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

生生

  一、相遇

  生生是一只大白鼠,又是一只小白鼠。說它大,是因為它的年齡很大,它有記憶以來就已經在這塊山谷里住了三百年。說它小,是因為它的鼠形很小,比平常的小白鼠還要小,人形也小,跟個十六歲的少年一樣。在生生一百歲的時候,它就能化形了。剛剛化形的時候,生生興沖沖地跑到小湖泊去照水鏡,結果當然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生生記得,以前有一個披散著長白發留著白須的老爺爺在這個山谷養著它,會給它好好吃的花生,好喜歡吃的葵花籽,還有吃多了會讓生生拉肚子的葡萄,后來老爺爺在生生睡午覺后不見了,生生只好一只鼠生活了。生生一直覺得像老爺爺一樣白發蒼老有胡須的人才是好好看的人,所以它對自己沒有胡須很是不滿意。

  山谷中的花生種了好多好多,老爺爺常常對生生說這些種著的花生是要供奉給王母的花生,給生生吃是便宜它了。

  ……

  深夜,生生打算像往常一樣摘些葡萄到山下換大白菜和大大長長的胡蘿卜。

  抱著一小袋葡萄的小白鼠一蹦一蹦地跳著下山,左瞧瞧右望望,忽然看到一個掛在路邊一棵大樹上滿身都是血跡的男人。

  男人留有長長的胡須,小白鼠看見長胡須后眼睛都放光了,一雙大大的圓溜溜的眼睛轉啊轉,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嘿嘿地笑了起來。

  小白鼠把樹上的男子背了下來,鮮血染紅了小白鼠的外衣。生生不開心了,對著男子的手踩了下去,然后聽見男子悶哼一聲趕緊像沒事人一樣撤回它的小腳丫。

  衣服已經弄臟了,生生只好繼續背著像個經常健身的肌肉男回到山谷。小白鼠把男人的衣服扒光光,然后把他丟進寒冷的湖水中,用正準備丟掉的擦腳布用力地給男人擦了擦身,最后對他施展老爺爺曾經為它治傷時施過的法術。

  男人醒來已經天亮了,發現自己在一個破舊的木屋里,身上的傷也已經消失了,要不是他確定自己受了傷還會以為自己被追殺這事是假的呢!他從來沒想要當鄧家家主,鄧子云,還真是他的好弟弟,為了家主之位連親情都不顧。

  男人,也就是鄧子風,洛水城鄧家長子。鄧家是洛水城的第一家族,生意遍布全城,人人都覺得生長在鄧家是一件幸福的事情。鄧子風卻不認為,他的父親風流成性,私生子時不時領一個回來,造成鄧家的兄弟姐妹為了利益相互爭斗,整個家都被斗得支離破碎。鄧子風從二十歲開始就向父親請示過他要當一位教書先生,鄧家人都知道這件事。

  二、相識

  “喂,你醒了?。渴俏揖攘四闩丁!鄙驹陂T口大聲說道,剛剛他去拔花生了。

  鄧子風看到他的救命恩人是個大約十六歲的少年,留有一頭純白的頭發,感覺就像天生就是長發似的。

  “謝謝你,救了我?!编囎语L爬下床誠摯到向生生道謝。

  生生睜著大眼睛看著鄧子風,等他繼續說下文。

  鄧子風覺得眼前的少年很有趣,居然有這么一雙會說話的眼睛。于是他笑著對生生道,“我會報答你的救命之恩,你想要我用什么報答你?”

  “我要你的胡子和長須?!鄙牭竭@話趕緊要求道。

  聽到生生想要的東西鄧子風不禁愣了愣,胡子和長須,要它們來干嘛?

