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 她的嘴唇有毒(完)

1

困,很困。

新晉爸爸陳言新在擁擠得氧氣都成了珍貴的稀缺品的地鐵中隨波逐流。幸好我不是女的。他這樣想,大家都說一線城市高峰時期的地鐵可以把少女擠成孕婦,把孕婦擠得流產,真的一點也不夸張。哪怕是工作了5年了,其中擠了3年這樣的地鐵,每周五天工作日清晨里會有3個早上他會帶著急躁怨氣,剩下兩天會實在因為睡眠的不足而昏昏欲睡。

昨晚陳言新的未婚妻朱玲玲又在家里鬧起了脾氣,不過是因為他在微博里與別的女孩子多互相評論了幾句。這些女孩子大多數都是他的同學、同事或者朋友,而他想留下的前女友,早就被朱玲玲正式成為他的現任女朋友后把其所有的社交媒體聯系方式都刪掉了。

陳言新心里無比委屈,他不過是給女同志們噓寒問暖了幾句,他是公認的婦女之友,經常跟女孩子聊天調侃,真的不覺得這有什么錯。不過孕婦大過天,都說孕婦脾氣不好,女友們都這么勸他,無理取鬧的也就只有由著她鬧去了。

但就是鐵人也扛不住天天一吵,三天一打啊,每次一鬧就鬧到三四點,這樣的愛情,我也不知道到底能堅持多久。雖說跟朱玲玲相見相愛相戀不到一年就晉級當爸媽了,脾氣暴躁肯定也不是她的本來性格,陳言新還是忍不住這樣消極地想,畢竟在一線城市工作,生存壓力都很大,隨之而來的更要人命是家庭的重任。

這時候列車剛好到站,地鐵里再一次熙攘,這是一個換乘的大站,很多人下去又很多人上來,幸好陳言新身高180cm,上面的空氣稍微要比下面的好那么一點點。

“嗶、嗶、嗶、嗶”一陣急促的警告聲響起后車門關上,列車又緩緩開啟,逐漸進入高速前行。就在陳言新習慣了四周擠壓的壓力之時,突然一個重量沖背后猛地撞擊了一下,他有點剎不住往前面的人群砸了去,使勁地收住往前倒的傾向才免于造成重重摔地的悲劇,饒是這樣還是惹來四周一片怒目與低聲抱怨。

陳言新心里也是惱火的,猛地回頭正準備罵幾句肇事者,沒想到對方卻是已經把頭轉了過去背想著自己,是個穿著白色黑裙標準ol裝的女生,披著一頭波浪卷發,穿著個粉色高跟鞋,難怪撞到別人了。陳言新不好對著人家背影發火,直接去叫別人又顯得自己沒有教養,只好默默地在人家背后嗅著這有點像是玫瑰花香又帶了點果香的香水。還挺好聞,應該是個軟妹子,如果是個美女那就原諒她吧,陳言新這么決定。

在陳言新維持著這樣的狀態大概過了四五個站左右,又是一個大站,那個讓陳言新先是惱火后又納悶的女生也隨著大流下了車,車上終于空掉三分之二,陳言新下一站才下,對著車門的玻璃理了理潔白的襯衫。他其實想看看那個女生長得怎么樣的,他還沒下定結論是否要原諒她,無奈人家一路直走,目不斜視也不曾回頭,只留給了陳言新一個干練的背影。

晚上回家,朱玲玲煮了一桌好吃的飯菜,不愧陳言新在上班的時候三番四次地抽出時間來哄她,主動服軟。陳言新想過了,老婆脾氣火爆了點,但生完孩子以后應該就會好了,雖說他們真正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是網戀聊來的感覺不會錯,他就是喜歡她那看似大大咧咧女漢子一個實則清純的女孩。別的不說,畢竟這年頭女孩子們都挺現實的,像他這樣沒車沒房還沒什么大志一天到晚只愛打游戲的男人,能有個主動過來直接要結婚的就該殺雞還神了,讓他少了許多成家的煩惱。這也是他迅速甩掉當時還在交往的女友的主要原因,現在這個時候鬧點什么差錯,那豈不是陪了夫人又折兵。

陳言新滿意地坐下來西裝外套一脫,夾起一塊最愛的紅燒肉準備放進嘴里,卻突然聽到朱玲玲尖叫了一聲,他疑惑地回頭看過去,發現朱玲玲指著他的白襯衫背后怒不可竭地咆哮道:“為什么你衣服上有唇膏?。?!你是跟哪個賤女人鬼混去了?!”

