆開了快遞,快遞里面是一個信封,信封外面俊秀的字體寫著:“致我最愛的安可”。那字體,她再熟悉不過了。
信封里面,是一張粉色的信紙。安可打開信紙,一字一句念著,她能感覺到,信里的每一個字,都透露著合德的無限思念。安可一字一字念著,念著念著眼淚就滑落下來,打濕了黃粉色的信紙,蔓延開來,如桃花般。信的最后一句寫道:“我知道你會很想念我,這把小鑰匙是我從小戴在身上的,現在我把它取下來,留在你身邊,希望能讓你開心一些!”
安可將信封倒置,一把綁著紅色繩子的精致銅鑰匙掉落在安可的手心里,安可將它握緊,放在心間,似乎感覺到合德就在身邊,就在眼前。
回憶起那一天,合德與安可約定,去安可所在的城市找她,可是火車在來的途中出了事故,合德也未能幸免,為了治好合德的傷,合德的父母帶著他去了一個遙遠的城市,聽說那里有最好的醫院,可以治好合德的傷。那時本以為合德已經出事的安可,心如死灰,茶飯不思,但是一個月后,安可接到了合德的電話,得知他還活著,她那顆被灰霾沉浸的心,才漸漸透入陽光。安可常聽人說,上帝關上了你的一扇門,就會為你打開一道窗,而她的門和窗一打開,看到的都是合德。
一絲陽光透過玻璃射入安可的房間,落在桌角的小匣子上,一陣揚塵飛舞,如無數個細小的精靈圍繞著小匣子盤旋。那是一個很古老的匣子,是安可小的時候,奶奶送給她的玩具,雖然現在長大了,不需要那些玩具了,但是安可一直留著那個匣子,即使她從不曾打開過,但是她相信,這個小匣子里面一定會有非常重要的東西。無論如何,小匣子裝滿了安可童年的好奇。
安可走到桌子旁,將放在角落里的小匣子拿了出來,用抹布輕輕掃去上面的灰塵,這時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便拿起合德送給她的鑰匙插入了小匣子的鑰匙孔,一聲清脆的嘎吱,一股濃烈的檀木香味,小匣子被打開了。
多么美妙的巧合,安可笑了笑,或許這是上天的旨意吧。小匣子靜靜躺在安可的手中,匣子里面一張泛黃的薄紙被卷好,一根黑色的繩線將薄紙捆綁,看起來就像上天賜予的一份神秘禮物,在陽光的透視下,安可能夠依稀看到薄紙上黑色的墨水。
安可展開薄紙,小心翼翼的品讀著上面用毛筆勾勒的繁體字:“浮世去,相思難卻;邊關冷,關懷猶記。日夜思爾,盼紅袖添香,卻不得,只望此情不渝。”一幕一幕的情景在安可的幻想中浮現,她想,這一定是很多年前誰寫給自己最愛的人的家信,那一句此情不渝,道出了他們的深深之愛。安可被這種愛所動容,她猜測是不是冥冥中的安排,讓她看到了這封家信,或許信中所言也是合德對她的心意。她輕輕嘆息了一聲,滿足地將信紙疊好,順帶著將自己無數的好奇,放回了小匣子中。
“你說,我下次再見到他,會是什么感覺?”安可對自己說,帶著一絲期待和擔憂。
宮燈,靜盼
白鴿落地,激起一番揚塵,丫鬟拾起白鴿,取下綁在其腿上的書信,將白鴿放到了籠子里。
“主子,您的信!”丫鬟推開房門,將那一卷小紙畢恭畢敬遞給兮陽,兮陽接過信,滿心歡喜地將它打開,口里不忘念叨著:“阿隆終于回信了!”
看過信,兮陽的臉上是一片黯然,她攤坐在空蕩蕩的宮殿中,兩眼迷茫地掃視著周圍的塬梁椽柱,不知該如何回復。
“是不是駱將軍又催您想辦法逃出宮,和他一起離開?”作為兮陽唯一的丫鬟,阿蓮對兮陽的一切都是那么了解,她知道兮陽此刻定是萬分糾結,不知該如何做。
兮陽看著阿蓮,苦笑著點了點頭,說道:“在這椒房殿,也只有你最懂我了,阿蓮,你告訴我,我該如何做?”
