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北京西路過三站
十一月份,一個朋友叫我去吃飯。
于是我背上小包包去找他。
吃飯時,他跟我說了個故事的開頭。
他說,他每次加班到九點半,他會去北京西路的公交站等公交車。
九點鐘半的公車燈光昏暗,沒有人,他上車后,就坐在前排位子上玩手機游戲。
他說,后來,有一個人,會跟著他一起上車。
那是個女孩兒,大概十七歲左右,微微有點胖,背著一個小包,她可能是附近高中的學(xué)生,上過晚自習(xí)又自己溫課,所以九點半才來坐公交車。
那個女孩上車后會坐到離他很遠(yuǎn)的地方,一個靠窗的位子。
她會一動不動看著窗外,而他就是低頭玩手機,
他和那個女孩一起坐沿著北京西路坐三站路,從九點半坐到十點,然后在同一站下車,各奔東西,女孩消失在夜幕中,他一個人走回他的書店。
書店沒有經(jīng)營下去,他因為喜歡書,留了兩千本書堆在店里。
他的店現(xiàn)在就是他的房子,下班回去和書一起睡。
他說到這兒,我看到了一個靠窗坐著的女孩,眉毛很細(xì),微胖的臉向外映著橘紅色的燈光。
我沒留意到朋友故事的結(jié)局。
他也發(fā)現(xiàn)我在走神,說,我現(xiàn)在挺羨慕你的。
我說,你那不是真的羨慕。
這頓飯吃得很疏淡。
他回去跟書睡覺,我回家喝水吃藥。
二 成都的師太
跟這個男人分手不久,我飛去了成都,在武侯祠附近住下。
可是我到了霧霾也到了,天色灰黑冷凝一片。
成都的朋友說,你啊你,你把負(fù)能量都帶來成都了。
我們?nèi)チ宋浜铎襞牧藥讖堈掌秩捳镒铀#L(fēng)把吹她頭發(fā)吹亂之后,我們躲進(jìn)一家清吧里喝茶聊天。
朋友走南闖北,跑過很多國家,睡上下輔的青年旅社。和老外們混跡一團。她打卡學(xué)英語,練古箏,跳民族舞,2018年還要去俄羅斯看世界杯。
她裹著大披肩,穿的大衣蓋住了腿,頭發(fā)用發(fā)圈扎了一下,臉上戴了一副中古式的眼鏡,
而兩年前她曾涂著唇膏,穿著短裙,和現(xiàn)在比可謂判若兩人
她說,以后玩不動就去做尼姑。
她說,認(rèn)識一位師太很久了,師太修為很好,開了一家道場。還在院子里種了大把的多肉植物,那些美艷又肥碩的肢尖迎風(fēng)照展,引來很多客人觀光。
于是她就盤算去跟這位師太混,吃齋養(yǎng)多肉,做個自由自在的佛系女青年。
她說,做些奇奇怪怪的夢沒什么不好。
三 奇奇怪怪的夢
然我們換到窗口位置,趁著窗口燈光拍了對面寬窄巷子的一些五光十色的照片。
然后我東拉西扯的說了一個童話故事,故事里有一個田次郎和一個小百合。
某年,某月京都。明海報社的“田次郎”和淺草高中的“小百合’會在一輛末班電車相遇。
兩個人會在京都西路上一同坐上三站路,然后一起下車。
這樣一個月后,兩個人都開始期待九點半那輛從茫茫夜色吱吱駛來電車。
小百合一直坐得很遠(yuǎn),有時她不再看窗外,而是偷瞟兩眼田次郎看書時的樣子。
田次郎的感覺很微妙。
他也透過玻璃的反光看著小百合。
他變得期待和小百合同時下車,他又期待這輛車永遠(yuǎn)不要停下。
有一天,田次郎決定,到站不和小百合一起下車,而是目送她走。
如果她下車了,那就結(jié)束這段邂逅,如果她不下車,他一定會鼓起勇氣來和她說話。
小百合會不會下車?
我停下沒說話。
朋友說,下沒下
我說,你猜。
她說,要我說?
