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見的線:第17日 米克爾森灣 斯波茲島

據說是座頭鯨的骨架,已在此百年,拜低溫所賜而得不腐。

旅程中總是要有旅伴。獨自漫游雖自由且別有風味,但就我個人經驗,人畢竟還是社會性動物,哪怕是在與世隔絕的南極。起初除了HCC小姐誰都不熟悉,到現在,已有幾位稱得上好朋友的了。船上無事,抽煙吃飯登陸游玩都在一起,天南地北聊得格外多。

從烏斯懷亞機場到碼頭的大巴上,邂逅了同是浙江人的HK君和他的女朋友DQY小姐。HK君在英國有過十年經歷,是牛津大學的博士,研究材料學,是操作電子顯微鏡觀察原子的專家,有一年還被選為全世界用電子顯微鏡攝影技術最高超的人(大概是這個意思,專業的表述記不得了)。吃飯時經他介紹,我才真正了解了電子顯微鏡的原理。在那個微觀國度里,形狀和色彩都不真正存在——無數沒有形狀和色彩的粒子組成了五顏六色千形萬狀的世界,想想便覺得不可思議。HK君還曾是牛津馬球隊隊員,因打馬球受過幾次重傷,但熱情依然不減。馬球有積分系統,叫handicap,初學者從負二開始,HK君已經到了“零”的級別。也就是說,假使他跟我這種“負二”的家伙對陣,公平起見是要讓兩球的。

DQY小姐先在加拿大蒙特利爾讀書,后來去了鼎鼎大名的藍帶餐飲學院進修廚藝。HCC小姐跟我登船前一晚剛在布宜諾斯艾利斯吃法國餐,對其中一道“油封鴨”的做法不得其解,聽她娓娓道來,方才恍然大悟。

與香港的H君夫婦相識,是登船后稍遲一些的事。他們很恩愛,總是“親親”,也總是慫恿別人“親親”。結婚這兩天,我們不知被他倆起哄“親親”了多少次。H君帶來的是談話中不一樣的視角。“這件事香港是怎么樣的?”或者“香港人怎么看這個問題?”是無論什么話題的餐桌聊天最終都會涉及的方向。H太太是國泰航空的空姐,很文靜,在我們婚禮前后幫了不少忙。他們是中學同學,婚禮選在母校禮堂里辦,請來當時的恩師和校長觀禮,也是非常不錯的創意。

對于極地風物,大家似乎都已有了審美疲勞。從開始幾天的目擊一座冰山便要四處宣揚,到現在看見企鵝海豹可能連相機都懶得端起來,才不過短短三四日功夫,人的適應力真是強大。上午乘沖鋒舟在黑黢黢的火山巖組成的巨大石陣中巡游(用H君的話來說,是“海上桂林”),于一處峽灣內同時目睹四種海豹(毛海豹、食蟹海豹、豹海豹和瓦德爾海豹)以及罕見的白色巨海燕(giant petrel),還看到了身形靈活的豹海豹吞食海魚的瞬間。今日風浪雨雪大,沖鋒舟行駛速度快,風吹雨打得更加厲害,頭都抬不起來,但依然愉快。下午所登之島上曾有百余年前的捕鯨站,臨海卵石灘上橫亙堆疊著大大小小的鯨骨,有脊椎骨節寬如咖啡茶幾。鯨骨灰白泛淺藍,手感粗礪,與海岸云天相伴看去令人生懷古之情。漫步灘上,發現四處散落著不少數厘米見方的鯨骨碎片,極欲撿拾一塊帶回家去當獨特的紀念,但想了想最終沒動。在哪里的,還是讓它在那里吧。

(文集題圖均為本人拍攝。連載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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