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情節發生在2004年8月13日下午2點半北京海淀婦產醫院的手術室
距離這個情節發生的時間已經6年多了,我的寶貝現在也開始上小學了。曾經深深烙印在心中的感覺,漸漸的變得模糊。我一直想把這個故事記錄下來,可又止于自己拙劣的表達,而一直未能實現。
我想我不能再期待我的表達能力的提高了,就用我平實的語言,將曾經溫暖我內心的記憶記錄下來吧。
那天天很熱,正是酷暑,鑒于海婦醫生的強烈建議,我們去協和醫院找專家診斷了。同學幫著掛的號,是產科的一個老專家。去得很晚,等輪到我們看的時候,已經11:15了,老專家看了我在海婦的病歷,說必須要做B超,今天你們幸運,正好趕上協和最牛的B超專家,這個專家是第一個把B超技術引進中國的人,你這個情況復雜,如果這個B超專家診斷了,那就應該是最準確的答案。專家檢查的結論是羊水基本沒有了,看上去象有,但一上彩色血流圖,就知道原來看上去的羊水,其實是血管。當時我聽到這句話,就覺得挺信服的,這就是區別,在海婦做的B超,測的羊水指數是4-5之間的幾個數字呢。我們拿著結果去找產科專家,產科專家做了決定:回去打三天地塞米松,準備生下來。
回到海婦病房,我放下包,就去廁所了,老公將協和的專家診斷和意見拿去找醫生了。我廁所還沒上完,?同屋的孕婦就跑廁所去叫我了,讓我去醫生辦公室。我都沒有回病房,就直接去了醫生辦公室,只見老公和醫生已經等在那里,醫生非常緊張的對我說,我給你聯系了我們醫院最好的B超大夫,你們再去檢查一次。
我們去了做了B超,這次這個大夫的意見跟協和的一致了。那個B超大夫非常焦慮的說,幾乎沒有羊水了,太危險了!趕緊上去找你的大夫去!又回到醫生辦公室,醫生看了結果以后,說,不能等了,必須馬上手術,然后就開始聯系麻醉科,聯系各個相關的人,立即準備手術!我的思維在那一刻都停滯了,似乎無法思考,就聽大夫的安排了。那個醫生給我們介紹了手術的風險,和早產的風險,把各種可能的意外情況都交代了,然后讓我們在手術知情同意書上簽字。
我不知道當時是什么心情,我只覺得我一時還無法回過神來,我還沒來得及做任何的心理準備。我一時間似乎有點傻了。我竟然沒有哭,我只是很茫然…
然后我被護士叫到護士站,在護士站旁邊的那個小屋里,護士讓我脫光了衣服,躺在一個推床上,開始給我剃毛,消毒,做術前準備。護士在我身體的中段,全部用酒精擦過,加上空調的溫度也低,當時只覺得很冷。術前準備完成后,我立即被推到了手術室。我平躺在手術臺上,眼鏡也被摘了。我也無法看清其他人。只見一個大夫開玩笑說,眼淚還在眼睛里打轉轉吧?其實我沒有流淚,我也不害怕,我還沒回過神來,沒來得及想的太多。
手術室的溫度更低,我躺在不銹鋼的手術臺上,身上蓋的單子也被揭掉了,我冷得直發抖。手術室內有大概5個醫務人員,除了麻醉師,其他都是女性。我進去后,他們仍然繼續他們的話題,我現在已經不記得他們當時談論的是什么,印象中就是吃飯逛街之類的主題。我想在這么嚴肅緊張的時刻,她們竟然還泰然自若的聊天!不知她們在等什么,就讓我那樣凍著,?然后她們很放松的聊著(當然現在能理解,對于他們來說,只是日常很平常的工作內容之一罷了)。?
我心里的恐懼和不確定,慢慢的蘇醒了過來,?一直鉆到心底去。我不知道手術的程序是怎樣的,我平生第一次進產科手術室。我也不知道她們在等什么。我無法提任何異議,我只能盡力去忍受著。這時候,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麻醉師把一雙手搭在我的身上,但繼續著他們的聊天。我瞬間感到一股溫暖的感覺傳遍了我的全身,直達我的心里。那一刻,我心里無比感激,麻醉師這隨意的一搭,讓我覺得我不再是躺在臺子上的孤獨的一人,讓我跟周圍環境聯系了起來,這給了我內心巨大的力量。讓我渾身充滿了溫暖感,讓我內心不再恐懼。
我不知那個麻醉師的名字,我也無從看清他的面容,但我卻記住了他那雙溫暖的雙手。我想這雙手,不知曾經溫暖了多少產婦的心靈,平靜了她們心中的恐懼,給多少個鮮活的生命的到來做過準備!
我一直感激那雙溫暖的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