我說,你來說
她嗤笑了一聲,然后飛快的開始——
四 小百合
小百合一個人坐九點半的電車,因為她沒有朋友,在學(xué)校里也不合群,不合群的孩子會愛讀書,也會用讀書來避開人群
這次,上電車后,她突然看見在一個正在讀書的人。
她覺得很好奇。
她每天在學(xué)校待到很晚,她沒有人陪,說明她的家人也離她很遠(yuǎn)。
下車之后,她還要走十幾里的荒路,才能走回哪個燈火零星的家
她走在路上,步子星星點點,身子搖搖弋弋,她一直在回想那部電車上在燈下看書的男人。
小百合很固執(zhí),對于愛和憎,她有濃烈的態(tài)度,她在學(xué)校里沒有喜歡過其他人,也沒有人喜歡她,她也并不在意。
她的母親愛她,所以用積蓄幫她付了學(xué)費,還縱容她學(xué)習(xí)繪畫和舞蹈,只是為了讓她開心,可是她并沒有那么開心,也不感激母親,她不喜歡那個站在佛龕前一臉悲傷的老女人,她更討厭舞蹈班里毫無天賦,又裝模作樣的同學(xué)。
小百合一直想跳上一輛車,去一個遙遠(yuǎn)的城市,也許哪里會有真正音樂,比如她最喜歡的三味弦和六弦琵琶,也會有精彩的若能歌舞伎,她喜歡的這種有生命力的藝術(shù)。
她有一次難過哭紅了眼睛,忍無可忍了,于是逃到這輛車上,想一直坐下去,去越遠(yuǎn)越好的終點。
就是這一次,她看到了田次郎,像一朵溫暖的云。
她對田次郎很好奇,又有點害怕,所以她坐的很遠(yuǎn),后來她慢慢靠近了田次郎,近到可以看清他溫和的臉和手上泛黃的書。
一個在搖晃車廂里看書的男人,
她智珠在握,有了新的盤算
她不想一個人走了,想跟這個男人一起走,走到地圖上沒有標(biāo)志的地方。
于是她天天坐這輛車,一邊看著窗口,一邊期待有一天田次郎帶她走,去地圖沒有標(biāo)志的地方。
就這么期待啊。
期待啊,期待啊。
我突然打斷了她——
四 田次郎
小百合心存僥幸,可她不了解田次郎,他喜歡喝酒,脾氣很臭,生氣時還會動拳頭。
他曾經(jīng)有個老婆,后來離了婚,孩子被老婆帶走了
他的家就是他的書店,他的書店是他曾經(jīng)的努力,可還是倒閉了。
他看見青澀的小百合,嗅到她柔軟肢體散發(fā)出的誘惑味道,他知道發(fā)生了什么,這個女孩兒被一個男人傷害了,所以哭紅了眼睛。
但不久以后,她會去換個發(fā)型,買條裙子,變得煥然一新。
然后她會去傷害別人,學(xué)會尋歡作樂,偶爾也會獨自引泣,無非是來得快去的也快。
他對她無能為力。
他坐在座位上陷入絕望,如同雙腿懸在峭壁之上。
他正期待小百合下車。
他在被小百合折磨。
她走了,他站起來,就可以回家了。
他的家很小,在某出租屋的頂樓之上的閣樓堆了兩千本書。
他爬七樓回自己的屋子里,再順著一很細(xì)窄梯子爬到閣樓上。
梯子很長,閣樓比樓頂高很多。
梯子的頂端暴露在冰冷的空氣里。
他那兩千本書都堆在閣樓上。
這些書各種各樣應(yīng)有盡有,有多肉植物的百科大全,說詞語和文學(xué)的教科類讀物,還有能劇和水月抄,艷麗的浮世繪,天文地理的教科書,科幻小說,明星版畫,汽車機械修理指南等等,它們是死的,既不會誘惑他,也不會辜負(fù)他。
他的書都碼在一起,他給都編上了標(biāo)簽,一行行像報社的文件編碼,他抽出一本就要保證把它放回原位。
他享受這樣一陳不變。
他要保持這種一陳不變。
他會睡死過去,到第二天再活過來,忘掉電車,去上班工作。
他很快樂。
五 幻像
朋友問,那他為什么要坐在小百合的面前看書?