陳言新一驚,用手扯了扯衣服,看到一個鮮如血液的紅色唇膏方方正正地印在了衣服上,清晰得很。他猛地想到了早上在地鐵中撞到他的那個女生,是的,一定是她那時候不小心蹭上的。

這回可又是一場解釋的惡戰,懷孕后的朱玲玲不僅脾氣暴躁,還善妒,他為表決心拉黑前女友的電話和微博,但留有了私心留下最不常用于聯系的qq,和可以讓前女友看自己狀態的微信,沒想到沒多久就被朱玲玲全部刪除,拉黑好歹還能從黑名單找到通訊的賬號,刪掉了就真的再也找不著了。陳言新一開始對于這心里是有點竊喜的,這很能體現自己的魅力,但很快就被這種處處牽制強勢的做法弄得有點吃不消。

因為一個香艷但完全是什么也沒有發生過的唇膏印,這回陳言新又被鬧到了半夜,好不容易有好轉機會的關系又突然斷裂。陳言新一邊無力做著千篇一律的解釋,一邊心里想,就算是脾氣不好的孕婦,天天這么暴躁會不會自己就氣著自己流了產啊。

2

仍然是困。

昨天朱玲玲足足鬧了一宿,其實陳言新單薄的身板還足足扛了一夜的挨打,他以前還真不知道朱玲玲看著壯居然還真的很能打,兩人在朱玲玲來到了這個城市以后才3個月就因為她懷孕而匆匆決定準備結婚,婚事一直在張羅,柴迷油鹽醬醋的事情引起的爭吵,才讓陳言新知道他原來才是最嬌弱的那一個。

陳言新在地鐵里面無視因擁擠和壓力給人們帶來的強大戾氣,再次沉浸在昏昏欲睡與胡思亂想的交織中,他已經有點放棄掙扎了,他只希望朱玲玲快點過了這懷胎的十月,后面好快點回到一開始熱戀的狀態,朱玲玲人長得清純,偏偏身形豐滿充滿了誘惑,哪怕她愛說臟話,陳言新愛得不行。

雖然陳言新的愛向來是來得快也去得快。

列車短暫??亢笥稚蟻砹艘粨苋?,身邊一陣似曾相識的花果香味傳來,打斷了陳言新的思緒,他回過頭去,看到了一個穿著豹紋女式襯衫配著黑色包臀長裙的女生站在跟前,一頭黑色波浪卷長發與黑色絨絲高跟鞋。

陳言新有點意外,沒想到今天還能遇到她,昨天因為一個唇膏印還他又沒得好眠的那個女生。這么想來他就有點生氣,要真是偷香都算了,關鍵是他什么好處都沒有平白挨了一頓打罵。

可是女生背對著他,他看不到她的臉。一想到肇事者若無其事他就很想拍拍前面女生的肩膀。

這時候列車猛個剎車,他也猛地整個人撲倒那女生身上,反應過來以后立馬站直,被驚到的女生猛地回頭看了他一眼,就是這一眼,讓陳言新心里像是被什么狠狠地敲撞了一下。

豹紋女生雖然穿著成熟,畫了精致的妝容,但看上去仍然充滿了年輕的活力,桃色系的妝容與細長的雙眼讓她看上去嫵媚又純潔,跟她的一身打扮不相符合又十分對稱。

陳言新自那一眼以后便死死地鎖定著女生的身影,直到她下車,再到她完全離開了視線。

她今天的用的唇膏是桃粉色的,像冬末初春里嬌羞盛開的桃花。兩片飽滿而閃亮著光澤的嘴唇,像是在塵世中妖媚盛房的花,在陳言新的反復回想中不停地向他發出邀請。

他突然有點懊惱,為什么今天不是美人投懷,為什么今天沒有唇膏印,為什么今天他不主動告訴她她昨天弄臟了他的衣服,再乘機索要個微信。

心猿意馬了一整天,晚上回家看到還在賭氣而沒有好臉色地坐在電視機前的朱玲玲,再看看空空如也的飯桌。陳言新突然就有點厭惡這個女人了。

3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陳言新都沒有見到那個女生,那怕他從每天一上地鐵就一直留心著附近每一站的車門,也許是列車太長乘客太多,也許是因為女生換了上班的路線,或者是換了公司,甚至是換了交通工具,陳言新在心里設想了一萬種可能,也還是沒能夠再次偶遇到她。

