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時候要上古代漢語，授課的丁程鑫是史苑最年輕的講師，長得又白又高。

女學生們都很喜歡他。甚至晚上寢室聊天的時候有人在被窩里偷偷說，絕對沒人比我還喜歡丁老師的。

這時候同個城市的某個角落，有人打了個噴嚏，揉揉鼻子說誰在想念我，翻個身繼續睡得香穩。坐在旁邊備課的人幫他拉好被子，忍不住輕聲數落一句“當醫生的人卻不會照顧自己”

史苑的女學生最近都十分心疼，因為丁老師受傷了，請假了一段時間回來后還要拄著拐杖走路，大家七嘴八舌的詢問怎么了，他也只是溫聲的說一句沒大礙，然后倚靠在講臺“大家照顧一下我這個傷殘人士，不要讓我走到后面去提醒你們認真聽”

底下的人哈哈笑起來，然后聽話的拿出課本聽丁老師講課。

坐在最后一排的男生沒有課本，他掏出手機玩了一會，最后手肘撐在桌子上抵著腦袋認真看丁程鑫。

程鑫講課的時候會看著下面的同學，以便隨時注意到他們的疑惑神色，碰上了最后一排的眼神，微微低頭斂去神色，抬起頭又繼續溫柔似水。

下課的時候幾個女生到講臺去問問題，最后才說“老師你的腿怎么了？老師你要照顧好自己啊”

有個人擠進他們中間，一手拿著程鑫的拐杖一手扶起他，笑聲朗朗“好了姑娘們，可以讓你們的丁老師回家休息沒”

那人同樣高大英俊，幾位姑娘有些臉紅的讓出道，膽大的忍不住問“老師他是誰啊？”

黃宇航摟著程鑫的肩膀轉過身“我是你們老師的主治醫生師兼室友”

回家的路上，程鑫在車上看書“其實我一周就這么一節課，你不用專門請假陪我過來的”

宇航眼睛看著前方“你要不是一周才這么一節課，我肯定把你鎖家里不讓你出門了。”

程鑫伸手去摸摸腳上的石膏“其實好多了，是吧”

“我是醫生，你騙我有用嗎？”

程鑫像氣球癟了氣一樣坐回去，黃宇航沒說好就不能出門，他已經好久沒出去浪了。

旁邊的人不用看表情都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你給我好好呆在家，要是我下班回去發現你出去了，直接拉手術臺截肢”

程鑫不敢反駁，話是假的，但宇航治得了他是真的。

黃宇航和丁程鑫是室友，倆人在市中心合租了一套房子。

除此之外，他們是從小到大的好朋友，住在同一個大院吃同一個西瓜，上同一所學校放學走同一條道。

包括人生的道都離奇的有緣。

黃宇航父母都是大學教授，但他就愿意去醫院看爺爺奶奶們的一把骨頭。

丁程鑫父母都是醫院一把手，但他的人生目標是成為A大史苑最年輕的教授。

兩家父母曾經笑說當初倆孩子是不是抱錯了，坐在地上陪小程鑫玩拼圖的小宇航回頭看看自家爸爸和媽媽，搖搖頭“你們倆應該生不出程鑫兒這么白白軟軟的小孩”

結果當然是氣的他媽一大學教授把拖鞋飛他小屁股上。

但不管抱沒抱錯，兩人從小在兩家混的都沒差，活像一家人。

黃宇航和丁程鑫沒有什么一定要跟對方在一起的人生信條，但生命有緣，一個學中文一個讀醫科都能在同一個城市上同一個大學。

畢業后繼續留在同一個城市工作。

大人們交代，你們要互相照顧啊。

宇航大大咧咧的在客廳里打游戲，喊知道了，程鑫關掉煲湯的火，從廚房里探出頭來說阿姨知道了。

黃宇航一邊開車一邊撇著嘴，他媽當初老是說自己比程鑫大一歲，結果生活瑣事樣樣要丁程鑫照顧。

結果呢，丁程鑫平時看著乖，一出事就整個大的，直接出車禍把自己腿撞折了。

程鑫不知道為自己申述多少次了“我過馬路的時候看紅燈了，誰知道那摩托車突然就沖出來”

宇航把他的拐杖靠在沙發邊好，回頭關上門，最后才站在沙發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說幾次了，過馬路的時候不要玩手機，大晚上的更要小心”

“那會兒我沒玩手機，我在給你打電話來著”