我說,他就打發(fā)時間吧。
朋友說,不對,他看書時,一定用打開的書擋住了臉。
書被他豎成一堵墻,把一樣?xùn)|西擋在墻外。
我問,什么東西?
朋友笑了,神色明亮了一下,像一道煙火,卻沒有說話。
我突然看見一節(jié)明亮的車廂。
窗邊的小百合在看著田次郎,她的眼睛更是明亮之極,充滿了希望。
朋友說,田次郎把自己鎖在高塔上讀書,他很快樂。
直到他在電車上看到小百合,他才覺得心難過。
田次郎很難過,小百合也在難過,因為希望讓人難過。
絕望并不讓人難過,希望才會讓人難過。
我在動搖。
我聽見吱吱嘎嘎的聲音,故事里那輛電車在吱吱嘎嘎作響在吱吱嘎嘎的變道,車廂在影影綽綽綽綽影影的搖晃。
田次郎就坐在我眼前看書,豎起的書擋住了他的臉,小百合走下了座位,她面容低垂,白色脖子像煮不透的珍珠米,她經(jīng)過田次郎的座位,兩人的影子疏淡交匯重疊。
我努力驅(qū)趕走幻覺,說,希望確實讓人難過,而且希望是一種幻覺。
田次郎曾經(jīng)想要做個作家,閣樓的燈底下,他用尖尖蘸水筆把每一頁紙都寫滿,再揉起來,扔進(jìn)廢紙簍里。
他寫滿了很多的紙,用光了很多瓶墨水,扔滿了很多的紙簍,然后再把紙簍扔下閣樓。
我停了一下。
很多白色的紙在我眼前像雪一樣壓了下來
剝落的的白紙團的堆積在我的腳下,越來越多,埋沒了我的腳面。
我抵抗著幻覺,繼續(xù)說
田次郎仍然寫不出一本書。
因為書需要結(jié)局
田次郎不懂的開始,所以他寫不出結(jié)局。
朋友說,也許不需要結(jié)局
那輛電車一直在開,穿過三岔口,穿過十字路口,穿過各種紅綠燈指示的各種的方向,一個月了,這是個新的開始,他沒有寫結(jié)局,電車只要是不停下來,他就不需要結(jié)局。
我說,小百合呢,她也不要結(jié)局?
朋友,她想去下一站。
我說,什么是下一站?
朋友瞇起眼睛,說,就是一條黑暗隧道盡頭的光,你什么都不能確定,只知道那光很強烈,很刺眼,,你必須跟去哪里。
我說,那里會有什么?
朋友說,不知道
我說不,知道還去?
朋友說,因為不確定所以一定要去,無法確定的東西,就是未來。
我想了一下,然后慢慢說,這輛電車下一站是河源町,再下一站是,祇園四條,再下一站是丹波橋,再下一站是淡路,再下一站是北濱,最后又會回到河源町。
這是一個環(huán)。
我抬頭,我看見電車上標(biāo)著的紅色線路是一串的發(fā)光二極管,十幾個紅點形成了環(huán)形線,沒有一站是不確定的。
最后鐵軌還是回到原地,沒有可以期待的未來。
我低下頭,看見朋友也站在車廂里,站在小百合和田次郎之間,田次郎還在看書,小百合已經(jīng)走到了車門口。
朋友說,那就去沒有標(biāo)志的一站!
她咬著涂著唇膏的嘴唇,大聲說,讓它出軌!
車廂傾斜了一下,輪子猛烈的摩擦,發(fā)出刺耳的聲音。
我勉力維持住平衡,說,田次郎該怎么做。
朋友說,開上電車,帶小百合去線路之外下一站,去地圖上沒有標(biāo)志沒有位置的一站!