很奇怪,也許是愛情說來就來,回眸的一眼容顏,讓陳言新記掛了許久,漸漸地開始隱隱生根。他知道他不應該,以前劈腿的時候他不覺得有什么,但畢竟現在是正經有妻室的人。也許是老天也在讓他收心吧,他想也好,再也碰不到正好隨著時間的流逝這種心悸的感覺也會慢慢淡去。

雖然他已經好久沒有過真正自己心動的時候了。朱玲玲和前女友都是自動送上門的那種,他也只是動動嘴皮子,樂的坐享其成,不要白不要,省去了很多追女孩的成本和心思。

就在陳言新終于說服自己收心養性的時候,老天又跟他開了個玩笑,或者說給了他個驚喜。一個星期后陳言新在公司里坐電梯上樓剛出來的時候,前面的女生掉了個胸牌,他下意識地立馬撿起“喂”了前面一聲“掉了胸牌了!”

然后他就看到了最近讓他魂牽夢繞的臉孔。酒紅色豐潤的嘴唇,回頭時因為掉了物件的詫異而微微開啟,露出了純白的牙齒。他愣了一下,低頭一看手中的胸牌,上面寫著她的名字:凌溪。

4

陳言新有意隱瞞了自己有老婆的事實,開始接觸起凌溪。

只是接觸而已,并沒有追求,陳言新這么想,因而覺得沒什么問題,他一向自豪自己是婦女之友,本來就是要多跟女生交往的。

陳言新開始天天往凌溪所在的財務部門跑,一個程序員,本來就沒什么理由跑到財務部去,于是他每天借著一起吃中飯、一起下班、報銷等等,只要是能接觸、見到凌溪的機會他統統不會放過。

凌溪是跳槽過來他們公司的,據說是國外留學回來,具有很好的工作能力而被hr挖過來的財務主管,其實她也才畢業3年而已,實際年齡要比陳言新還小個四歲。最重要的是,她單身,也是個外地人,獨居在上海。

凌溪跟朱玲玲不一樣,穿著大多數時候都偏成熟,但古靈精怪,對于陳言新的耍寶,無論是否真的好笑她都會很配合地哈哈大笑,會跟隨著對方的話頭說些別樣的見解和想法。她性格太好了,跟朱玲玲的暴躁脾氣對比得太鮮明了點,而且朱玲玲以前網戀的時候照片看上去清純可人,到了在一起才發現她其實不修邊幅還好吃懶做,這些以前陳言新都覺得無所謂也不會去追究的事情,現在都因為有了對比而逐漸地變成了一個隱隱埋在了心底的梗,時不時在晚上回家應付朱玲玲的時候,出來刺他一下下。

陳言新說不準凌溪到底有哪一點吸引到他,本來美麗而怒艷的女性就容易吸引異性,更何況后來還發現這么鮮明靚麗的外表下還有一個真誠又開朗的靈魂。最初在陳言新心底留下最深刻印象的只是凌溪那鮮明的唇色而已,也許一切只是因為那個害他挨了一頓罵的印在襯衫上的口紅,所以才讓他耿耿于懷。但后來陳言新發現那作怪的嘴唇水潤豐滿還富有線條美,而且在他們還不相識的時候,它就已經深深地在自己的背上印烙下了痕跡,每當想到這里,陳言新總是心中一番焦躁。

是的,陳言新尤其愛凌溪的嘴唇,那似乎每天都不重樣的唇色,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仗著自己膚色白皙,凌溪總是大膽地抹上各色的口紅,鮮血般的大紅、少女粉紅、成熟的紫紅、冷艷的酒紅、陽光橘色等等,陳言新不太懂化妝的東西,不會形容更多的顏色了,每天上地鐵之前他都要猜想一番今天凌溪的唇色,再期待與凌溪見面揭曉。

5

“今天謝謝你又請客,牛扒不錯~我已經到家了,先去洗澡啦~”

“洗澡……我可以去看嗎嘿嘿”

跟老婆說今天部門有應酬,然后下班后帶著凌溪到了一家新開的高檔西餐廳吃了晚飯,再坐地鐵送她回家后,陳言新自己在地鐵上開著曖昧的玩笑,心里對今天的約會很是滿意。

“你來呀~~”凌溪已經習慣了他的這種試探性的玩笑,從一開始的無視、轉移話題,到了現在也會隨意回復,反正他也不會真的做什么,更何況他剛剛還請過自己晚飯。

“我都在回家的路上了,下次記得讓我上你家喝口水再讓我走~”陳言新發了個奸笑的表情過去,心里竊喜,心想這算不算事有了新的進展了?下回去她家應該就是名正言順的吧?