“所以呢，你要是死了我是不是得給你陪葬”

丁程鑫看他語氣急了，眉頭也皺起來，不敢繼續跟他回嘴，低眉順耳的坐在那里，黃宇航看得心里不忍，伸手揉了兩把他腦袋就出門去醫院上班。

這幾天他總是忍不住回憶那天的情景，程鑫在家樓下出事，他趕到醫院的時候腦袋都是空的，他沒想過有一天自己穿上手術服，面前躺的人會是丁程鑫，連呼吸都開始顫抖。

他太害怕了。

程鑫自己也害怕，他受傷這事倆人沒敢告訴父母讓他們擔心，但是那時候他是真的擔心以后見不到他們的，也害怕不能跟黃宇航一塊逗樂了。

知道他模糊中聽見了黃宇航的聲音，他握著自己的手，雖然帶著手套，但是他清楚那就是黃宇航，那個觸感讓他安心。

丁程鑫還是沒習慣用拐杖，想去房間也不好挪，最后直接靠在沙發上睡著。

黃宇航下班后拎著外賣回家的時候他還在沙發上睡，他只能走過去把人抱起來，瞬間清醒的丁程鑫聽見了頭頂的聲音，“別亂動，要先吃飯還是去房間接著睡”，繼續靠著他閉眼“我想再睡一會，等下再吃飯”

“好”

黃宇航把他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自己扒完外賣后就坐在程鑫床邊看書。丁程鑫出院后腿還是有點疼，黃宇航不放心，總想時刻陪著好幫他疏解疼痛。

翻書的聲音很小，但程鑫在睡夢中還是聽到了，睜開眼的時候黃宇航果然坐在床邊，有時還低頭在書上做筆記，十分認真。

“我真沒事了”丁程鑫翻了個身好看著他“不需要你給我陪葬的”

“你再給我亂說話我就給你嘴巴做縫合手術”

“你真不可愛，老是拿手術刀嚇人”丁程鑫蹙緊眉頭看他，但是聲音卻帶著滿滿的笑意。

黃宇航闔上書，輕輕捏著他鼻子“嗯，家里有你一個可愛就夠了”然后站起來說“我去幫你把飯熱一下吧”

床上的人立馬坐起來，向黃宇航伸出手，意思是想讓他扶著自己出去，后腰和膝蓋處探來兩條胳膊，黃宇航直接抱著他到餐廳，一邊去幫他把晚飯放到微波爐，一邊說“丁程鑫你一生病就像個小孩，小時候也是，不想喝藥還要人哄。”

丁程鑫不好意思的拿手指摳餐桌“小時候的事我都不記得了”

黃宇航也不揭穿他，繼續說“小時候你長的可漂亮了，我第一次見還以為是個女孩兒呢，結果你一腳就把我踹倒了”

這么件事黃宇航天天念念了二十幾年，丁程鑫都不知道他有什么好委屈的。

不過有些事，不是因為委曲才記得，就是記得，一輩子都忘不掉。

丁程鑫的傷養了快3個月才黃宇航才沒有每天皺著眉頭看他腿，五一假期快到了，家鄉驕陽再如何耀眼灼熱，終究比異鄉的和煦，提著小小的行李到了火車站突然有一點激動和哀傷，父母在家里煮好飯菜，家常是最美的味道。

黃宇航吃完飯后閑逛到程鑫家，丁媽對這另一個兒子也是關心的不行，拉著他噓寒問暖，倒是拯救了剛剛被一通嘮的丁程鑫。

丁爸午睡醒來，看到黃宇航來了也開心，招呼要不要來盤棋，黃宇航趕緊拿著卡片機，借有病例要跟丁爸請教的理由躲進了書房。

丁程鑫看著他幾近落荒而逃的模樣不忍偷笑，丁媽坐在他旁邊“笑什么，我不是胡說的，小航他媽這半年就可著給小航打聽哪家姑娘好呢，我們都沒催你你該偷著樂了”

丁程鑫垂眸，靠在丁媽肩膀上“是，多謝丁先生和丁太太體恤”

“我們不催你，你自己也注意些，二十七八了，該多放點心思的”

丁程鑫閉著眼睛輕笑“我多陪陪你們幾年不好嗎？”

丁媽拍著他胳膊，風扇在耳邊呼呼的吹，倒是讓人想起了童時被母親哄著睡覺的夜晚。

“你自己在外面工作，我們還是希望有個體己人照顧你”

“不是有黃宇航嗎？”