我看了看身后,看見一個巨大而恐怖的黑影。
六 電車
我緩慢的說
我們似乎忘了一個人。
他就在駕駛室里,戴著寬檐帽,穿著黑色制服,四肢發(fā)達(dá),五官殘忍。他是個很高大強壯的人,戴著皮手套,按著電車的閘門。
他一直在確保這輛電車行駛在中央干線的鐵軌上,從河源町到祇園四條,再到繞到丹波橋,再到淡路,北濱,再繞回河源町,叮當(dāng)當(dāng)?shù)碾娷嚧┻^巨大的建筑,巨大的人流,運行在一個巨大環(huán)上。
一個巨大而封閉的環(huán)。
他透過倒后鏡監(jiān)視那對小情侶很久了。
電車不能出軌,如同命運不能出軌一樣。
朋友指著田次郎,說,田次郎會應(yīng)付他。
我冷笑,我說了他根本沒準(zhǔn)備好。
朋友說,他準(zhǔn)備好了。
我說,他沒準(zhǔn)備好!
朋友說,他準(zhǔn)備好了!他在一個月前,遇到小百合時就注備好了!
她指著田次郎,說,你看他的手,他的手里有什么?!
我低頭看著田次郎。
他手里有一本很大的書。
朋友在我耳邊說,他手里有一本書,一本又厚又重的書,像一堵墻——你剛才是怎么說的,“他的書每本都有編號,從哪里抽出一本,就一定把它回歸原位。既然如此,請解釋為什么田次郎第一次見小百合時,手里會有一本書?!
我膛目結(jié)舌,一時呆住。
我在看田次郎手里的書。
——《多肉植物百科》——
他在一頁頁的翻著這本書——
各種植物的圖片一百多頁,分類綱序目一百多頁,主要部分的文字有六百多頁,厚厚一沓紙,外套硬塑料的封裝。
他還是用書遮擋著視線,然后他站了起來,走過了小百合,走過了車門,穿過我和朋友,走向駕駛位。
司機還在開車,魁梧的肩膀微微抖動。他似乎看見了田次郎,卻沒有松開閘道。
田次郎突然把這本書“啪”一聲合在了一起。
這是一樣兇器。
朋友在笑小百合也在笑她們眼睛都亮得嚇人上。
田次郎把書高高掄起,狠狠砸在電車司機的后腦上,一聲沉悶的巨響,電車司機軟軟地倒在地上。
他的手在發(fā)抖,但絕對致命。
我回頭看我的朋友,遲疑的問,然后呢?
朋友站著沒動,她的背后是一個寬景的定格鏡頭,小百合跟田次郎,這兩個人似乎正在對方奔去。
朋友冷笑,你看不到?
我看到田次郎把握著電車的閘門,快樂地吹著口哨,而美麗的小百合端坐在他身旁。風(fēng)景從車窗飛速掠過。
我問,然后呢
朋友說,結(jié)局由該你來說了。
我看見電車開過的田次郎的書店時,他停了車,下了車。
他登上七樓,爬上窄梯,從冰冷的閣樓尖頂上搬下了那些書。
他把把兩千多本書都堆在電車上。
堆得像山一樣高
于是小百合就依偎在田次郎的懷里一直看書啊,看浮世繪,看修辭和語文,看書里的詩歌和窗外的藍(lán)天,沉湎在自己喜歡的東西,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了。
電車順著一條永無止盡的鐵軌前進(jìn),兩個人靠在一大堆書上,他們的面容漸漸老了,眼睛花了,頭發(fā)白了,一站路還是無窮無盡。
朋友似笑非笑,我們倆都沉默不語,凝視窗外,看著一輛電車吱吱嘎嘎的開向遠(yuǎn)方。
田次郎和小百合的笑聲就在耳邊,然后消散在空氣中。
童話故事就這么說完了。
我說,似乎不對。
她問,哪里不對?
我說,一時想不起來。
小百合身上缺了什么東西。
一定缺了什么東西。
我若有所失,又無從論及。
朋友似乎累了,喝了口水,岔開了的話題。
她問我,你現(xiàn)在多重?