凌溪沒有再回消息,估計是洗澡去了。陳言新開始回味方才浪漫的晚餐,其實陳言新不是嘴甜舌滑的那種男人,也沒有什么淵博的知識,雖然他自己沒有意識到,但是朱玲玲和前女友對他的一往情深讓他自認為男性魅力爆棚。每次跟凌溪在一起都會說些冷笑話,或者是說些自己過去學生時期甚至是吐槽現在工作時候一些同事領導的事情,偶爾講累了,他們就會微笑著默默地凝視對方,凌溪幾乎不會講起自己的過去,每回都會靜靜地抿嘴微笑聆聽,偶爾興奮地插上幾句見解,聽到了某個用法不恰當的詞時,會毫無忌諱地哈哈大笑起來,要是其他的女性恐怕陳言新會覺得果真是妖怪的血盆大口了,但涂滿了唇膏的凌溪這么一笑,陳言新真希望自己是那個被她吃掉并且爛在她肚子里的獵物。

列車到站,陳言新在出地鐵的之前再翻了一遍今天他們的微信對話,細細琢磨和回味,心里“咚咚咚”地萬般激昂,他有預感,這個女人很快會被他拿下。然后在快到家的時候依依不舍地把這些對話記錄全部刪除。

朱玲玲對他的這些社交媒體賬號管的很嚴,經常會查看他的微博、微信、qq的信息,甚至會接聽他的電話,每當她挺著五個月大的肚子一副警察查案的模樣來查看他手機的時候,他都會懷念起前女友對他的信任和尊重,而現在,他更多地是心虛,害怕朱玲玲真的會查出些什么蛛絲馬跡,但又覺得他跟凌溪不過是正常的好朋友關系,并無越軌行為,隨后又立馬有了些許底氣。

6

“我到站了。”

“嗯?!痹诹柘煲抡镜臅r候,陳言新突然鼓起勇氣拉起了她的手。他蓄謀已久,終于決定豁出去了。

凌溪訝異地回頭說了這么一句。

車門打開,陳言新絲毫沒有松手的意思。

“要不你跟我到我們附近樓下走走吧!”陳言新求之不得。

于是兩人在地鐵門伴隨著尖叫的警示音緩緩關上的時候手拉一起先后沖了出來。

哪怕是知道地鐵門碰到了任何阻力都會重新再打開,一瞬的驚險帶來的刺激感還是讓二人對著已經開走的地鐵列車開懷大笑起來。

凌溪沒有帶陳言新上樓,但兩人在小區附近的公園走了一圈又一圈,兩人的手始終緊緊相握著。應該說是陳言新的手一直緊緊握住凌溪纖細的手,生怕一松手就再也捉不住了。

“陳言新,你覺得我怎么樣?”凌溪突然問道。

陳言新心跳加速,盯著凌溪的嘴唇,在柔弱的光線下暗紅色微微上翹的曲線,讓陳言新有點醉,他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這段時間的努力總算沒有白費。

“你很好,其實你不知道,在你認識我之前,我就已經喜歡上你了。”陳言新這時候倒沒有不正經,說起了大實話來。

凌溪低頭淺笑了起來,陳言新也跟著傻笑。

再回頭的時候凌溪踮起了腳輕輕的在陳言新的嘴上淺吻,讓陳言新一個大男人也染起了紅妝。凌溪看著自己的杰作,又吃吃笑了起來,在陳言新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道別像個雀躍的小鳥,一下跑開上了樓去。

陳言新在凌溪走遠了才意識過來了剛剛是凌溪親了他一下,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手指上沾了點暗紅色的口紅,他回憶了一下,凌溪的嘴唇是涼涼的,跟朱玲玲那熾熱而猴急的嘴唇并不一樣,很舒服,還俏皮地跟他的嘴唇互動了一下,他還沒來得及回應,她就已經抽離,讓人意猶未盡。

