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醬牛腱
四天王與七英雄
2015年10月新番即將開播，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堪稱多達八部的輕小說改編作品，去掉恐怕自他都不屑與輕小說為伍的《終物語》，史稱輕改七英雄。標題圖中左起分別為：
《我被綁架到貴族女校當庶民樣本》
《學戰都市Asterisk》
《新妹魔王契約者BURST》
《對魔導學園35試驗小隊》
《重裝武器》
《槍的假面舞會》
《落第騎士英雄譚》
之所以說引人注目，因為七英雄的洶洶來勢讓我們不由得想到今年1月新番輕改四天王所釀成的慘劇。當然我們也很自然地把同季輕改的《路人女主》排除在外，反倒是漫畫改編的《Isuca》更具天王風采。再聯想到剛結束的7月新番中，盡管SOX和Overlord和六花都是小說改來，但其中能與前述作品并列的恐怕也只有《空戰魔導士的教官》一部了。這里我們能得出一個大概的結論，模板化嚴重且制作拙劣的輕改動畫才有資格得到天王英雄的尊稱。現在的問題是，看似具備這種潛力的作品，在10月足有7部之多，其中恐怕只有庶民和重裝稍有逃出生天的潛力。
先天不足，勤能補啥？
對于結論中的模板化和拙劣制作我不想談太多，相信看過很多動畫和輕小說的讀者們都有自己的判斷。我們這里來談一下大家想必很感興趣的問題，明知原作爛，為什么還要做動畫？明知預算不夠，為什么還要做動畫？明知做出來碟賣不出去，為什么還要做動畫？
當然，原作爛，動畫未必難看。預算不夠，動畫未必難看。賣不出碟的動畫也未必難看。不過到了四天王七英雄這個水平的作品，基本上是三點均沾的。這三點俱備的情況下，想再化腐朽為神奇，所需的恐怕不只是制作公司的水平了，當然首先你預算不夠情況下也不能指望制作公司的水平。
稻垣隆行監督很清楚這一點，他在制作《圣劍使禁咒詠唱》時明確地意識到了當前的處境。對他而言，原作爛，劇情不能指望；預算少，畫面不能指望；碟絕逼賣不出去，也不能指望創造冷門所帶來的名利上的回報。稻垣監督選擇的是話題性，怎樣的話題性，看過圣劍使的肯定知道，沒看過的不妨去看看。稻垣監督以他的智慧和意味深長的演出手法，把毫無亮點的原作打造成了歡聲笑語的舞臺。而話題性，也是此類先天不足的動畫作品僅剩的追求了。
話題性所帶來的原作販賣戰略
創造話題性后最直接的意義就是知名度的提升，大家肯定也很清楚，就是促進原作作品銷量上升的效果。圣劍使雖然動畫碟賣得慘淡，但宣傳效果立竿見影，原作小說銷量赫然翻番。其他四天王級的作品盡管沒有圣劍使那樣的亮點，但畢竟動畫化本身就是一種提升話題性的手段，銷量同樣有相當程度的增加。這種商業模式已經成為了輕小說原作動畫回收成本的基本手段，漫畫亦然。雖然我們昨天正好看到一條新聞，日本電視臺的動畫制片人佐佐木麻里奈在推特上抱怨漫畫原作動畫化后藍光賣不出去，而動畫化導致的原作銷量暴漲所掙的錢又到不了動畫投資人手里。但是輕小說動畫的特殊性在于，原作出版社比如角川書店，在制作委員會中的持股比例往往是占大部分的（制作委員會的形式可以閱讀Anitama過去的文章：制作委員會的工作與能動性）。這種情況下，出版社肯出大頭，意味著他們一開始就打算在碟片出現赤字的情況下依靠原作銷量使得整體能夠盈利，動畫化對他們而言不過是原作輕小說的廣告，何況低預算片還便宜。
當然肯定有人有疑問，你要給輕小說做廣告，不能索性拍好看點么。比如Overlord碟也能賣八千，原作銷量上升至每卷平均20多萬冊，遠遠不是四天王的銷量上升可以相比的，你就不能挑個好點的原作，找個用心點的動畫公司么？非要弄這些先天不足的原作？然而這就是目前輕小說業界的現狀，模式化臉譜化嚴重的現在，四天王級別的原作已經是矮子里拔將軍了。那么又有人要問，那就別拍唄，光用精英動畫公司做優秀原作不行么？但是有個問題是，戰略上而言，為了整個動畫業界的可持續發展，他們必須保證一定程度的規模。這個規模的意義，可以從制作與消費，以及投資的角度去理解。
