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你總是說想離開那個地方，你說你不想見到那個人。

你說你想走，我就帶你離開。

這里鳥語花香山清水秀人情地暖，

這里只有我們，

這里沒有過去沒有那個人，

可是，

這里也沒有了你的微笑。

你坐在草地呆呆的看著遠方，

遠方有什么？

是云是霧還是有飛鳥經過？

你笑笑說沒什么。

卻笑的那么勉強。

你瞧，你連我都騙不了。

這里的你，并不快樂。

你是在想那個人，對嗎？

你不是想離開，你是想逃離。

那我們就回去好嗎？

回去說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你搖頭。

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

你說你忘了回去的路，

你說這個世界沒有人會在原地打轉，

不過是那個人先走了一步而已。

你也要繼續往前走……

哪怕再無力再不愿，

也要面朝前方，

不停下。

你說謝謝，

你說再見，

你說你也要去往遠方。

愿你一路平安一處可安，

愿你歸來的背影不再隱隱作痛。

安然無恙，安心可歡。

安然，再見……

二

8月15日，你離開整整一個月，

終于來了消息，

不報平安不問喜樂，

你說，

你又想起他了。

什么想起？

不過是你放不下。

不過是路途天氣驟冷，

有個人如他一般脫下外套給你披上，

你竟然不爭氣的想起了他。

如果知道這樣便能進入你心里，

我一定時時守在你身邊，

盼天寒。

你笑說我想得美，

對啊，

我就是想得美。

我想你忘了那個人，

我想我是你心里念念不舍放不下的人，

我想如果我早點遇見你多好，

然而就是想想，

也只能想想……

我說，如果你累了就回來，

如果你想回去，

我就陪你回去。

你噗嗤笑了，

開口的聲音卻很蒼涼，

你說如果你遇到的是我，

一定無比幸福甚至愿意溺死在我的甜言蜜語里。

安然，你知不知道，

甜言蜜語只是對于那些不在乎真心的人，

才會覺得說出的心里話只是甜言蜜語。

你看，安然，

我說的千言萬語比不上那個人的一句做我女朋友，

能讓你心花怒放喜笑顏開。

安然，

保重吧，

再見吧，

希望你回來時，

是心無旁人的安然，

是喜笑由心的安然，

是清澈明亮的安然。

三

“咚咚咚”，郵箱來了郵件。

打開照片，照片中的你身著白裙面朝大海，

眉眼含笑；

面對云海落霞，

展翅欲飛；

煙霧裊裊，

燒烤吃的你紅了臉……

但是為什么看著照片的你我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呢？

你看起來很好不是嗎？

可是，安然，

如果我沒記錯，

這些地方全是你和他的約定，

就連去吃燒烤吃到撐不下，

也是那個人曾經說過的。

真是，

安然，

你要給我看，

你想證明給我看，

好歹認真點，

好歹笑的時候不要流露出懷念，

好歹你先騙過你自己……

樓下的燈光忽明忽暗，

昏黃的光線把人影拉得好長好長，

安然，

你還記得嗎？

小時的我們經常玩的踩影子，

我跑不過你，

然而只要我驚恐的叫一聲安然，

你就跑到我身邊關心的問我怎么了，

安然你真傻，

我是騙你的，

你怎么每次都信。

我想我是不該騙你的，

因為我騙了你，

所以我受到懲罰，

被迫和你分離，

甚至連聲道別都沒來得及說……

安然，你知道嗎？

新家的燈光很明亮，

我經常一個人在樓下站很久很久，

我叫了很多遍你的名字，

聲音隨風飄散連回音都沒有。

你不知道，當你背著書包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有多欣喜，

我等了這么久，

終于等到你出現。

你伸手，想像以前那般摸我的頭，

可是，安然，

我已經長高了，

不是你能觸及的高度了。

你悻悻的收回手，

有些失望的說，

我忘了啊，

我們喬杉長成大男孩的樣子了。

為什么，安然，

我覺得你眼里物是人非的悲傷不是因為我呢？

安然，我回來了，

你高興嗎？

安然，我要來見你了，

你高興嗎？

四

“安然，你回頭……”