“阿蓮也不知道,阿蓮只知道如果主子您不離開這椒房殿,終究會有一天隨著這里的一草一木,化為塵埃。您看見外面那些青娥了嗎,多少年前,她們就如現在的您,端坐在這宮殿里,終日不知所措地等待著皇的臨幸,她們一直等,等到了現在,兩鬢斑白,雙唇干癟,最后老去,死去。”阿蓮同時也為自己的命運而擔心,雖說她是宮女,但過了二十五才出宮的女人,迎接她的,也終究不會是好日子。
聽了阿蓮的話,兮陽的心里愈加地難過了,她靜靜地趴在長椅上,看著門外的高墻。曾幾何時,仰慕繁華的她走進了選秀的隊列,隨著一大群和自己差不多年華的女子進入了椒房殿,只為了等待皇的恩寵,只為了那一絲虛榮,她在這里等了三年,三年,身邊的女子走的走,病的病,死的死,后宮佳麗三千,又有誰管她這椒房殿。只是每年這個時節,墻外的白鴿都會飛過厚厚的宮墻,飛進椒房殿,那個叫駱隆的年輕將軍,曾與她青梅竹馬的男子,每年都會問她愿不愿意隨他離開這里,遠走高飛,而兮陽卻從不曾回復,只留白鴿孤單單飛回。
“三年了,你還要等下去嗎?”兮陽問自己,她越這樣問,便越覺得自己這樣苦苦等待不值得,為何會這樣覺得,難道自己的心里,住著駱隆?兮陽起身,走出屋門,看了看那并不那么湛藍的蒼穹,深深嘆了口氣,她何曾不知駱隆對她的心,但是她不敢確定自己是否也那樣愛著駱隆,抑或自己愛虛榮勝過駱隆。
這一次兮陽取下毛筆,在紙上寫下六個字:“毀隨皆在來年。”
當白鴿再一次飛向空中,兮陽的心中卻莫名其妙多了一絲傷感,她能夠想象得到駱隆打開那信時的心痛,他等了三年,等到了,卻是這六個字,駱隆,為了我兮陽,你值得嗎?
“值得!”心痛之時,駱隆心中卻更加多了幾許堅定,他決心等到明年,相信兮陽不會讓他失望,白頭偕老,長相依偎。
入夜已深,殘月蒼涼,駱隆卸下戎裝,俯榻安眠,他希望自己能夠在夢里夢見那個姣好的女子,她,叫兮陽。
浮世,彷徨
隨著時光漸漸走過,又到了上學的時候,夏意已不再那么濃烈,合德也從另一個城市回到了他學校所在的城市修養,一個電話,一條短信,安可和合德就這樣默默地彼此關懷著。合德知道安可是個上進的女孩,如今大二的她進了學生會,當上了部長,還復習著英語,準備考六級,所以盡量不在安可學習的時間打擾她,只是心中默默地為她祈禱和祝福。安可又何嘗不是惦記著合德,盡管學習再忙,工作再忙,她也不忘卻騰出那一刻屬于她想念合德的時光。
“安可,做我女朋友吧!”安可的身邊少不了這樣的追求者,一個,兩個,三個,她就這樣笑著說了一句:“抱歉!”然后一一婉拒。
在這若干的追求者中,自然也不乏優秀的,一點點小浪漫堆積起來,也讓堅定的安可心中泛起了漣漪,那明眸皓齒,幽默詼諧的一位,叫做針輝,學生會主席,安可的學長。沒有哪個年輕的女孩不喜歡浪漫,鮮花,蠟燭,表白,針輝的每一步舉措,都讓安可的心不停地抨擊著她的身體,她問自己,安可,你這是怎么了?
安可打了個電話給合德,半帶開玩笑地告訴他:“為了你,我拒絕了他們,可是我擔心我會招架不住,他們的攻勢太猛烈了!”
合德靜默了片刻,說道:“我相信你!”