此時晚上的冷風已經灌不進他充滿了愛意的心扉,陳言新在黑暗中站了好一會兒,直到站的有點昏眩,眼前花了一下,他的意識才回到現實,晚餐他吃少了,最近因為朱玲玲意識到他的冷淡,除了隔三差五地找個由頭來吵架意外,就連以前會給他準備的早餐也取消掉了,他上班趕時間,常常只能是空著肚子去擠地鐵,最近因為他有情飲水飽,所以也就不太計較這些事情,剛剛的突然不適,讓他有點抱怨起朱玲玲來了。

難道就不知道我容易低血糖嗎。

陳言新對朱玲玲的無理取鬧又多了幾分厭惡。

7

“你喜歡我哪一點?”陳言新拉著凌溪的手,漫步在他們約會的小公園。

“喜歡你幽默啊~”凌溪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陳言新對這個回答還挺滿意,事實上估計就算是凌溪說他人長的傻乎乎,他也會對這個回答很滿意。

“我送你上樓吧!”陳言新拉著凌溪的手,指了指她所住的公寓。

凌溪略微猶豫了一下,“你怕什么,害怕我會吃了你啊!”陳言新壞笑著說。

凌溪嬌羞地白了他一眼,那涂著淡淡橘色口紅的嘴唇不滿地翹了起來,像個涉世未深的學生,算是默認了。

陳言新心里一喜,心里無限蕩漾,立馬拉著她的手往她的住處走去,他是第一次上樓,以往都是在樓下看著她上去,直到消失在黑暗中。才發現原來是因為她們樓里的聲控燈本來的設計就是燈光異常的昏暗,并且一定要用力踩幾腳才會幽幽亮起來,凌溪這么嬌小的女生,只能是默默地抹黑上樓。他有點心疼,把手抽出來,改成緊緊地摟住她的肩膀,感受到凌溪傳來的炙熱視線,他習慣性地回過頭去與她對視,無奈光線太暗,他看不清她的五官,但居然能清晰地看到她暗暗中隱隱發光似的嘴唇,他想,大概凌溪是他這輩子見過嘴唇最好看的女生了。

凌溪的住所近在眼前,她似乎故意放慢了腳步,陳言新在心中迅速找了無數說辭,突然他的手機響了起來。他心里罵著誰這么煞風景。

結果是他的老婆大人朱玲玲來電了,他不敢掛電話,情急之下松開了緊摟著凌溪的手,轉過身去接了電話,打算速戰速決。

“你怎么還不回來??!我肚子不舒服?。〗裉熠s緊回來陪我??!工作重要也重要不過你的老婆孩子?。 标愌孕铝ⅠR調小了通話音量,他出了一身冷汗,不知道凌溪有沒有聽到。

“我在回來的路上了,外面信號不好……嗯啊,等下再跟你說哈再見!”

“是誰?”耳邊傳來凌溪冰冷的聲音,陳言新幾乎以為被她發現了,他跟凌溪說的是自己獨居的。

“噢,是我的一個老鄉!剛好路過我家,問我在哪兒,剛好一起在樓下喝幾杯小聚一下。”陳言新反應也很快,說完之后覺得這樣說還是毫無紕漏的。

“原來是這樣子啊”黑暗中傳來了凌溪帶著笑意的聲音,陳言新覺得自己剛剛是多慮了。“那你快回去吧?!?/p>

陳言新有點不甘心,本來今晚他可能有突破性的進展的,他甚至都編好了理由,事后就跟朱玲玲說項目組臨時來了新需求,他要通宵不回家。結果……

算了,也不急在一時。這么一想,陳言新猛地緊緊抱住了凌溪,把她扣壓在了樓間,黑暗中對準著她仍然耀眼的嘴唇,掠奪式地深深吻向她,最近幾天都是她在分別的時候輕輕吻別他,他覺得這會他要主動一回,也算是作為今晚可能錯過點什么的補償。

冰涼的嘴唇下一秒就積極回應了他,輕啟后她的舌頭率先鉆進去,攻城略地。陳言新的火熱遇上了對手帶來的冰寒,兩極分化的融合讓陳言新瞬間有種窒息的錯覺。

片刻靈活的舌頭和富潤的嘴唇先離開,陳言新才終于有種終見天日的感覺。大概這才是真正戀愛的滋味吧,陳言新心悸地想,這時候他才終于愿意承認,無論經歷過了前女友還是朱玲玲,他一直不緊不要,無所謂的態度只是因為他沒有足夠的愛罷了。

電話再次響起,陳言新慌忙接起,匆匆說了句“我在路上,快到了”便掛了。

“你走吧?!标愌孕潞诎抵锌床坏搅柘哪槪床磺逅谋砬?,只看到她的嘴唇,原來的橘色口紅被他吃掉不少,現在更淺了,幾乎露出了它原來的膚色,唇紅齒白。幸好她的語氣并無異常。陳言新便輕快地下樓,心情好得走路都快要跳起來了。

8

“阿新,你還好嗎?”

