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所有的離別將不再重逢,那便是永別。山無陵,天地絕,乃敢與君絕, 果真如此不再相見那也是恨到骨子里,從此老死不相往來。有什么什么樣的情和恨能讓一個人如此決絕徹底,那也是一種種到骨子里的情。世界本不大,只要活著,曾經相識的兩個人一定還會在相遇。年輕時不懂什么叫永遠,分手了一定說永遠不相見,一年不見氣還在,五年不見氣淡然,十年不見若還有氣,那這過去的十年一定都在日日回放與這個人相關的回憶,這下可就真的說不清了,到底是恨多一點還是愛多一些。
馮風到天津出差時,沐沐就在北京。此次培訓一共10天,其間有一個周末是自己安排。馮風給沐沐打了個電話,問沐沐周末在嗎?
“沐沐,我馬上就可以到你的城了!陪我一天好不好?”馮風和從前一樣對沐沐有點撒嬌的語氣。
“一天?!不行啊,周末孩子要考試,正好周六周日都有考試。我只有晚飯時有空。我請你吃晚飯行不?”沐沐的孩子要參加中考了,每個周末被占滿。
“你要抽不出空,我就安排和其他同學見面了。反正以后還有機會嘛。”馮風早做好被吃閉門羹的準備,以免自己臉上下不了臺,也讓沐沐放松點。
二十多年后的這場近在眼前的邂逅就這樣不了了之。馮風一個人坐著車子在北京的大街小巷里穿梭,人民大學,北京大學,清華大學,走到最后干脆就到頤和園里發了一會兒呆。這是沐沐呆的地方,她說她畢業后要去北京,現在她實現了她的夢,但馮風卻走不進沐沐的夢中了。 如果沐沐在,這些大學就不會是這么無聊的走馬觀花了吧,馮風瞇著眼看著林子上空的太陽。到北京他會看望誰?他之前也多次到北京出差,但他那時不知道沐沐就在北京,就在西三環,直到一個月前他才知道沐沐也在北京。他誰也不想見,他只想再看看沐沐,那是他的初戀。
沐沐是馮風在大學老鄉會上認識的。校園里每到周末在西院也就是主校園里的主干道上會舉行社團活動,女生團,旅游團,文學社團,最受歡迎的老鄉會。因為是大學,這里的老鄉會以省為單位,又因為大學屬于本省所在大學又以本省內的老鄉會最大。第一次參加老鄉會時會長提前一個月在校園張貼榜的地方貼了個啟事,不僅如此在食堂洗碗的地方也有告示欄。
第一次老鄉會是在周六的晚上舉行的,大家在主行政樓前集合,然后有社長帶隊找個可以容納這隊人馬的可以說話的地方。雖然說學院不小,但一路走來總見到成群結隊的同學早已占據好地方。社長畢竟有經驗,是大三的老鄉,轉而帶著大家就跑到一棟不起眼的樓房頂部,果然這里沒有其他人占據,而且還有草坪。一幫人就盤腿坐在草坪上,就著月光彼此介紹了自己,沐沐和馮風就是這時候認識彼此的。當時參加老鄉會的還有一位別的院校趕來的老鄉,社長叫她阿點,她那里沒有老鄉會,聽高中同學介紹就跑到這里的老鄉會里湊個熱鬧。大家都是不富裕的平民家庭里考上來的學生,晚飯是自己解決的,聚會也不需要什么經費,月光不需要花錢,青春也是無價,就著月光,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青春的光澤。
自己學院里已經逛得熟悉,大家就問阿點她們那里如何,阿點說她們是軍校,沒什么活動,但校園很大,一千七百畝的面積,不僅如此還有打靶場。一聽說有打靶場大家來了興趣,想要去看看。第二天就決定去阿點學校去轉轉。
沐沐和馮風第二天就跟著幾個要去的人到阿點學院門口碰頭。阿點如約等在校門口,登記,檢查證件,然后一眾人等方得放行進入校園。一條主干道從大門口直往北看不到頭,校園里不見有什么人走動,道路兩旁都是松針樹,要不是阿點陪著,大家還真的進不來。逛了校園,又去看了打靶場,最后大家走得實在是累了,于是在打靶場旁邊的一片樹林里歇了一會兒。聽阿點說這里可以走到外面人家村子里,但她沒走過。
“真的?那就去看看吧,這里可是黃土高坡哎,聽說還有窯洞呢。”沐沐又來了精神。沒人接話,大家走得腿發酸,早上的一碗飯早就消耗殆盡,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方,誰還有能力跑到人家村子里一遭。馮風那天穿了一身紅色的夾克衫,好像很是來勁。
“不會男生沒有女生厲害吧,走,去看看。”倆人一拍即合,開撥!剩下的一幫人沒有其他人要過去,于是一幫人便沿著阿點校園的一個缺口順著墻往市區方向走去,然后在路邊一個小飯館里每人吃了一碗面,各回各學校了。
也就是趁著有力氣和勇氣,沐沐和馮風還真的翻過一個土崗子后看到了真正的窯洞,不僅如此,他們還看到了土坡上有形體碩大的黑山羊,就像他們老家養的小牛犢一樣。兩人不禁咂舌。村莊里有老人坐在窯洞前看著這倆人翻過溝坎走過來,又看著倆人轉了一圈四處看看,和任何人不說也不像是找親戚的。一個老太太佝僂著腰坐在一個窯洞前,抬起頭問到:“你倆娃子干啥呢,小兩口?”沐沐鬧了一個大紅臉,再一看馮風也是一樣,倆人像是做了什么壞事一樣,趕緊翻過來時的溝坎,沿著原路返回去了。
肚子餓得咕咕叫,沐沐先堅持不住了,馮風趕緊問路人哪里有吃飯的地方,倆人便找到一個路邊小飯館也叫了兩碗牛肉拉面。吃了飯有了力氣,也沒有別的同學在場,倆人聊了起來,這才知道彼此住得并不遠,很緊鄰的兩個縣城,而且倆人都在工學院讀書,一個在東院一個在西院。東院是學校主校園,西院是兩個院系和一個校內實習工廠。從這次的行動中沐沐看出了馮風也很愛玩,而且很有毅力,要知道在阿點學校里走了那么一大圈再去看人家窯洞其實是很累的。沐沐一直是愛玩的人,從小到大練就一身好體質,只要是好玩的地方,就是餓肚子也在所不惜。這次可是見證了兩個人都是很愛玩又簡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