安可在電話那頭深深呼吸,簡單的答道:“我知道了。”
其實她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內心現在到底怎樣想,每當學校里成雙入對的戀人有說有笑地與她擦肩而過,她的心就有那么一絲酸楚。安可如是,合德何嘗不是如是,總有那么一些談得來的女孩子,或許可以走得更近,但是合德卻一直和他們保持著朋友的距離,因為他相信安可,也相信自己。
“安可,你一直不肯答應我,總得給我個原因吧?”那一天,針輝將安可攔在樓道,生氣地問道。
“沒什么原因,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你很好,但是我不喜歡!”安可感覺自己的心跳在加速,但是她依舊故作理直氣壯。
針輝也急得面紅耳赤,繼續追問道:“我不相信,你就不曾有那么一點點喜歡我!”
“曾有,僅僅是曾經有過!”安可淡淡回答了一句,然后轉身匆匆離開了,她終于明白,曾有不能取代一直有,而合德在她心中,才是一直有的。
書上總說,時間如白駒過隙,在安可看來,卻似一日三秋,相守卻不能相見,兩個城市,仰望同一片天空,真的沒有什么不同嗎?安可開始擔心,擔心自己和合德的感情會不會隨時間漸漸淡去。
合德生日那天,收到了安可的郵件,安可為合德做了一個視頻,里面講述了他們之間的點點滴滴,她希望合德不要忘記他們一起走過的日子。最懂我合德的莫過于你安可了,在合德看來,任何物質上的禮物,都抵不過這一絲精神上的慰藉。合德默默地看著視頻上流過的字幕,眼角卻有那么一絲濕潤:“相識四年,四年,我們各自追逐自己的夢想,既孤單,又彷徨。四年的花香彌漫在我們青春的路上,記憶的音樂盒仍舊歌唱,歌唱我們那些年一起度過的簡單時光,酸甜苦辣,既歡欣又惆悵。往事一幕幕輕輕回放,那個校園,那間教室,那條長廊。”回憶起往昔的點點滴滴,合德心中更加堅信,安可不會忘記自己,不會忘記他們一起走過的青春,彼時,合德真想乘飛機去安可所在的城市,立馬呆在安可身邊,陪她歡笑。
宮燈,抉擇
“兮陽,兮陽——”容奴匆匆忙忙進了兮陽的房間,左顧右盼了一番,將門輕輕關上。
“什么,你說你要……”兮陽聽了容奴的主意,心潮不自覺地澎湃起來。
容奴趕緊捂住兮陽的嘴,不讓她大聲說出來,而后接著解釋道:“兮陽,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宮內的太監和宮外的侍衛我都安排好了,到時候我們躲在送泔水的車桶里,然后隨著送泔水的車,離開這鬼地方!”
“我……”不知為何,兮陽猶豫了,其實她一直猶豫著。
“難道你真的想呆在這椒房殿,終老一身?我當年真是傻了,怎么會去選秀,兮陽,今天是元宵節,整個皇宮都在歡慶,沒人會管我們的,再不走,就真的沒機會了!”容奴見兮陽一臉的迷茫,趕緊勸說著,還記得當年青澀的她們一同進了宮,一同呆在這凄冷的椒房殿,如今轉眼就過了三年。
兮陽思忖了片刻,笑著說道:“我晚點再找機會離開吧,容奴你趕快走吧,出宮了給我個信,等你以后安頓好了,我出去也不會沒地方去了!”其實笑著,眼里都是不舍的淚水。
“兮陽……”容奴看出來兮陽的心思,無奈地嘆了口氣,流下兩行淚,她收拾細軟,匆匆離去了。
夜幕降臨,宮燈盞盞點燃,照得整個皇宮,燈火通明,就連平日里那黯淡的椒房殿,今夜也是那么的明亮。兮陽獨自坐在桌旁,喝著駱隆央人送進來的醇酒,寂寞無語。
“不好了不好了——”阿蓮的呼喊聲打破了兮陽的沉思,門被用力推開,阿蓮氣喘吁吁地說道:“容……容主子出事了!”