  “你喜歡胡子和長須?”鄧子風小心翼翼地問道。

  “是啊,我好喜歡胡子和長須。我救了你,你要用胡子和長須報答我?!鄙牭洁囎语L的問話開心地說道。

  “那好吧。”鄧子風說完就找刀子將胡子刮給生生。

  鄧子風刮掉胡須后的樣貌就像一個模特一樣,擁有八塊腹肌的身材,一張帥氣逼人的臉,然而唯一的觀眾連看都不多看他一眼。生生拿著胡須在那里找東西想把胡須黏到自己的臉。

  最后生生找到了漿糊,它買來貼春聯的,看到人類過年會貼這個玩,它也試著貼來玩。

  鄧子風看著生生把他的胡子和長須貼到自己的臉上,然后興奮地跑到湖邊,照水鏡。然后氣憤地跑回來,指著他罵,說他的胡須是假的。

  鄧子風看著鼓著腮幫子的某人,搖了搖頭,然后把胡須拿回來貼到自己的臉上。生生看到胡須到了他的臉上就變好看了,氣憤得把他的胡須扯下來丟到地上狠狠踩了好幾腳,然后把它的花生放到床上吃。

  鄧子風問:“恩公,在下冒昧,能否得知恩公大名?!?/p>

  生生瞟了他一眼,道:“我叫花生,爺爺叫我生生。你叫什么???”“在下鄧子風。”

  “你在我這里不能吃我的東西啊,我不夠吃的。”小白鼠護食地道。

  鄧子風聽了只覺得好笑,這個叫生生的難道不認識鄧家嗎?這里屬于洛水城啊,姓鄧的只有我們鄧家的人,他怎么會不知道我有多有錢呢?

  “你知道鄧家嗎?”鄧子風試探著問。

  “知道啊,那個總是買我葡萄的大嬸家就在鄧家?!鄙粗囎语L道。

  “你就是那個賣葡萄的?”鄧子風驚訝了,他知道鄧家的起源在于一個賣葡萄的,還以為那個人早已經是個老爺爺了,據說那種葡萄可以治病,延年益壽,對人體有莫大的好處。鄧家靠著這葡萄與人談生意,那是生意滾滾來啊,鄧家祖母對外說這葡萄乃神仙相贈,于是鄧家更加在洛水城出名了。

  三、相知

  鄧子風是真的不想要回去爭奪鄧家家主,所以他留了下來,陪著生生一起種花生,種葵花,種葡萄,種胡蘿卜,種大白菜,當然還要種稻子給自己。

  晚上睡覺時,生生睡在唯一的床上,鄧子風就睡在用草席鋪著的地上。

  他們一直是這樣相處倒也相安無事,鄧子風不想回去面對那些糟心事,生生希望有一個像老爺爺一樣可以陪著他的人。

  這天早上鄧子風起來后準備叫生生起床,發現每天都喜歡賴床的某人已經不在床上了。他幫生生整理被子,居然看到一只小小的白鼠在呼呼大睡。鄧子風在山谷里到處找人,卻怎么也找不到生生,回到木屋,驚訝地看見原本被他弄到地上的小白鼠不見了,替代小白鼠的是生生。

  鄧子風沒有想到傳說中的妖精居然能被他碰到,原本他有些害怕的,可一想自己的命都是生生救的,自己也沒看過他去吃人什么的,只看到他吃素,就放下心來了。而且生生真的跟一只白鼠一樣,一樣膽小,看到什么小動物都害怕,每次出去總是換了要吃的要用的東西就立刻回來,生怕被人發現自己。

  鄧子風蹲下身來看著生生,越看越覺得生生長得可愛,小小圓圓的臉蛋,純白的長發,微微顫動的睫毛,圓溜溜的大眼睛,嗯,眼睛,“呃,生生,你起來了???”

  生生怪異地看著他,“為什么我會在地上睡?”