陳言新緩緩睜開了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潔白的天花板,把頭轉過右邊,白色的病床、穿著白大卦的一生和白色裝扮的護士,白色病服的病人,他知道,這是醫院。

然后才又把頭緩緩轉過右手邊,朱玲玲滿眼擔憂地看著他。

“我這是怎么了?”陳言新不太記得發生了什么。

“你在地鐵里暈倒了,被人送到了醫院,他們通知我過來,不過沒大礙,他們說你只是低血糖導致的短暫昏迷?!?/p>

朱玲玲有點內疚,這段時間她天天鬧脾氣,仗著自己是孕婦,便各種甩臉色給老公,連早餐也不給他準備了。方才醫生說過,陳言新身體狀態并不好,并不是這一天兩天的事情了。

原來是低血糖,好像是在送完凌溪以后,他剛進站的時候便覺得雙眼一黑,后面的記憶他全部沒有了。看來是因為缺乏營養的飲食和鍛煉,讓他的身體終于發出了警告了。

他看了一下時間,已經是凌晨三點。他有昏迷了這么久?他記得進地鐵站的時候才九點多吧,但是他看了看聽著肚子的朱玲玲,突然又覺得有點不忍,畢竟是懷了自己骨肉的女人,讓她半夜擔驚受怕還奔波,大概就只有老婆才會這樣做吧。

9

“玲玲,今天項目組突然來了新需求,不知道要加班到多久,你不用等我,差不多就睡吧,門窗鎖好。”

“好,你記得多吃點夜宵。”那次的低血糖事件,朱玲玲自作主張地幫陳言新請了兩天假,被陳言新反常的一頓罵以后,雖然心有委屈,自此以后反倒是對他的態度好了許多,大概是終于意識到平時的作讓人吃不消吧,畢竟陳言新才是辛苦在外賺錢養家的那一個,朱玲玲從三線小城市來到上海以后一直都是閑賦在家靠著陳言新那份微薄的薪水養著。

陳言新在家休息了兩天難得地給朱玲玲甩了兩天的黑臉,名義上說是恨她的自作主張,影響他的工作影響他的季度獎金,其實是心里埋怨她讓他見不著凌溪。他只好趁她走開的時候做抓緊時間在微信上跟凌溪聊天,凌溪對于他突然請的病假很是擔心,甚至提到過要到他的住處探望,他只好以工作日上班時間別過來折騰太晚的理由打消了她的念頭,哄她說周末身體就好了陪她去看電影。凌溪倒是很開心地答應了。

只是還沒等到周末,周五的時候陳言新再去上班剛好就遇上了項目組的大加班需求。巧的是,凌溪所在的財務部也正好整個部門都要加班。

“我們已經忙得差不多了,你還有多久?”接近凌晨兩點,陳言新收到了凌溪的微信。

他估算了一下手上剩下的工作量“我這邊差不多要到3點了,要不你先走?跟你們部門同事拼車回去吧,安全些”。

“沒事,我等你,反正都這么晚了,也不急在這一個小時。”凌溪給陳言新發了個笑臉以后便不再打擾他工作。

過了一會兒凌溪拿了一些餅干、酸奶上來,在他們部門外面給他發了個消息讓他出來,很懂事地簡單聊了兩句便讓他進去繼續工作,不差著一點膩歪的時間。這是凌溪第一次主動上來他們部門主動找他,陳言新覺得熱戀中的感覺簡直讓他又重新對生活和工作充滿了無盡的沖勁,再回到座位上的時候困累的感覺一掃而光,他只想好好地做完剩下的工作,不想讓凌溪等太久。