砰——青銅酒杯砸在了地上,蕩起一陣漣漪。
等到兮陽趕到城門口,容奴的身體已經躺在了血泊里,在城門宮燈的映襯下,就如一朵殷紅的蓮花,異常凄美。“容奴——”兮陽掙脫侍衛的阻攔,伏在容奴身邊,痛哭不已,連侍衛看了,也不禁搖頭嘆息,宮中女子,命運不過如此。
夜色里,皇宮中,歌舞升平;夜色里,宮門外,清角吹寒。兮陽已經陷入了無盡的沉痛,殊不知駱隆的軍隊隨著整齊的馬蹄聲正漸漸遠去。
聽太監說,容奴藏在了泔水車里,但是還是被守門的官兵發現了,本該被就地正法的容奴掙脫了侍衛的手,跑上了城墻的最高處,如一只斷線的風箏般,輕輕跳落,濺起一抹血紅。
“難道我這輩子,都離不開這里?”兮陽突然覺得好笑,每次合德都說讓自己逃出來,可是他怎么會知道,逃出來這么難,就算逃出來了,又能如何?還不是被官兵追捕,亡命天涯。就算在容奴之前,已經有不少秀女逃出了這座皇宮,可是她們最終還不是死在追捕的官兵刀下,兮陽,醒醒吧,你是逃不出去了!
放棄,在兮陽的心中滋生,慢慢地扎根生長。
駱隆的軍隊穿過了沙漠,到了遙遠的邊塞,每一場戰爭,都是生死的搏斗,誰也不想做那敗者,駱隆亦是,他只要想到兮陽還在等著他,心中就陡增幾分自信。
駱隆的戰爭勝利了,凱旋而歸,而兮陽的戰爭卻剛剛開始。
浮世,徘徊
“噔噔——”安可還沒回過神來,合德就已經從后面遮住了她的眼睛,還裝腔作勢說道:“猜猜我是誰?”
安可用力將合德的手拿下了,然后一本正經地說道:“還用猜嗎?這還不明顯!怎么你乘坐的飛機快了這么多!”
“因為我太想你了,飛機不忍心!”合德開玩笑地說道。
“花言巧語!”安可故意別過頭去,裝作不理睬。
這個十一,雖然天氣仍舊有些炎熱,但是阻擋不了安可與合德相見的迫切,他們很久沒有在一起了,所以心中那份思念和記惦,早就焚燒起來。合德的傷好得差不多了,就是下個月還得去醫院復查一次,看到合德安然無恙,安可才放心下來,因為接下來這幾天,只屬于他們兩個。
或許是太久沒見面了,合德和安可走在路上,倒顯得有些手足無措。他們就像第一次約會一樣,同撐著一把傘,兩個人沿著步行街一直走,就是不知道該在哪里停下。“我們去奶茶店坐一會兒吧!”合德提議,天氣這么熱,他實在不好意思再讓安可在路上走來走去了。“嗯!”安可也是羞澀地點了點頭,乍一看,好像他們是剛認識,彼此還不是很熟的樣子。
合德和安可進了奶茶店,找了位置坐下。這家奶茶店名為“歐酷”,室內的裝潢都是歐式風格,墻壁上貼滿了歐洲各處美景的海報,將整個店內都裝點得極具韻致。
“喝點什么?”合德問安可。
“隨便吧!”安可笑了笑答道,其實在她看來,喝什么并不重要,關鍵是合德在身邊。
“一杯純牛奶,一杯燒仙草!”合德沖著服務員說道,他記得,安可最喜歡的就是燒仙草,因為燒仙草里面的紅豆很甜,就像初戀的味道。
安可笑了笑,表示對合德幫她做的選擇很是滿意。
在奶茶店呆了半個小時,兩人才漸漸聊開起來,從最近發生的事情,談到未來規劃和人生理想。安可知道,兩個人相隔太久,的確發生了太多變化,一點一滴都需要慢慢去了解。
不知不覺,兩人又打著傘在步行街內踱來踱去,仿佛忘記了哪里是起點,哪里是終點,仿佛忽略了來來往往的行人,忽略了炙熱的陽光。這種感覺,很美妙,只是每次說完一個話題,另一個話題的開始,又變得很生疏,安可心里很擔心,擔心地理上的距離會讓兩個人的心漸漸疏遠,這是她最不想看到的。
畢竟三天的相聚是短暫的。兩個人都十分珍惜這短暫的時光,他們一起去了游樂場,一起去劃船,一起去看電影,把這幾個月錯過的劇情都一一拾起,補回。
“要回去了,你自己多保重!”當合德拖著行李再次走進機場,安可的淚水涌了出來。
合德放下箱子,抱住安可,說道:“放心,我知道我們錯過了許多時光,以后,我們會慢慢補回來的,我們要相信彼此!”