丁媽被兒子逗笑了，敲著他腦門“等小航找女朋友了，我看你怎么辦”

丁程鑫跟母親又閑磕了幾句，走到書房去看父母和黃宇航兩人。他們大概是討論完病例了，坐在窗邊的小桌兩邊對弈。下午的陽光很足，隨著揚起的窗簾偏灑在棋盤角，黃宇航整個人正好渡上一層光，等到風停了，窗簾落下，他又湮沒在角落的陰影處。

丁爸發現了書房門口的丁程鑫，招呼他也來下一盤，黃宇航對著他笑，笑容和過去二十多年一般無二，丁程鑫搖搖頭，到書架邊隨意抽了一本書“你們下吧，我看著就行”

黃宇航的象棋是他父親教的，他的詞賦是黃宇航的父親啟蒙的，他們倆，看似有緣，其實感興趣的東西根本不同。

命運像交叉線，好像越來越近，等過了某一個點，就永遠的遠了。

黃宇航在丁家待到晚飯前才回去，丁爸吃飯的時候跟丁程鑫說，黃宇航的卡片機落在書房了。

丁程鑫吐掉口里的骨頭說明天給他拿過去。

丁媽在對面笑“倆孩子是相處太久膩了嗎，要以前肯定大晚上的就過去了”

丁程鑫也跟著笑“大晚上的跟我家丁太太嘮嘮嗑不比出去給人送東西強啊，他自己落下的，該他自己來拿。”

丁媽說他怎這么小氣，丁程鑫也不辯駁，剛剛黃母給黃宇航打電話了，讓他晚上記得去吃飯，親叮嚀萬囑咐的晚宴，怕是沒那么早散場的。

丁程鑫不去人孤零零的家門口等著。丁太太說的對，黃宇航要是找女朋友了，自己，自己該離遠點。

夜里躺在床上，丁程鑫忍不住翻看著黃宇航的卡片機，這部機還是前年生日的時候丁程鑫送的，當時他論文拿了獎，獎金買的。丁程鑫知道黃宇航都拿他拍寫工作上的內容，果然翻看著都是一些大棒骨，白花花的脊椎皺巴巴的腿。

跟丁程鑫相機里的內容也完全不一樣。

翻著翻著丁程鑫失去了興趣，正常人看這個總有些觸目驚心的感覺，可是下一張不是觸目驚心，而是。

波瀾壯闊。

丁程鑫的照片。

很多丁程鑫的照片。

翻看著又幾張大棒骨，然后又是丁程鑫。

丁程鑫在看書。

丁程鑫在做飯。

丁程鑫在睡覺。

丁程鑫，在黃宇航身邊。

丁程鑫把黃宇航眼中的丁程鑫完全翻看完。

黃宇航的卡片機，丁程鑫送的，拍的大棒骨和丁程鑫。

黃宇航的生活，丁程鑫在身邊，除了工作就是滿滿的丁程鑫。

隔天一大早，丁程鑫嘬完最后一口豆漿后，帶著黃宇航的卡片機匆匆出門了。

丁媽在屋里念，昨天還讓人自己取呢，今天又巴巴送去了。丁爸聽了他這話皺起眉頭“什么巴巴送去，興許找小航有事呢”

黃母看到丁程鑫來很高興，招呼他一起吃早餐，黃宇航剛剛起床，頭發亂蓬蓬的，瞇著眼睛夾著拖鞋看向丁程鑫“怎么這么早？吃飯了嗎？”

丁程鑫把卡片機遞過去“你昨天落在我家的”

“哦”黃宇航剛要接過去，卻發現丁程鑫并不放手“里面東西我看了，全部看了”

黃宇航抬起頭看丁程鑫，他的眼神沒有一絲慍怒，卻清澈得讓他害怕。

黃母在廚房里喊“小航，洗漱好了就快來吃飯”

黃宇航接過卡片機的手燙了一下，然后直接把東西放在桌上，語氣平淡“哦，看了就看了吧，一堆骨頭也不怕”

黃宇航慫。

丁程鑫沒說什么，笑“是挺可怕的”

丁程鑫也慫。

他們倆在父母面前，慫得赤裸裸，又努力遮掩著身前那破爛不堪的偽裝。

丁程鑫坐在客廳聽黃母數落黃宇航昨晚的見面如何不得當，心里居然有些竊喜，黃宇航被她念了一晚上，吃完飯之后趕緊躲到丁程鑫身邊跟他一起看電視。

沒想到黃母當真不把丁程鑫當外人，追到客廳接著說“小姑娘哪里不好了，長得好工作好，還跟你在同個城市上班，你哪里不滿意”