  “我也不知道,現在不早了,我們去挖花生吧!”鄧子風著轉移話題道。

  “還要挖胡蘿卜。”自從鄧子風來了,生生就不需要到山下跟別人換吃的了。

  鄧子風笑著看他,“好?!?/p>

  砰砰砰,心跳的好快啊,他笑得好好看,沒有胡須也好好看,感覺被他看得好幸福。生生不知道它已經對鄧子風心動了,只覺得有人陪真好。

  ……

  晚上,風刮了起來,雨下了起來,雷聲轟轟不斷,生生跑到地上抱著鄧子風,“怕怕,生生怕怕?!?/p>

  鄧子風輕輕地撫摸生生的背,“生生乖啊,我在這里,不怕的啊?!?/p>

  生生害怕極了,一不小心又現出了原形。

  鄧子風:“……”

  看到生生忙逃到床底下躲著他,鄧子風乖乖哄鼠,“生生,出來好不好,我早就知道你是妖精所變的,不要怕我,我不會傷害你的?!?/p>

  在鄧子風萬分保證不會嫌棄他,不會傷害他之下,生生慢吞吞地爬了出來。

  鄧子風一把把又想躲進去的小白鼠撈到手里,“生生乖,我不會傷害你的。”

  “吱吱,吱吱吱?!?/p>

  “我聽不懂。生生你不要跳了?!编囎语L把掙扎著想跳下去的小白鼠抱到懷里,小白鼠總算不鬧了。

  窗外,風聲依舊,雨聲依舊,雷聲依舊。

  四、相守

  自從生生在鄧子風面前現出原形后,就可以看到這些景象,一只小白鼠歡快地跟在挖花生的鄧子風后面吃花生,或是鄧子風一手托著小白鼠,一手捧著葵花籽,或是鄧子風在種蔬菜時,小白鼠不斷搗破壞,一邊吱吱吱……

  就這樣,一年過去了。

  鄧子風,“生生,這個你不能多吃,會拉肚子的。”剛從外面洗完澡的鄧子風一回來就看到一只小白鼠在唯一的木床上捧著大橘子啃,一邊剝皮一邊啃,雖然看起來很可愛,但是鄧子風不會忘記某鼠前天拉肚子哼哼叫的情景。

  小白鼠聽了轉過它的身體用屁股對著他,繼續吃它的橘子,吭哧吭哧。

  鄧子風看小白鼠還在吃,放狠話,“再不聽話我就打你了?!甭牭竭@句話的某鼠停了一下,又繼續開吃。

  鄧子風看它不理自己的話,只好打鼠了,只見他用左手輕輕托起小白鼠,再用右手輕輕地拍打小白鼠的屁股,“不聽話是吧,今天吃了三個還要吃是吧,嗯?”

  “吱吱,吱吱,吱吱吱……”小白鼠扭著身體。

  “你不知道你不能吃太多嗎,嗯?”鄧子風繼續拍打它的屁股。

  突然,小白鼠變成了人形,鄧子風的手還在小白鼠的屁股上。

  “你欺辱我?”生生佯裝哭泣,把頭埋進鄧子風的胸膛。

  鄧子風,“你不知道自己不能吃太多水果嗎?你難受我也跟著難受啊!”

  “你毀了我的清白,你要娶我的。”生生抬起濕漉漉的眼睛,想著之前下山看過一名女子被抱住了就是這樣說的,然后那名男子跟女子說會對她負責的話。

  “你要我娶你?”鄧子風早就看出生生傾慕于他了,只是他知道生生已經三百歲了,以后說不定能活更久,他就算歡喜也不能說出來,他只是一個普通人,現在自己喜歡的人要自己娶他。

  鄧子風艱難地出聲,“生生,我陪不了你一輩子的,我是一個凡人。”

  “我可以分你吃一半的花生?!鄙X得它能化形肯定是花生的作用。

  “花生?”鄧子風反應不過來,這跟花生有什么關系,話題怎么歪得那么厲害。

  生生拉起鄧子風的手放到自己的手上,“那是要供奉給王母的花生,給你吃是便宜你了。”生生照搬老爺爺的話。

  “王母娘娘的花生,生生你怎么能吃?”聽到生生平常吃的花生是要供奉給王母娘娘的,鄧子風擔心生生被神仙懲罰。

  “老爺爺拿走了好多好多,這些是我的了,老爺爺不要了。我分給你吃,你就可以陪我好久好久了?!鄙痤^望著他。

  鄧子風只覺得驚喜來的太多了,他都要夢幻了。鄧子風緊緊抱著生生,鄭重許諾,“好,以后我都陪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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