“知道了!”相信自己,安可,你能行。安可告訴自己,一定要堅強,她將手中緊緊握著的合德送的鑰匙放在心口。
宮燈,命運
“你干什么?”兮陽正坐在殿內的長椅上縫補著自己的衣服,一個妝容艷麗,面帶惡意的年輕女子邁著碎步子走了進來,不客氣地將兮陽桌上的針線掃落一地。
年輕女子冷冷一笑,說道:“沒干什么,兮陽姐姐,你要縫補,就去外面的院子里,這大殿,還是留給妹妹們歇息吧!”女子說話咄咄逼人,絲毫不留情面地要將兮陽趕出大殿。
“你——”兮陽心中憤懣,但是看了看殿外的青娥,只得一聲嘆息,拾起地上的雜物,走出了大殿。
“這才對,姐姐你已經不那么年輕了,只有我們這些年輕的女子,才適合呆在大殿養身體,等待皇的召喚!”女子一聲媚笑,隨即坐在長椅上,朝側廳喊道:“鳳佩,你們快來啊,兮陽那個老姑娘已經被我趕走了!”
兮陽不屑地皺了皺眉頭,心中暗諷道:“老姑娘,我今年也不過二十一歲,總有一天,你們都會變成我這樣的老姑娘,皇的召喚,對于椒房殿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的了!”不作理睬,端坐在后花園的石凳上,兮陽理了理發髻,繼續縫補自己的衣物。
三年一屆的選秀,多少名年輕的女子又被送進了椒房殿,而那些年老的青娥都漸漸病逝,這就是一種變遷,一種更迭,一種屬于椒房殿的新陳代謝。“那橫眉惡面的囂張女子喚作青瑜,是今年秀女中的佼佼者,可惜不是嫡出且沒有門路,最后被安排進了椒房殿,她心中的不甘與憤懣,可想而知。”阿蓮是來告訴兮陽,再過不久,她就要被調到別的宮,服侍新來的秀女了,她心中很是不舍和擔心兮陽。“沒事的!”兮陽只是笑了笑,沒錯,對于這些,兮陽只是一笑而過,沒辦法,這就是秀女的命運,得不到皇的寵幸,等待她的最終就是遺棄與腐朽。
兮陽開始想念駱隆,想念宮外自由自在的日子,想如果能掙脫這個牢籠,那該多好,可是一想到自己這樣做會連累到駱隆,似乎又不值得,又不應該。
不管怎樣,兮陽的心已經漸漸開始動搖,被年輕的秀女欺辱唾棄,和年老的青娥搶奪食物,這些,難道就是她該有的命運?不,我要出去,兮陽說道。
白鴿飛向蒼穹,往邊城飛去,它多么地自由,無憂無慮。
“兮陽姐姐,我給你帶了一些吃的和衣服,要入冬了,你自己保重!”這擁有一雙如水般大眸子的女子,叫玉林,也是和青瑜同一批進來的秀女,不過不同的是,她對所有人都很好,尤其是作為同鄉的兮陽。
兮陽笑了笑,說道:“傻姑娘,姐姐不值得你對我這么好!”
“當然值得,現在我們都遠離家鄉,我娘說,出門在外,同鄉就是親人,所以我一定要對姐姐好!”玉林眨著水靈靈的眸子繼續說道:“姐姐放心,等我有出息了,一定會帶姐姐離開這里!”
兮陽感覺自己的眼角有些酸澀,心中也多了一絲慰藉,她安慰自己道:“被從最好的東廂房趕到了最差的西廂房又如何,只要堅持,定會好的,此生此世,關心你的人大有所在!”