到了陳言新去財務部找凌溪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三點半,財務部已經走剩下她一個人了,她打了個哈欠,陳言新看到她仍然精致的妝容,估計是補了下妝,還換了支口紅,白天還是豆沙色的嘴唇,這會兒換成了大紅色。陳言新見怪不怪了,他知道凌溪的包里隨身帶著幾只不同顏色的口紅,有的時候一天會用兩支口紅,他覺得這樣也蠻好的,女為悅己者容,好像是自從他們兩個談起戀愛來,凌溪的唇妝越發嬌艷欲滴起來,越看越美。

“沒有人接單啊!”凌溪忍不住再一次嘟囔了一句。他們兩個在公司樓下已經用打車軟件發出了訂單有二十分鐘了,出租車、專車都輪番點過,兩個人都反復重新呼叫或者取消又發出訂單。本來陳言新是打算一起打的先送她回家再讓師傅送他回家的。

“冷?!边^了一會兒凌溪又抱怨,她今天穿得少,超短裙低下只穿著一雙黑色絲襪,深秋的晚上還是有點涼,陳言新把自己的西裝外套給她套上了,她還是覺得冷。

陳言新只好不停哄著她,他也等車等得有點不耐煩了,更多的是擔心凌溪身體受涼。

凌溪心不在焉地聽著陳言新的冷笑話,不像以往地適時哈哈大笑,畢竟超時工作了那么長的時間,不如白天精沛。突然她的目光盯在了馬路對面的一棟建筑。

“我們別回去了吧,到對面快捷酒店開個房間睡一覺算了,我實在受不了了?!绷柘崃藗€主意。

還在講著冷笑話突然被打斷的陳言新愣了一下,爾后大喜。

他覺得這個班加得真值,兩人快步走向對面酒店。

“一個標間?!标愌孕赂芭_小姐說話的時候瞥了一眼凌溪,凌溪對這個安排并沒有什么異議,把自己的身份證拿出來遞給了陳言新一起給前臺小姐登記。似乎只想快點進到房間里好暖和下身體,臉色都有點蒼白了,大紅的嘴唇在這安靜的酒店中異常搶眼。

陳言新心里砰砰砰地直響,他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些什么,凌溪是在默認他的行為,他想,大家都是成年人,他很清楚這意味著什么。

“8203,就是這里。”陳言新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不那么激動,用房卡開了門讓女士優先進去。

“嗯。”凌溪在抬腳進去的一霎,抬頭看了他一眼,嘴角含笑,風情萬種。不知道是不是燈光的問題,陳言新才發現原來凌溪涂的口紅并不是大紅色,而是深紅中暗暗發著紫色的光亮。也許是她的心情其實與自己一樣,這時候沒有方才的蒼白模樣,甚至整個妝容顯得與平時的甜美精致并不一樣,竟然要多出幾分妖艷的感覺。

這樣的漂亮多變的女人,哪怕是有毒,我也甘愿墮落其中。陳言新在關上房門之前心底暗暗地決定,他要跟朱玲玲分手,反正他們還沒有正式領證,哪怕朱玲玲懷孕了,也不能阻擋他追尋真愛的腳步。

10

朱玲玲在接到陳言新公司打來的電話的時候,還在大口吃著零食打著游戲,她就是因為游戲才跟陳言新結識的。

“陳言新死了?!敝炝崃崦偷乇皇裁醋矒袅艘幌滦念^,電話那邊似乎還在說些什么,她都聽不太清楚,他們貌似說陳言新在過度加班以后在公司附近的酒店過夜時因過度勞累猝死了。

不可能。這是朱玲玲第一想法,她知道陳言新雖然是高危工作的程序員,但她更清楚陳言新是個沒什么大志的男人,工作并不賣力,那怕他過瘦,最近也低血糖,但根本不至于加班到猝死。

朱玲玲不敢相信,一失了神走路沒看住,撞到了眼前的桌子,撞飛了一桌的擺設,再被滾落在地上的筆筒一滑,重重地面向地下摔了一跤,她慌了神地趴在地上看著從下體潺潺流了一地的鮮血,身體的劇痛與失去摯愛的悲痛交織著讓她幾欲斷絕。

她連陳言新的孩子也保不住了。這大概是上天對她的懲罰,讓她費盡心思從別人那里硬是搶來的男人卻不好好珍惜。

11

“嫂子,節哀吧?!?/p>

朱玲玲在陳言新的葬禮上漠然地聽著大家的安慰。她始終不相信陳言新是因為身體問題而猝死,哪怕醫生、警察,還有陳言新的同事都這么跟她說。

雖然大家都奇怪為什么陳言新在加班后一個人去酒店住要特地要了一個標間。警察查過,當時入住以及登記的確實只有陳言新一個人,監控里也顯示的只有陳言新一人入住,因此這個案件沒有任何他殺的可能。