黃宇航拿個蘋果坐在丁程鑫旁邊咔嚓咔嚓地啃，嘴里嚼著蘋果含糊不清的說“有多漂亮，眼睛沒有程鑫兒大，皮膚沒有程鑫兒白，長得還沒程鑫兒漂亮”

平時聽他說自己漂亮一定會踹人的丁程鑫反倒只是繼續坐著看電視，不咸不淡的說“好端端的，別拉我出來擋槍”

黃母倒是沒了聲，眼神在他倆之間逡巡著，最后瞪了黃宇航一眼回廚房收拾著。

丁程鑫看著黃母的身影消失在視線內，閉上眼睛靠著沙發“怎么不聽阿姨話了？”

“畢竟是一輩子的事”

丁程鑫笑他太認真，把腳丫子架在他大腿上踹他“就讓你相親，沒讓你明天就結婚”

黃宇航揉捏著他腳踝“感情的事情，我要求很高的”

“要求再高找不到也白搭”丁程鑫睜開眼睛看他“要真想讓阿姨高興就順著他意思唄”

黃宇航輕笑一聲，低頭專注地揉捏著他的腳踝，另一人其實不愿多勸，兩人半靠在一起看著無聊的電視打發早晨的時光。

五一的假期不長，倆人在家呆了三天又得回去異鄉那方窄窄的天地。丁爸丁媽自然是叮囑著兒子要多休息照顧自己，黃家父母除了身體，又對黃宇航另一個人生階段憂心不已。

丁程鑫坐在動車上，看著飛逝遠去的景色隨口問道“阿姨怎么突然著急給你找女朋友了”

“誰知道”黃宇航把手中的橙子切好了遞給他“叔叔阿姨沒催你么？”

“他們忙著給我姐照看孩子呢”

“那你自己怎么想？”

“等你找了我就找”

黃宇航閉嘴了，這兩天他們的對話總這樣，一句頂一句的噎死人，到最后雙方都沒話說了也不知道誰舒心。

黃宇航以為相親那事已經過去了，畢竟他媽催的再急也是山高皇帝遠。

結果黃皇帝周末給他打電話，說那天見的姑娘，跟他在一個城市上班，黃太太已經幫他約好姑娘了，吃飯看電影，反正你周末別總呆在那小破出租屋里對鏡貼花黃。

黃宇航樂了，黃太太一中文系教授漢語水平怎么成這樣了，說我周末跟程鑫兒約好了要陪他去舊書市場的。

誰知電話那頭的黃太太急了“就明天一天，你整天跟程鑫在一起，20多年了還不膩嗎”

學古詩詞的黃太太向來要比拿手術刀開顱的丁媽性子急些，黃宇航知道，可是最近她的性情實在是變得有些奇怪，他不敢再忤逆母親的意思，乖乖應了周末的約。

等丁程鑫回家的時候，黃宇航抱著靠枕躺在沙發上哀嚎，說程鑫兒我有罪我不能陪你去舊書市場了，程鑫兒我媽又把我賣了，突然眼睛一亮，坐起來說“程鑫兒要不你明天陪我去吧”

“死開”丁程鑫換了衣服去廚房做飯“你約會我去湊什么熱鬧”

“約什么會啊，我媽自己約的人，我不去那多對不起人姑娘”

可是理由在嘴里砸吧砸吧，黃宇航又莫名覺得心虛，自己就是慫。

沒必要找理由了。

周末丁程鑫自己去的舊書市場，有同事前幾天在這找到一本絕版書，那些年商務印書館出的寶貝現在差不多是海底撈針，上個月拍賣買了一冊古書復刻，他錢包其實已經有些羞澀。

沒找到心儀的東西，他心里想的全是黃宇航出門前那副人模狗樣的裝扮，相個親還真是走心。

丁程鑫自然是沒有變態到跟著人家去吃飯，但他知道黃宇航吃完飯后要去看電影，他昨天看著他訂票的，場次座位都了如指掌。

實際上，同一個場次的訂票信息，正在他手機里待著。

丁程鑫覺得，黃宇航是慫，自己是賤，在心里把自己罵出花來，最后還是巴巴的去了電影院。

電影已經開場了，丁程鑫貓著腰小心翼翼的走到自己座位去，他買的是黃宇航后兩排的座，那人跟姑娘已經開始看電影，中間還放著爆米花和可樂，簡直情侶場必備。丁程鑫都不知道自己巴巴趕過來看別人約會到底是幾個意思。難道還要過去揪著黃宇航的衣服罵

