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佛經上有這么一則故事:世間有磐石,方圓四十里,每過五百年,天人以衣袖拂掃磐石一次,直至磐石成灰,是為拂石劫。拂石劫其實就是一種時間的宏大化,拂石成灰,是億萬年的光陰,是宇宙的巨手撥動時光的輪盤,將磐石寸寸碾碎,方有此劫。
? 何夕的小說《天年》講述的其實就是一個宇宙的“天年”,小說中有這么一節關于天年的探討:“蜉蝣死了。它們那小如灰塵的大腦至死都不知道大地其實有晝夜交替,當然,它們更不可能想象到若干次晝夜交替之后的季節輪回。在這個短暫的夏日,它們方生方死。蜉蝣的尸體堆積著,組成無數個刺目而討嫌的警示標志,令原本似乎沒有盡頭的恒常世界顯露出虛弱與不安。……’我們是蜉蝣。’”我們的歷史只有短短三百多萬年,在宇宙中只是短暫的一瞬,要知道,光是地球就有46億年的歷史,而地球的歲數在宇宙中不過是個新生兒,我們就像是那剛剛從沉睡中蘇醒的蜉蝣,僅僅看到了晨曦,便以為這就是世間的一切,然而世界的晝夜更替、四季輪回其實一直存在,只是短暫的生命、短淺的視野限制了我們,因此,我們看不到,其實宇宙也有晝夜更替,宇宙也有四季更迭,這便是“天年”。
? 地球繞太陽做著循環往復的運動,而太陽系其實只是銀河系中眾多星系中看似平淡無奇的一個星系,而各個星系都圍繞著銀心運行,在太陽系的某一處存在著濃密的二疊紀分子塵云,長達兩千光年。曾經地球在二疊紀發生了一場生命的滅絕現象,甚至可以說是……斷層,其原因就是當時的地球處于天年中的二疊紀塵云帶,濃密的塵埃遮蔽了太陽的輻射,地球進入冰期,大部分生物被嚴寒扼殺在這長達四千萬年的凜冬之中。
? 四季輪轉,我們即將再次進入天年的冬季,氣候變化劇烈,只是一切的前奏,這是時空變奏曲的前奏,當變奏曲響起的一刻,便是白色死神降臨人間,小說中,我們傾盡地球之力,利用超流體纖維理論以及太陽的核聚變實行了平移太陽系的“烏圖工程”,但是假如災難真正的降臨,我懷疑我們這些渺小的蜉蝣真的有辦法應對這凜冬嗎?畢竟我們直到現在都還無法見到第二天的破曉。
? 拂石成灰的一刻,我們迎接天劫,這天劫不是上帝、眾神的創世紀,而是自然法則的正常運行,我們人類即使如何智慧,也仍然只能探尋那存在于世間的規律,卻永遠無法毀滅規律,因此順應規律是我們應該做的,不是向自然規律低頭,而是投入它的懷抱,實現人類的破繭,我們蜷縮于黑暗中太久了,終于,我們迎來了掙脫厚繭的時候,只有在自然的壓力下,我們才有那蛻變的感悟,我們才不會局限于厚繭內狹小的空間,掙脫束縛,天空才是極限。
? 那個看似無邊無際的黑暗的空間,存在著太多的神秘,太多的未知,曾經我們以為宇宙是靜止的,結果宇宙微波背景輻射告訴我們它是不斷膨脹著的;曾經我們以為夸克是最小的粒子,可是弦理論告訴我們,一維的弦可能才是構成粒子的基本單位;曾經我們以為世間一切皆有因果,可是量子力學告訴我們,微觀粒子乃至宏觀物體可能都是以概率形式存在的,我們看似實際存在,是因為我們就是概率的一種結果……宇宙的未知超乎了我們的想象,我們的常識一步步被顛覆,也許終有一天我們會發現我們所認知的一切都是錯誤的,或者按照量子力學中的“觀察者”理論,我們的宇宙是否存在都是一種概率,我們其實是在某些不可知的智慧生命(或許是超脫了我們對于生命的認識的……一種東西)的觀測下才存在于世間,而當觀測結束后,我們將不復存在……
? 我們真的太過渺小,我們從來不是造物主的恩賜,我們是宇宙中偶然天成的一種特殊狀態,不知道夜幕降臨時,我們還能否看到第二天第一縷陽光刺透云層,抵達這蒼茫大地,也不知道即使我們撐過了宇宙的慢慢長夜,第二天看到的,還是不是陽光,或者陽光已經不復存在,我們的前方一切都是未知,一切迷霧,都要靠時光的手一點點撥弄開來。
? 當拂石成灰后,我們終將看到那新的世紀,是人類乘上諾亞方舟,延續文明的火種,或是大地上只剩下荒蕪的土地與流動的沙丘?我凝望著那流逝的時光大河,緩緩流向未知的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