其實朱玲玲曾經懷疑過陳言新在外面有人,但是她明里暗里查過他的各個社交賬號以及電話號碼,都沒有發現有什么曖昧的對話。她甚至問過他公司里的人,沒有人說見過她老公跟其他的女人在一起過。

凌溪。朱玲玲唯獨有一次趁著老公洗澡的時候,看到他的微信里面有這么一個女性的對話框,這個名字她并不知道,不在她之前就知道的他的一眾紅顏知己的名單里頭。她點開去看過,對話框里面沒有任何的消息,她曾經詢問過他,陳言新說是同事群里面做微商的加他的,加了以后就沒說過話。她后來點開過那個女人的朋友圈,不知道是被屏蔽了還是被刪了怎么樣的,別說微商廣告,她的朋友圈什么都沒有。

朱玲玲于是拿著這個名字去問了陳言新的同事,有人幫忙到人力資源部去打聽了,公司里根本沒有這個人,后來朱玲玲在清理陳言新的遺物時,不知道為什么她打開了他的手機特意去找了一下微信聯系人,凌溪這個聯系人已經不存在了。

12

李洪把剛剛結束葬禮的兩位老人和女人送回家,朋友的同事出了意外去世了,他與那位仁兄生前見過幾面,在聚會中吃過幾頓飯,算是相識,因為回家的方向一致,在葬禮結束以后受朋友之托送其父母和遺孀回家。

“唉,生活還是得好好地繼續,你們好好照顧自己?!崩詈椴恢肋€能說些什么,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只好這么說。

這時候楊娟來電話了,問他什么時候回去。楊娟是他的新女朋友,在他跟前女友快要談婚論嫁的時候認識的,并且在知道他有未婚妻的情況下大膽對他展開了追求。李洪對熱情如火的楊娟沒有招架之力,楊娟對他毫不掩飾的愛意讓他幾乎毫不猶豫就摒棄掉情感內斂的前女友,反正也才談了一年,更何況男未婚女未嫁。

他跟楊娟都是這么覺得,于是在他腳踏兩船了三個月以后,毅然甩掉了甚無情趣的前女友。

于是楊娟就成為了他的正牌女朋友了。

李洪看了下時間,才九點多,他給楊娟說了幾句情話,說載幾個客人再回去,不用很久。電話掛了以后打開了拼車司機軟件,這時候派送了一單,就在前面的路口。

他遠遠地就看到一個穿著藏青毛呢連衣裙的長發女生站在路邊,然后那女生向他揮手示意。他緩緩靠邊停下,在車內看清了女生的臉,精致的妝容下仍然可見她原本就姣好的臉龐,一頭波浪長發與一抹嬌艷的粉色嘴唇更顯的她像個洋娃娃似的,他在心里吹了一聲口哨。心想今天運氣不錯,拉個漂亮的妹子聊一路挺好。

“帥哥,怎么快怎么走。”女生一上車就這么跟他說。但女生的目的地挺遠,路程至少的40分鐘,怎么走其實都一樣。

“那就走內環高架吧?!崩詈檎f。原以為女生是個冷美人,沒想到跟外表異常地不一致,在車上問起他開車一般是什么時候打的比較堵,什么時候走什么路會比較快。聊著聊著聊開了李洪還跟她侃起大山來,逗得人家小姑娘哈哈大笑,李洪在車鏡里只看得到她時而開口合口豐滿嘴唇晃得他有點發暈。

“原來你公司就在我公司附近啊,那要不加個微信吧,我的手機號就是我的微信,我叫李洪,下次可以拼車回家呀?!闭勗捴欣詈槁犝f了女孩子的公司跟自己的公司所在大樓相鄰,大呼緣分,提出了這樣的要求,他覺得女孩子這么漂亮,不做點什么簡直對不起自己,更何況他也有這樣的自信女孩并不會拒絕他。

“好??!我叫凌溪,很高興認識你?!?/p>

在鏡子的反射下,鏡中人粉嫩的唇色發出了細微的銀色光亮,少女般的粉色此刻竟然有些微奪目妖艷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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