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

晨 ? ? 城中告示處

?劣等不沾紙的濃稠黑墨，張牙舞爪趴在鮮紅彩紙上。估摸著是衙門里急趕出來的，還沒晾干就用漿糊涂抹了貼上。

?背里灰白一塊，正頭黑糊糊一片，滴滴答答往下落。總歸是黏糊糊一坨，那分得清是黑是白。

?好一個彪形大漢，推開只敢隔著幾尺圍觀的人群，嘩啦啦揭下了紅榜。

?左右屠夫走販一臉驚疑看著他，大漢正待豪氣升天地瀟灑離去，一尖嘴猴腮的小吏攔住了他。

?“哎！你干嘛！這榜還沒干！”

?大漢茫然四顧，“你同我說話？”

?“不然還有誰？”

?“可…我是來揭這英雄榜的！”大漢顯然未料到這等境況。

?“管你干嘛的，這榜還沒干，人還沒看就揭？多事！”小吏一把奪過粘成一團的紅紙，兩步并做一步，拍拍打打又重新貼上了告示欄。

?“可我…”

?“我什么我？”小吏雙手叉著細如葦秸的腰，唾沫橫飛，“看完了就走開點，別妨礙公務！”

?大漢目瞪口呆，悶著一口氣，沉默走開。

?遠遠還聽得小吏的尖細嗓門，“快來看這英雄榜嘞！看看！召集天下各路英雄咯！”

?期間倒也是有人想再揭榜，都被那小吏以“榜未干，人不多”為由推辭了過去。

到了午時，紅紙被蒸烤的翹起了邊，干透了。

卻再也沒有人來揭榜。

晚 ? ? 城外酒館

?“嘿，聽說朝廷頒了英雄榜，廣召天下英雄呢！”

?“??！我要當英雄！”一青衫文士拍桌而起。

?只見得刀光一閃，回鞘之聲，手起刀落，文士已經跪地不起。

?鄰座一個紅臉壯漢抹了一把臉，“誰和我爭？哈哈哈”

?喜不自禁地跑出茶肆，邊走邊呼，“我是英雄！我要當大英雄咯！”

?“轟”

?巨響之后，塵灰散盡。

?原來那酒館門口豎著酒旗的木樁不知怎的轟然倒塌。

?堪堪砸在那紅臉壯漢的腦門上，腦漿都呲了老遠。

?酒館老板叫了小斯處理了尸首，和客人陪了個笑，便繼續做起了買賣。

?角落里一衣衫襤褸的干瘦老頭看著尸首方向，嘆了口氣。

?“這世道，哪來的英雄？”

?他顫抖著伸出干枯龜裂的手，溫柔撫摸著斜倚在桌邊，早已生銹的長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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