“恩？……你——怎么會在這里？”

“我來找你啊。”

安然，你不高興嗎？

“你自己過來的嗎？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阿姨知道你離開家了嗎？……”

安然，你真啰嗦，

我討厭你的啰嗦，

我一個人都比不過他一個側臉都能讓你眼中光芒萬丈……

“安然，我一天沒吃飯了……”

“啊？哦，那我們去吃飯。”

吃飯的時候，

你不停的說些走過的風景，

遇到的人，

古色古香的山村，

鶴發垂髫的山村人，

煙火繚繞的燒烤攤……

“安然，我們回家吧？”

“回家？恩！安然，恩？！你得叫我姐！”

你不悅的撇撇嘴，

“越長大越沒記性！”

安然，你知道的，

我從來就不愿叫你姐，

以前是，現在也是。

“安然，學校要拆了，我們回去吧？”

“什么？學校要拆了？”

“恩，要拆了，要搬了。所以你要回去看最后一眼嗎？”

安然，你說不吧！

你說你不想回去看最后一眼……

“喬杉，我該回去了對不對？”

“恩。”

我看向別處不去看你的目光，

你太笨，

從來不會掩飾自己的情緒，

你太笨，

在我面前光明正大的想著另一個人，

你太笨，

不知道你面前的這個人比那個人在乎你的多……

是吧？安然，你太笨了！

回程的車上你一言不發，

癡癡的望著窗外，

耳機里你聽著什么歌呢？

是夏天的《不再聯系》還是后弦的《愛妃》？

你能不能聽聽我的歌？

聽一聽林宥嘉的《浪費》？

學校的周圍已經拉起了隔離欄，

門口也掛上了“閑人勿進”的警示牌，

我們進不去了，

我說我們走吧？

可是，你卻拉著我來到了一個角落里，

你問我，“翻墻，敢嗎？”

敢嗎？

我不敢對你說你這樣念念不忘一點兒意義也沒有，

我不敢對你說即便你愛他入骨，他也不會再回頭看你半分，

我不敢對你說做我女朋友……

翻墻，等你清醒不再自欺欺人，

我怎么不敢？

五

安然，我猜你一定是第一次翻墻，

笨手笨腳不說，

坐在兩米多的圍墻上不敢跳下來。

你在害怕。

“安然，如果不敢跳，我們就回去吧？”

你搖搖頭，如壯士出川般決絕，閉上眼，跳了下去，

然后，

你蹲在了地上，

崴到腳了嗎？

我慌忙跳下，

“安然，怎么了？腳崴了嗎？”

你搖搖頭，有些哭笑不得，

“腳……腳震麻了……”

我們在操場附近坐了一會兒，

我給你揉腳，

你瞇著眼睛對我說，

“我們喬杉真是體貼，這要是誰當了你女朋友做夢都能笑醒了啊！”

是嗎？

你會笑醒嗎？

“安然，我……”

“我沒事兒了，我們走吧！真的好久沒回來看看了！”

呵呵，安然，你總是不給我捅破的機會……

操場，宿舍，食堂，

空空蕩蕩，

有些荒涼。

你在教學樓前頓了足，

凝視了好久才走上樓，

是很久不回來有些情怯嗎？

你的深呼吸那么沉重……

一、二、三、四……

終于，你開口了。

“喬杉，人去樓空物是人非說的也就是我們學校了吧？”

“恩。不久后這里也會成為一片平地的。”

教室里桌椅已經清空，

只是黑板上還殘留些學生涂鴉的話語，

夕陽的余暉投過玻璃照在地板上，

平添荒涼意。

樓梯里傳來腳步聲，

我警惕地看著樓梯的方向，

準備拉著你跑下去。

那面孔雖然有些蒼老，

但還是很熟悉。

我想你也是。

“張老師！”