日子漸漸過去,青瑜憑借著自己傲慢的氣質得到了皇的青睞,但終于也引起了椒房殿眾秀女的不滿與嫉妒,就在她被晉升離開椒房殿的那一日,被住在同一間房的自己最好的姐妹鳳佩毒殺了,而鳳佩也服毒自盡,釀造了一場椒房殿的悲劇。那夜,青瑜的尸身被草革包裹著扔在后山的草地上,還是兮陽和玉林給她埋葬。
浮世,惶恐
“喂,你好,你找誰。”合德的電話一撥通,電話那邊響起的就是很甜美的女孩聲音。
“我……”女孩子總是愛多想,安可也不例外,怎么回事,怎么是女生接的電話?安可本來想說找合德,但是一想到一會兒問合德,會不會更尷尬,便趕緊說了一句“我打錯了!”然后慌忙掛了電話。
雖然十一和合德在一起三天,過得很快樂,但是這種快樂里面,卻總摻雜著一些尷尬和奇怪。是不是太久沒見面了,彼此都變了?安可心中依舊有一塊放不下的石頭,沉甸甸的讓她感到難受。“放心,我知道我們錯過了許多時光,以后,我們會慢慢補回來的,我們要相信彼此!”合德的這句話又在安可耳畔回響,安可心中愈加糾結,自己放棄那么多追求者,不就是鐵了心要和合德在一起嗎?
“不行,我要打過去!”想到這里,安可再次撥通了合德的電話。
“喂?”這次是合德接的電話。
“阿德,你……在干嘛呢?”安可深深吸了一口氣,訕訕問道。
合德在電話那邊打了個哈欠,說道:“沒干嘛,午睡呢!”
午睡?午睡怎么會有女的接電話!安可心中更是疑惑和憤懣了,接著問道:“你一個人?”言辭中帶著一絲理直氣壯的質問口吻。
“沒有啊,還有我室友也在宿舍睡覺。小可,你中午不休息,小心下午打瞌睡!”合德答道,絲毫未察覺到安可的不對勁。
撒謊,安可越想越生氣,直接說了一句:“我們分手吧!”這句話完全不由她控制地說出來了,說完安可就后悔了。
“你說什么!你在開玩笑吧?”聽到這句話時,合德嚇得從床上彈起來了,的確太突然,就如晴天霹靂。
“不要騙我了,你變了,你說,剛才打電話怎么是女生接的!”安可帶著哭腔問道。
合德看了看通話記錄,剛才明明沒有人打過電話過來啊!“我剛才沒有接到你的電話啊!”合德一臉霧水,然后恍然大悟。
安可也趕緊看了看通話記錄,原來是不小心撥錯一個女同學的號碼!“小可,你怎么了,怎么變得這么敏感了?”合德知道安可此時一定很內疚,并未責怪什么,只是很關切地問道。
安可啜泣起來,聲音越來越大。
“小可——”合德不得不擔心安可,在電話那頭喊道。
“阿德,我不知道我怎么了,從知道你沒事到上次見面,我的心就一直很不平靜,總覺得會發生什么,我也不知我到底怎么了……”安可哭訴著,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
合德猜測,安可之所以這樣想,很可能是因為他上次車禍之后,她的精神受到刺激,已經經受不起什么精神壓力了,現在一點點小的事情都會導致她精神崩潰。他趕緊安慰道:“沒事的,都會好的,你不要多想了!”
“阿德,我們暫時不聯系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好嗎?”安可不想這樣,但是她覺得自己現在的狀態必須需要靜一靜。其實車禍之后,安可合德重逢,她就像是重新談一次戀愛,一切都回到起點了。
“好……”合德也了解安可此時的狀況,不得不答應,只是他又擔心,還是問了一句:“要多久?”
“一個月吧!”安可低落地答道。無論如何,她現在的精神狀態的確不適合去談感情,一個人在感情上受了傷,不會突然痊愈,一切都需要一個慢慢適應的過程,合德“消失”的那幾個月,安可整個人的靈魂像脫離了身體,而如今合德突然“復活”了,安可不得不重新調整自己的心態,不能一直患得患失下去。
宮燈,輪回
“姐姐,聽說皇今日要來椒房殿,你趕緊打扮一番,說不定能被皇看中!”玉林興高采烈地跑進兮陽的房間,打破了兮陽的沉思。
兮陽笑了笑,說道:“是嗎,那姐姐趕緊幫你梳洗!”