業界的巨大規模所帶來的金字塔效應
從制作角度而言，這個問題肯定也有很多讀者想過：那些制作水平相對較低的動畫制作人員怎么活？實際上清楚制作委員會模式的話就會知道，動畫銷量慘淡不會直接傷害制作公司和人員，動畫制作公司從制作委員會那收錢做片，收一集做一集，然后按勞發錢給制作人員，碟片賣好賣壞對他們沒有直接影響（當然間接影響大大的）。而這些動畫公司的存在，很大意義上是為了維持整個動畫新番的產量，現在的話差不多每季50部，50部里自然很多四天王級的爛片，都要靠這些人撐著。制作公司多意味著動畫制作人員的規模龐大，人員的規模有一個很重要的意義就是形成人才培育的金字塔效應：有大量的底層人員，其中的人才才會有機會鍛煉提高，發光發亮，從而往塔尖的高水平動畫人方向上升。我不知道各位心中，每季50部片有幾部是能看的，但假設把所謂能看的片以外的片全都砍掉，自然意味著大量中小動畫公司的倒閉和低水平從業人員的解雇，而將來的新人怎么辦？先不說大動畫公司會不會隨便讓你進，讓你進了也沒片可畫，怎么提高水平？怎么發掘才能？Manglobe雖然終于沒扛住傳言破產了，但里面培養出來的高水平動畫人可并不會被埋沒，他們依然可以在動畫業界中發光發熱。
從消費者角度而言，動畫的產量規模同樣有相當的意義。這意義類似于話題性的延伸：足夠多的動畫所形成的整體氛圍，用以占用消費者的娛樂時間。制作方的意思是，我哪怕知道這個賣不出去，我也要虧本做。我做這么多動畫，我不要求消費者給所有片掏錢，但我必須用大量的，多樣性的動畫讓消費者維持在一個動畫宅的狀態上，起碼得讓消費者有動畫看。如果動畫總量不夠，種類單一，消費者所多出的空余時間就會被動畫以外的娛樂消費占用，從而導致消費者的流失。消費者一旦流失，遠離動畫，哪怕將來出現了合他胃口的作品，已經不再關心動畫資訊的消費者恐怕也沒機會接觸到了。在動畫消費的金字塔底層，那些不掏錢的龐大數量的阿宅，在制作方的眼中并不是白吃白喝，他們是潛在的消費者，只要他們還在看動畫，將來就一定有從他們兜里往外掏錢的機會。為了留住他們，需要足夠數量的動畫，哪怕是爛片也好，來把他們控制在動畫潛在消費者的位置上，就是要等到如love live般的作品出現后，這些一直不掏錢的金字塔底層中出現大步往塔頂邁進的土豪。
最后來說說投資方，維持制作者和消費者的規模，最終都是為了反饋到投資者的戰略之上。這點要展開恐怕就太長了，這里簡單說兩句。別看不時有不好的動畫業界傳聞傳來，庵野也高調唱衰，但其整體規模依然在上升，遠遠好于其他走下坡路的傳統娛樂行業。角川書店正是看中這點才搞大規模輕小說品牌整合，才和Dwango合并，同樣是為了用建設大規模媒體帝國，便于整合業界資源的做法，趕上這波大潮。再者說了，哪怕業界情況不佳，我也不能不投錢爛在手里啊，幾千幾萬口人等著吃飯呢。從維持就業的角度而言，投資方同樣不會希望縮減動畫業界的規模，這也是他們的一種社會責任。
寫在最后
通過以上的分析，希望大家能以產業的眼光，整體戰略的眼光來了解所謂輕改爛片在動畫業界中的地位。需要強調的是，之前反復談到爛片，但并不表示10月這些輕小說改編作品一定會爛。首先爛片的爛字涉及到個人審美，難有定論，何況對于尚未開播的10月新番，單從制作人員和pv這些蛛絲馬跡來進行判斷為時尚早，Anitama最終還是希望觀眾自己欣賞，自己判斷。這其實也可以用來回答熱心讀者所關心的一個問題：Anitama為什么只做季末推薦而不掃雷？
我們不掃雷，我們只是雷區尸體的搬運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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