“你……是安然？”

你驚喜的跑到張老師面前，

臉上的低沉被師生相逢的喜悅所取代，

你的背影也帶了喜色，

這樣很好，

安然。

大約是注意到了我的存在，

張老師抬了抬眼鏡仔細大量著我，

“安然，這位是……”

“老師，這是我朋友，”

你笑著說，好像我真的只是你朋友般，

“他以前也在這兒上學的，學校不是要拆了嗎？我們就進來看看……”

我微微一笑，

“張老師好。”

你們聊著天，

我默默的跟在你們后面，

聽著那些我不知道的過往。

“安然現在文靜多了，”

“……”

“你們那一屆啊是我帶過最好的一屆了，”

“老師帶的學生都很好的。”

“只是你父母突然給你轉學倒是讓人很意外，”

“額……我也是。”

“這些年回來看看的也就你和洛寒了……”

“恩，”

“恩？洛寒……也回來過？”

“是啊，應該是你們畢業后頭一年吧，那孩子回來看過……”

“平時這孩子雖然遲到，但沒有鬧過什么大事，有一次卻跟人家打的鼻青臉腫的……”

“啊？”

……

安然，震驚之外，你在想什么呢？

六

從學校出來后，

我們在大街上漫無目的的走著，

你一句話都不說，

我知道，

你在想什么。

我本以為你會一直這樣安靜下去，

走到一個路口，

你卻開口說話了。

你說昨天你收到了那個人的消息，

他說他要結婚了，

我問你你會去嗎？

你說你不會去。

安然，你知道嗎？

你的笑跟哭一樣，苦澀的很。

安然，你沒必要去，也不能去。

你說你們抵住了三年之痛，度過了七年之癢，

卻到不了十年之約。

第十年，他要結婚了，

新娘卻不是你。

安然，你知不知道，

你在我心里扎根比他在你心里扎根早，

即便在離開的四年里，我也在想著要回來找你，

只是，我來晚了，

本以為你會和他白首不相離，

我，已經做好了祝福你的準備，

但是，我沒想到，他突然跟你提了分手，

路燈下的你哭的泣不成聲。

你說，八年的感情要忘記好難，

我說那我陪你一起忘。

我在想，會不會你可以忘了他，

跟我在一起。

可是你喝醉了喚的是他的名字，

連夢里也是。

你究竟有多喜歡他？

他究竟有多好？

你說喜歡一個人不是他真的特別好，

只是在喜歡的人眼里，

那個人，

無可取代。

那安然，你知不知道，

你也是無可取代的？

七

安然，我們在一起吧？

你說好。

你說你暫時給不了我愛情，

問我是否確定要和你在一起。

安然，我確定，

我肯定，

你給我正大光明愛著你的名義就好。

以后，我一定走進你心里。

一年后，

訂婚前一天，

我對你說要去見朋友，

可是我沒想到會見到你，

你對我微微一笑。

我問你，什么時候知道這一切的，

你說那一年，

他說他要結婚以前，你就知道了。

你知道他說要結婚了是他故意讓你死心的，

你知道他聯合了所有的人瞞著你，

你知道他從來沒有辜負過最初的承諾。

他為你做到那般，你也不能讓他失望。

你回頭看了一眼躺在那里的他，

他面前你還放了他最喜歡的滿天星，

你說在那個世界里，他也要能看到滿天繁星。

你拉著我的手，走到他面前，

你問我現在是否還愿意和你在一起。

安然，從我知道他那般為你時我就知道，

我永遠也取代不了他，

我也不想取代他，

我想做的，

就是走進你心里，

我希望的，

就是你的心里有我的一席之地，

便足夠了。

你對著洛寒說再見，

你對我說你以后不會再來了。

你說你要做的，

就是接受我給的幸福。

點燃蠟燭后

你問我有沒有什么生日愿望，

我的愿望？

事業穩定，

家有賢妻，母慈子孝，

我還有什么愿望呢？

安然，我們湊個“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