“哎呀,姐姐不用管我,我自己會弄好的!”玉林知道若是兮陽站在一大堆年華姣好的女子里,一定是黯然失色的一個,但是她還是希望兮陽能夠有機會得到皇的青睞。
“姐姐就不打扮了,姐姐已經老了。”兮陽繼續看著窗外,任由風吹向她的臉龐,其實說這話時,心中還是帶有一絲嘲諷的,不過無論如何,她已經不打算苦苦守候在這椒房殿了,等到白鴿飛回之日,就是她離開之時。
玉林早已換上新衣裳,粉色的長裙,大紅的襖子,再梳好發髻,略施粉黛,二八芳齡,再美好不過如此。
皇終于來了,這可是椒房殿十年難得一次的機遇,所有的椒房殿秀女都列席而跪,恭迎皇的來臨。
皇邁著穩重的腳步,踱進了椒房殿的大殿,被眼前如云的秀女所震驚。
“你,抬起頭來!”一位秀女被皇指中,面帶羞赧地抬頭望著皇。
皇點了點頭,一旁的公公說道:“你,站到我身后來!”那秀女就像是得了天大的恩寵,趕緊起身,怎料踩到了自己的長裙,摔倒在地,引得眾秀女偷笑。
皇的眉頭皺了皺,公公繼續說道:“你還是接著跪著吧!”那秀女接而變得一臉無辜與傷心,淚水淌了下來,繼續跪在地上。
在這眾秀女中,唯有兮陽不喜不笑,一身素裝,皇注意到了她,命公公去喚她起身過來。“你叫什么?”皇把目光停留在兮陽身上片刻,然后又移開,問道。
“兮陽!”兮陽亦是淡淡答道。
“兮陽?有意思!”皇朝公公示意,公公讓兮陽站到皇的身后,兮陽心中一寒,嘴角冷笑翹起。這就是皇,那個無端耗費了多少女子青春年華的皇,也不過如此,一副皮囊。
最終,皇選中了玉林和兮陽,翌日,她們就被公公帶走,安排住進一座新的宮殿。
“姐姐,聽說被選中的秀女,就會成為皇的妃嬪,我們要被封賞了!”玉林一臉激動地看著兮陽,兮陽卻不以為然,任由馬車顛簸。
此時此刻,兮陽心中已是多少個不情愿。當年想要的得不到,而現在得到了,卻并非現在想要的,命運就是如此輪回地捉弄她。白鴿啊白鴿,你還要多久才能飛回,駱隆,我知道你在等我,我就等你的回信了,兮陽一聲嘆息。
那夜過得很漫長,因為兮陽心中很害怕,害怕自己來不及離開就被死死束縛。那晚皇召了玉林侍寢,留兮陽一人在宮殿里輾轉反側。
“傳旨,封兮陽為妃,玉林為嬪。”玉林收拾好衣裝,精神奕奕,即要離開了皇的寢宮時,聽到了皇正在命人書寫圣旨。
“憑什么,憑什么,我付出了,卻只是個嬪?”玉林雙拳緊緊攥著,第一次意識到兮陽給她帶來的威脅,突然她萌生了一種念頭,那就是想辦法讓兮陽出丑,做不成妃子。
駱隆終于收到了兮陽的飛鴿傳書,可是軍隊馬上就要抵達邊關,此戰系國家邊境安全,他無法脫身,而且地方兇猛,一旦作戰,生死難測。這次,駱隆還飛鴿自由了,他央隨身的侍從將一個匣子和一個鑰匙裝好,快馬趕回了皇城。
浮世,安好
在沒有和合德聯系的一個月里,安可漸漸平靜下來,她開始學會確認自己的感情,學會調整自己的心態,學會忘記過往的一些不快樂而回憶過往的快樂時光。
“安可,你的快遞!”室友回到宿舍,將安可的快遞領了回來。
安可很是納悶,看了看快遞上的寄件地址,是合德所在的城市。
安可好奇地打開快遞,里面是一盒心形的巧克力,還有一個信封,和上次的信封款式一模一樣,里面依舊是粉紅色信紙。
“好吧,不多說了,忍不住想你了,生日快樂,獻上一份生日禮物,小可加油!”看著那盒巧克力,安可的心中很是溫暖和感動,一個月的時間要到了,安可覺得自己現在的狀態也不錯了,至少那些消極的情緒已經沒了。
“最后,送上一段話。”安可繼續念著信:“相識四年,四年,我們各自追逐自己的夢想,既孤單,又彷徨。四年的花香彌漫在我們青春的路上,記憶的音樂盒仍舊歌唱,歌唱我們那些年一起度過的簡單時光,酸甜苦辣,既歡欣又惆悵。往事一幕幕輕輕回放,那個校園,那間教室,那條長廊。”念著念著,安可的聲音里帶著哭腔。
然后,一切都歸于安好。
嘟——合德正在自習,突然看到手機屏幕里,安可的頭像閃動著。
“喂,阿德,你最近……過得還好嗎?”安可羞澀地問道。
“喂,你以為這是小清新偶像劇啊,我肯定過得還好啦,只是太想你了!”合德仍舊不忘打趣,說實話,他等這個電話已經很久了。
電話那邊是安可噗嗤的小聲。
合德也笑了,說道:“既然能笑了,應該沒事了!”