我說一百四左右吧,她得意的說,其實我跟你差不多重了。我說不信。
她把披肩撂在椅子上,站了起來,說讓我再看看,她個子高挑,那件大衣裹住了她大部分的腰身,確實發(fā)覺不到哪里胖。她站了一會兒又坐了回去,樣子有點失望。
我說,俗話說,知識,是一種重量。
她再次被我逗樂了,笑了一會兒才說:殺伐決斷,不容姑息。你啊,錯過站了,還是回去吧
我和她第二天下午分了手,她要去上課,送她去地鐵的路上,我們迅速各奔東西。
七 現(xiàn)實里的童話
我登機時飛機出了故障,在雙流機場滯留了四十分鐘。在氧氣提示燈明滅那幾秒——
我突然在一團漆黑中看見了小百合。
她站在車廂里,穿著短裙,涂著唇膏。
她手上什么都沒有。
我渾身發(fā)冷。
她喜歡能劇,六弦琵琶,三味弦,這些有生命力的藝術(shù)。
她學(xué)習(xí)音樂和舞蹈。
她愛看書。
她有一天忍無可忍,哭紅了眼睛,想要逃離這座城市。
她手上為什么會什么都沒有?
沒有一本書,一件樂器,一張曲譜?
也許她根本不喜歡音樂,也不喜歡讀書,那么……
我聽見了田次郎的聲音
這女孩兒被一個男人傷害了,所以哭紅了眼睛。但不久以后,她會去換個發(fā)型,買條裙子,變得煥然一新。
然后她會去傷害別人,學(xué)會尋歡作樂,偶爾也會獨自引泣,無非是來得快去的也快。
田次郎就在我耳邊說,她也許根本不愛讀書,不愛音樂,她又怎么會喜歡我?
朋友也在我耳邊說
一條黑暗隧道盡頭的光,你什么都不能確定,只知道那光很強烈,很刺眼,,你必須跟去哪里。
暗戀她的大叔田次郎,
占有她的兇狠電車司機,
桎梏她的學(xué)校
佛龕前悲傷母親還有冷冷冰冰的家。
每樣?xùn)|西都是她的敵人,只有徹底拋棄他們,去一個沒有任何標(biāo)志的地方,才是小百合的需要的未來!
我看見,朋友和小百合并肩站在車廂,穿著短裙,涂著唇膏,幾乎無法分辨出她們誰是誰。
朋友在笑小百合也在笑她們的眼睛亮的嚇人。
她們的聲音交錯在一起。
這不是最好的結(jié)局嗎?
這不是最好的結(jié)局嗎?
氧氣指示燈“咯噔”一聲滅了,像是合上了一本書。
飛機在機場上滑行,越來越快,終于飛上了夜空。
七尾聲
我的“男朋友”和“小百合”同車一個月后,那個“小百合”開始提前一站下車。
我的朋友莫名其妙的忐忑,于是在某一次下車后往回走了一半路,躲在馬路旁一家小吃店里吃水餃。
他一邊一吃,一邊張望,突然看到“小百合”的身影在門口閃過。
原來她要自己走完這一站路。
現(xiàn)實里小百合沒有猶豫,這姑娘殺伐決斷,絕不姑息,她撇下了他,去下一站。
不確定的未來。
“田次郎”的書被扔在地下,他恍然大悟,大聲喊,站住!我怎么你了,我為你做了一切,我是個壞人嗎?我是個壞人嗎?!
他在現(xiàn)實里什么都沒做,看著"小百合‘’的背影在視野里消失。他在風(fēng)里沮喪了一會兒,然后就走了。
飛機在夜空里顛簸劇烈,落下祿口機場時已經(jīng)晚點一小時。我錯過回市區(qū)的s1地鐵,只好打車穿過半個市區(qū),到家時已是凌晨。
我實在太累了,于是一頭栽到床上,輕飄的睡意升起時似乎夢見小百合和田次郎,還有一輛永不靠站的公交車,和漫長的隧道,以及最后的刺眼的光。
這個夢很長,像是過了一輩子。
然后我睡死了。
做些奇奇怪怪的夢沒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