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純屬虛構。
她跟凍僵了一樣呆在原地,無形的火爐一點也烤不到她。
那雙深邃眼睛帶著一頭黑發和全身少見的服飾轉到門前,又望回門外幾秒。這個陌生人一把拉上門,引起一陣玻璃撞擊聲。他繞著沙發轉了半圈,沒有看碧玫一眼便隨意地落下去,穩穩停在沙發上。
碧玫輕輕擺正身子,目光牢牢安在他身上,心中的尷尬飄來飄去又被一把扯掉了。確認他沒有多注意自己后,她松了一口氣,隨后又緊張起來——對方挑起茶壺斟了一杯,微微躬身送到了茶桌左邊——很靠近她的地方;他又倒了一杯,擺在自己面前;兩個小杯子都如同浮空一般。她驚疑不定地看著對方向她作出“請”的手勢,下一秒才坐過去。
這是個什么人?她看著微微泛光的透明玻璃桌子浮想聯翩。他這衣服與自己這身可是有著僵尸雪人般的區別,找頂尖的織布師才做得出來……白中夾著橙黃,在配色上與自己的蓬袖勉強打平。他坐著,碧玫仍然看出他與自己在門口所見之人的相似。她覺得猜定了這個與自己年齡相仿之人的身份,但也有些拿不準。
位高權重之人,為什么要來見一位庶民呢?
她打定主意,吸了一口氣。空氣中彌漫著溫熱的氣息,讓她稍微放松了一刻。
“您找錯……”
“小姐身上這件,我可眼熟得很。這種款式的蓬袖,向來是風王城的專屬。小姐看上去不是漠南人,卻又打扮成漠南人的樣子,想必……小姐是受托而來吧。”他自顧自說了起來,隨后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專注地端詳著杯子。
“……是。有人托我來送信。”
“這幾封,你可明白是誰寄來的?”
“我知……”
“不說也罷。以我們風王城的能力,知道這個可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小姐初來乍到,不明白自在情理之中,呵。
“在我們風王城,沒有什么不會真相大白。固然,普通人不會知道太多。
“既然小姐穿上了這件蓬袖,做了一個智慧的選擇,那就做些聰明的舉動罷。不過接下來這段對話的發起人,還是不知道姓名的呢?”茶壺中流出茶水,茶水再消失不見。
“我姓碧……”
“很好。 碧小姐從東側城門進來,那么……也許有看到些什么吧。”
“沒有。”碧玫覺得自己有些頭昏腦脹。現在她想打自己一拳:為什么有膽子在他面前說謊?她看到了一切,但想忘掉,這是值得同情的嗎?
如同她所想那般,詢問,或者說訊問如約而至,到底自己還是有問題的吧。
“可以回憶一下?全是男人的聚落、神神叨叨的信徒、莫名其妙的動作……總有印象吧?我們風王城的檔案資料館,藏有十五年來漠南人員流動的一切資料。”
她的目光死死咬住視線中唯一靜止的茶杯。她感覺到自己隨著屋子在快速搖擺,手臂由于長時間支楞著已經僵住;腳邊小狼的心跳和她的心一下一下共振著;右手邊的人拎起茶壺,茶水落下又灌進他的嘴中,他一直盯著自己的眼睛。
她微微低下頭,頭發又落下了,看來下次得梳一個馬尾。
“看來碧小姐未曾耳聞……倒也無事。若是……隱瞞不報,那可要遭罪了哦。”
她訝于自己竟然覺得這個男孩子故意壓低聲音有些好笑。
“不……”
她開始拼湊起了記憶中的碎片。昨日的碧玫所受的一切在今日的她看起來忽然變成了鬧劇,更像是一塊腐肉:它曾經很可怕,但是現在對于一個經歷過它的人來說,它成為了自己的一部分。現在以及以后的她,都有機會把它拿出來研究一番,抑或冒著微小的風險咬上一口。
再多的昨日,也許都會是這般吧?
說完之后,她也拈起茶杯一飲而盡。那個男孩只是看著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茶杯沒有再次滿上,她的心似乎也像它一樣變空了。目光開始游離,眼前仿佛出現了許許多多熟悉的人和物,落花一樣向前飛舞著。她滿意地想,只要能找到點什么,以后就能再高興地看到他們了。
只要一點就行了,多么簡單的事情啊。偌大一個國家,總能拿出點讓我樂的東西。
眼睛再次聚焦,卻是一支筆。它灰灰的,閃爍著的金屬光澤狠狠戳在她心上,瞇著眼仍然看不清那是什么。
對方站在門口回身,平舉著頭顱,眼睛瞥向仍坐在沙發上抬頭的她:“隱瞞不報,多么可怕的罪名……碧小姐,請回吧。”
她迅速從沙發上彈起來,差點被再次絆倒。就這樣?辛苦跋涉過來,坐了冷板凳……不,也不冷。被所謂的很好的人們利用,還差點被當成罪人處理;見到了王子,可是自己的計劃卻沒有任何進展么?
為什么?為什么?是我一錯再錯?可見僵尸去吧。我可不會再信他們了。快點,十秒鐘之內想出一個辦法讓自己活下去,十、三、二、一!
“請問……檔案資料館是否允許庶民進入?”
“哦?”
對方扶了扶額頭,臉上卻很平靜。
“不允許。”
碧玫感覺窗外的寒風襲入了屋子里,吹散了溫暖。她迅速失溫,渾身打顫。
空氣似乎也凍結了數十秒,失敗的頹喪席卷了她。她抬頭無力地望去,對方卻并沒有轉身離開,而是原地靜立。
“但是,你可以。
“聰明的舉動啊,碧玫小姐。跟我來,過期不候。
“你是我們重要的客人。我是李涯,你應該知道我是誰。
“以及,一位巫師讓我們給你一點‘忠告’:眼中只有一個點的時候,人是會暈倒的。洛雪小姐聽了都會笑暈過去,這世界上全是方塊,哪里有什么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