“那你想不想見我啊!”安可接著說道。
“想啊,想死了,對著電話望眼欲穿!”合德幽默地說道。
“真的啊?”安可接著說道。
合德回答到:“必然啊……啊——”話未落音。
“猜猜我是誰?”一雙柔軟的手遮住了合德眼。
宮燈,寂靜
月影朦朧,畫勾闌。
“姐姐,這是我做的糕點,你嘗一口!”兮陽端著一盤桂花糕,邁著陰冷的步伐進了兮陽的寢宮。
“玉林!”兮陽正躊躇,見玉林過來,不免歡喜:“我恰好有事找你!”兮陽看著玉林,突然發現玉林的眸子,已經不再那么明澈如水,倒是有點陌生。兮陽知道今晚自己的身體就要被皇享用,她不愿意,也不甘心,希望玉林能夠幫她想辦法,不過這些她還沒有說出來。
一陣冷哼,皇不知什么時候踱進了兮陽的寢宮,而且還不讓宮外的侍女行禮。
“皇……”玉林一陣手足無措,兮陽拉著她跪下給皇行禮。
皇找了主位,坐了下來,說道:“免禮!”
玉林和兮陽起身,站在一側,玉林還不時用不安地眼神打量著皇。
皇靜靜拿起一塊桂花糕,放到嘴邊,玉林心中一陣寒瑟。
最終,玉林制止了皇,皇沒有吃桂花糕,因為桂花糕里面放了一種毒藥,吃了可以讓人失去心智而瘋掉。兮陽看著跪在地上一臉愧疚的玉林,心中亦是百般滋味,曾經的姐妹,現在卻要毒害自己,玉林的雙眸不再清澈,即使她的眼淚依舊清澈。
皇動怒了,他命人剜去了玉林的雙眼,打入冷宮,而玉林在失去雙眼之后,便撞墻自盡了。
那夜,是屬于皇和兮陽的夜,春宵一夜,痛不欲生。
“駱隆,休怪我,今生負你,來世再還!”兮陽癱倒在皇的床上,黑發散落一地,就如泛黑的死水,失去了氣息。
“貴妃娘娘,有人讓我把這個給你!”三日后,被封為貴妃的兮陽目無神色地端坐在皇為她蓋的宮殿里,任由宮女侍從進進出出。
侍從走近兮陽身邊,悄悄說道:“這是駱隆將軍送來的!”
“駱隆!”兮陽的臉這才有了表情,趕緊拆開了那包袱。包袱里面有一把精致的銅鑰匙,一個小匣子,還有一塊通行皇城的令牌。“哈哈哈,哈哈哈……看來你什么都準備好了,哈哈,可惜,可惜已經晚了,我已經等不了你了!”兮陽的臉上寫盡了痛苦與無奈,將那包袱抱緊,跑進了自己的寢房。
夜深沉,宮燈被寒風盞盞吹滅,唯有兮陽房間依舊燈火闌珊。
昏黃的宮燈,映襯整個房屋,異常美麗。兮陽對著銅鏡,梳好發髻,換上最好看的衣裳。梳妝臺上,青爵杯里斟滿鴆毒。
兮陽打開小匣子,拿出里面的信紙,一字一字念道:“浮世去,相思難卻;邊關冷,關懷猶記。日夜思爾,盼紅袖添香,卻不得,只望此情不渝。”
“哈哈哈……此情不渝……”淚痕紅浥,兮陽將信紙放回匣子,將匣子緊握手心。
終于,最后一盞宮燈熄滅,隨著酒杯落地的聲音,消失在偌大的皇城里。
今夜,月殘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