“你偷拍我那么多照片結果居然和別人約會你個渣男”

······

傻逼吧。

半場的時候姑娘出去洗手間，丁程鑫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跟了出去，靠在洗手池邊突然感覺今天的自己像個變態。

偷窺別人約會。

跟蹤別人出來。

丁程鑫你有病吧。

姑娘很快就出來了，看到丁程鑫的時候甚至主動走近，丁程鑫是第一次看姑娘的正臉，又白又高個，長得還挺好看的，確實是黃宇航會喜歡的類型。

姑娘走到他面前，笑著問“你找我換座位嗎？”

“什么？”

姑娘從牛仔褲的褲兜里掏出電影票遞給他“我猜你會喜歡這個位置吧”

丁程鑫有些發愣“你，你怎么知道？”

“從你進場開始，他一直都在看著你，而且”姑娘刻意停了一瞬賣關子“你沒看過他手機屏保嗎？”

姑娘走了，丁程鑫一個人在原地發愣。

除了卡片機，還有屏保嗎？

多久了？

又多深刻？

丁程鑫進場后，捏著姑娘給的電影票坐在黃宇航身邊。

全場的燈都滅了，黃宇航只是低聲說一句“回來了”然后繼續坐直身體看電影。

丁程鑫不敢應不敢答，把手靠在座椅的把手，眼睛不知道要看他還是看電影。

忽然，黃宇航抬起手握住丁程鑫的，然后十指相扣，一直牽著。他沒說話，眼睛也沒看他，目光直視著大屏幕。

兩只手牽在一起，兩顆心臟同頻率跳動，黑暗中，無人知曉。

電影結束，燈光亮起，黃宇航又收回了他的手。

沒人發現坐在這的女孩子換成了男生，大家陸陸續續的退場。

丁程鑫低頭捏著電影票“是，是她讓我····”

“嗯，我知道”黃宇航居高臨下看著他，突然嘆了一口氣，又牽起丁程鑫的手“我們回家吧”

關于上周末的約會，黃太太有什么指導意見，或者說那位姑娘跟黃太太表達了什么想法，黃宇航通通沒告訴丁程鑫，只是在刷牙的時候提醒他記得收拾行李。

丁程鑫要去外地交流學習，之前定好的，可是他突然有點舍不得走。

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舍不得。

臨出門的前一天，丁程鑫默默把要穿的東西整理好放進去，他其實挺不喜歡整理行李，尤其是一個人出門的行李，從小到大他大部分出行都是和黃宇航一起走，要是去得近了，他連背包都不用帶，那點東西全一股腦放在黃宇航書包里，東西由黃宇航背著，人由黃宇航帶著，才整得他二十幾年了，黃宇航說啥就是啥，面對他一點果斷和決心都沒有。

丁程鑫收拾完東西就去睡覺，夜里聽見黃宇航回家的聲音，最近醫院忙，他這幾天都要值班，丁程鑫閉著眼睛都能靠聲響判斷黃宇航在干嘛，不過不久客廳傳來小轱轆的聲音，丁程鑫蹙緊眉頭判斷了一下，應該是自己放在客廳的行李箱，不過黃宇航大半夜的搗鼓他的行李箱干嘛。

他疑惑的走出去看，黃宇航正蹲在地上，拿著一小紙條一樣樣的對照著他的行李。

“你怎么不去睡，這么晚還鼓搗我行李干嘛？”

黃宇航幫他把充電寶拿出來，又把充電線放進去，回頭對他笑“怕你一個小智障，自己想不全啊”

丁程鑫也跟著蹲在地上，頭枕著黃宇航肩膀“好端端的干嘛人生攻擊啊”手指微微的撓著黃宇航脖子，黃宇航一下子把他的手抓住，放在嘴邊親了一下

“程鑫兒，我最近值班，過兩天就可以休假了”

“嗯”

“我想回家一趟”

丁程鑫抬起腦袋看他“家里出事了？”

“沒有，但我想找我媽談談”

丁程鑫坐在地上低著頭“想好了？”

黃宇航把他腦袋按在自己懷里“沒辦法，感情的事情，我要求很高的”

除了你，誰都不行。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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