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坐在家里，我把手里的筷子擺了好幾種圖形，想著這個周末老師布置的作業，今天下午回來寫，明天晚上可能又要語文測試了。
“干嘛。”他還是來了。
“哥哥教我騎車嘛。”我把手里的筷子插進筷籠里。
“哪里有車？”我指了指門后，今天媽媽沒去工地。
“哥哥我家有梨子，我給你洗。”一定要討好他。
“老式單車太高了，你會上活車嗎？”我們來到那條剛修好的馬路，車不是很多。
“我當然是什么都不會才會給你教啊。”
“我先教你上車吧。”“看著。”他左腳踩在踏板上，右腳用力在地上踩了幾步，然后右腳跨過單車，整個人就坐了上去。
哥哥好厲害，我把梨子往嘴邊湊。
“喂，不準吃我的梨子。”他又騎了回來。我后知后覺地拿開，剛剛純屬條件反射。
“你試一次。”
“你記得扶著車啊。”
我照他的樣子可是右腳始終不敢跨過去，“你怎么那么笨，你不跨過去，怎么學得會。”“摔不死你。”
“你不摔，怎么可能會。”
“你怎么跟豬一樣笨拙。”
“哎，你左腦是不是被右腦包容了。”
“見過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沒見過你這么四肢簡單，頭腦簡單的。”
明顯感到腦門發漲，太陽穴要炸了，你有必要嗎，逮個機會就把我損成這樣。我知道伯伯經常在你面前說我學業好說我勤快說我乖說我十全十美，我知道把你吵醒是我不對，可是你這心眼太小了吧。
我嘆了口氣。硬著頭皮繼續表演我的笨拙，那么高的老式單車我當然怕啊，我腰加腿都沒那座位高。
瞪著他，我賭氣跨上了車，“呀呀呀。”馬上就要沖進下面田里了。
“捏剎車啊。”他在后頭拉住了我。
“那剎車不好看，不是裝飾，OK？”
我才發現，比起毒舌，我不及他千分之一。
“你摔下去了沒關系，但別把五爺爺的稻子給壓死了，OK？”
“起開。”誰要你教，誰要你救，我自己有手有腿有腦子。我忍住不跟他吵架，自己繼續學。
我靜下心來，雖然很想讓他刮目相看，但是決不可為了一個男人的“傾心”而失去了自己的大長腿。我加快右腳的速度，一躍而上，終于坐上了座位，第一次在這么高的水平線上看世界，原諒我飄飄然，空氣似乎都清新很多呢。騎出去四十多米，安全落地。
不敢在馬路上拐彎，我順利下了車往回騎。
馬上就要見到他那張臭臉了，我有點興奮，好好看看姑奶奶，就算左腦被右腦吃了，我還是可以完勝你。
我抬起頭看見他的臉，那梨還沒有啃完，他長的跟梨一樣，丑巴巴。
“看吧，我是不是很厲害。”“我會騎了，咱們去半山那里好不好。”
哥哥拿走車，自己騎了起來，我上車的能力不是蓋的，靈巧一跳就跳了上去。
坐在后座，風在耳邊呼呼吹動，小溪在左側，還有幾頭老黃牛在岸上吃草，幾頭老水牛在水里曬太陽，太陽毒了點，把我們都烤出了一層汗。我用手背擦擦汗，高興地在后座上手舞足蹈，“哥哥，你不可以討厭我。”
“今天早上對不起，不應該叫你起床，更不應該玩你耳朵。”
“別說了，寫500字檢討就行。”
“什么，我作文都沒有寫過那么多字。”
“廢話這么多，一千！”
“你又欺負我。我去跟伯伯講。”
“看我，看我，我要從這里殺下去。”終于到了半山，這里有一段很長的陡坡，從這里往下，這山這水都是我的了，哈哈哈。
“你記得捏緊剎車。”
“放心好了，我天資聰穎你別不信。”我眨眨眼。
“我去下邊等著你。”哥哥先走到前面去了。
“我要飛了。”少年的心總是無所畏懼，我看中你好久了，天上的云。
車子很快到了陡坡的中間，無需捏剎車，越快越好。
車子因為慣性越來越快，臉上的碎發全都被風吹到耳后，風打在臉上有些疼，快得車子自己開始亂亂拐，沖勁太大了。
一捏剎車，天啊，什么時候壞的，停不下來了，這么快，沖下去直接掉進下邊的田里。
“哥哥。”
“哥哥。”
我叫起來。
他回過頭知道了什么，不容思考，在我經過的時候立馬跳過來，車、人摔得挺華麗，轱轆還在地上轉不停，我抬起手，推開他，“胳膊壞了。”哥哥看上去沒什么事，他當然沒什么事，全壓我身上了。
“謝謝你。”我站立起來。
“是我不對，車被摔了那么多次我應該檢查一下的。畢竟你什么都不懂。”
“你什么都懂。”我手肘辣得生疼，不想搭理他。
他推著車走在前面，我扶著胳膊跟上，看自己一眼，瞪他一眼，我沒怪他，沒注意到他走起路來一瘸一拐。
太陽帶來的熱浪襲上全身，汗如雨下。哥哥的背濕了一片，又干。
我一直看著他，兩個人沒有說話。期待風再大一些，稻浪洶涌好看，馬路兩邊的茅草也朝我們低頭招手，偶爾抬頭看看天，還有云還有藍色，再看一眼他也并不討厭。
后來我才知道哥哥右腳的大腳趾指甲斷了，那得多疼啊。我想一想就覺得那疼是落在自己身上，我從床上坐起來，往他的窗口看，哥哥，晚安。
接下來的幾天，只要一聽見伯伯讓哥哥去打水，我就沖出去給他打，伯伯讓哥哥去菜地里打豬菜，我就會陪著哥哥去，哥哥上學，我也會走在他后頭。
晚上果然又迎來了語文測試，卷子不夠了，老師去辦公室拿回來幾張新卷子。“吳是暖。”我抬頭，是語文老師。
“你用這張新卷子。”我拿在手里看了一眼，新卷子打印得更清晰。
“哦。”
“憑什么她用好卷子，上次明明不是她最高分。”一個男生不知哪里來的這么多心眼，嘰嘰歪歪。
“我就是喜歡她。怎么了。”老師真的夠霸道。我聽著覺得暖暖的，心里偷著樂，又不敢表露出來。
從來不喜歡老師偏心誰，但是如果被偏心的是自己，那感覺就不一樣了。
她這句話，至今，暖我。
一周開始，我每天跟在哥哥身邊照顧他，對，就是照顧他。
跟著媽媽看了幾個晚上的《情深深雨蒙蒙》終于又到了周末。
一到周末最怕寂寞，憶景不在，我就孤單了，所以得提前預約她，“憶景明天繼續五發子彈。”
“OK。”她比出一個OK的手勢，對于從電視劇里學到的英語，我們總是格外喜歡，可是又來英語單詞擺在課本上讓我們學時，又覺得不好玩不時髦所以不想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