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故事的主人翁是一德高望重、玉樹臨風的心理師。為尊者諱,寫這個故事時,我需要給他另取一個名字。可我想啊想啊,想破頭也想不出比「吳益軍子」更為尊貴的名字了。怎么辦?那就借他用用唄。
好了,既然他跟我同名,那我就用第一人稱來敘述他的故事吧。
連載中,第六篇;上一篇:[連載·一具心理尸⑤]一個心理師攬到一大活兒,周游世界有望了……
1.
她該不會出什么事了吧?我心里嘀咕著,隱隱有些擔憂了。在我正糾結著,要不要沖進女廁所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時候,擱在臺子上的手機振動了一下。瞅了一眼,是那姑娘發來的微信。
「我已經離開了。」看著微信,我心里咯噔了一下,「這么久才給你發消息,是我一直在猶豫著,要不要告訴你我是誰。不過想了想,我覺得我還是有必要跟你說一聲,畢竟做人我不能跟你一樣那么過分。」額,這從何說起?「你還記得兩周前一個周五的晚上嗎?你約了一個女孩在798碰面……」
我哪能不記得那個女孩呢?那正是我小姑介紹我認識的,我還在電話跟我媽說,她長的丑。那次碰面后,她還聯系過我幾次,只是我都沒睬人家。那條微信的最后面寫著:「我是那個女孩的妹妹,也沒別的意思,我就是為我姐氣不過,想耍你一下。怎么樣?你要是不爽了,盡管沖我來。」
不等看完這條微信,我腦袋里就冒出了三個不好的念頭來:糟了,這下鐵定拿不到這半天的咨詢費了,我周游世界的計劃怕是要泡湯了,此其一;其二,坐這半天喝掉的咖啡還得我自己付賬,早知道這樣,我就不該一杯接一杯地干了,這虧的實在是太大了;其三,我對北京的美好印象一下全被抹了去,甚至覺著北京城都有些險惡,我有意要離開了。
摸一摸口袋,我雖然沒賺到周游世界的錢,可窮游中國的錢我還是有的。從胡同里出來,我就直接回家了——做攻略,列清單,收拾裝備,我是一刻也等不了了。
第二天一早,在去火車站的路上,我想著,這一離開還不知道什么時候再回來呢。臨時有了別的主意,決定約上三五同學,也算是告個別——感情很重要,儀式更重要。
就這么著,我在地鐵里改簽了火車票,奔懷柔去了。
2.
老早老早我就嚷嚷說要去趟懷柔,見見那邊的同學,可嚷嚷完就把這事兒拋腦后了,都快半年了。在這不順心的時侯,我總算是想起了他們。登上北京東開往懷柔的綠皮火車,我窩在那窄小的空間里,聽著火車碰撞鐵軌的聲音,心里惦念著好些人……
午飯時間,火車尚未進站,就有電話進來說會有人接站,眼下正在廟城。想著接下來的一幕,或許是看到他們來車站接我時渴望、期待和醉人的顏色,好像美妙的事情即將發生。
在去懷柔的火車上我就在想,為什么這一陣子心情這么糟糕呢?想來,罪魁禍首還是我母上,是她老人家一個勁地逼我去相親,還一連安排了好幾個。講真,這倒并不是因為我排斥相親,我雖然矯情,但還沒那么矯情。
問題出在我跟人家姑娘正式見面之前,多半都得有這樣一個過程:先加一個微信,刷刷她的朋友圈,窺探下生活軌跡,拿捏下情性癖好,試著培養些好感出來,為正式見面營造一個融洽的氣氛——這個過程跟戀愛不是一樣一樣的嘛?!如果有人在同一個時間段里給我安排了好幾個姑娘相親,那麻煩就來了。那感受就好似我在腳踏好幾條船,玩弄感情,是渣男,卑鄙,渾……
我怎么能夠這樣呢?斷然不能夠的,我要做個好人。為了給自己以力量,我彎臥在車廂里,雙臂緊緊地抱住了身體。
我一邊撫慰著自己,一邊就在回想,我的第一次「相親」是在什么時候,又是誰安排的呢?若記得不錯的話,那應該是大學剛畢業的時候,隔壁班一叫劉研的東北女孩,她介紹了她家鄉的同學給我認識。這已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
為了讓我的思維不至于被打擾到,我裹著鋪蓋艱難地翻了一個身,面沖著臥鋪車廂間的隔板。
長久以來,能打擾到我的問題一直有兩個:一是,我的生命究竟有什么意義;二是,同學在我的生命里又意味著什么。前一個問題,我早就放棄正面回答了,轉而關注起生命中的各種各樣的體驗。
在這豐富的體驗中我越來越清楚地意識到,同學除了意味著我可以蹭吃蹭喝,多不要臉、再不要臉、死不要臉我也不會覺著不自在之外,他們還扮演了一個非常重要的角色——「紅娘」。
3.
要算起來,第一個介紹同事給我認識的還是小愛同學。她介紹的那位同事是怎樣的一個姑娘呢?她就是傳說中的那種健康平凡的,會炒番茄雞蛋的,會操作洗衣機的,臉上還有點小雀斑的,見到生人會臉紅的,知道醬油多少錢一瓶的,在你把大米扛回家時會幫你擦擦汗的那么一個姑娘。
就是這樣的一個好姑娘,我當初也只見過一面,相約在北京的中山公園。后來想想,多半是那時候我還年輕,對愛情有些胡亂的想法吧?不過話說回來,誰說現在就不是了呢!
后來我在上海的時候,小愛同學還提到她偶然認識的一個姑娘,好像是朋友的朋友之類,說特別適合我……雖然她并不比我大多少,但感覺呢,她就像個姐姐一樣為我的事操著心。哎,能遇到這樣的同學,也是三生有幸。
周周是我九年義務制同學,畢業后,線上線下聯系的都不多,能碰在一起要么是每年年底的同學聚會,要么是誰誰誰安排了集體活動。雖然疏于聯絡,但她一直為我的事情很熱心、很熱心。講真,我的同學當中,就數她介紹給我認識的女孩子最多;對她,我有說不完的感激!
因周周而認識的那些女孩子中,我印象最深刻的那位是她同事。一開始,她就發了那姑娘的照片給我,感覺是好清秀,好干凈的一姑娘。我們是從QQ上開始的最初的接觸,在作了一系列的鋪墊之后,我們就約著見了面。沒錯,確實是好清秀,好干凈的一姑娘。
可是呢,見面時我就是覺著哪哪有些不對勁。或許是她太憂郁了,以致和那么漂亮的姑娘一起吃飯,我身心竟然一點也愉悅不起來,滿腦子想的都是早!早!散!了!吧!
要是問我的九年義務制同學里,誰是最可愛的人?我的意見,那非老鬼子莫屬了。我相信,九年義務制同學應該都沒有什么異議吧?!盡管同學里就屬他鬼頭鬼腦,盡管同學聚會他一再遲到,盡管他很少在朋友圈給我點贊、打賞……
我猜呀,他可能正是憑著那點可愛,再加上淳厚敦樸(我就奇怪了,兒時鬼頭鬼腦的一個人,怎么有這么大的變化),連抓耳撓腮間都透著的治愈性,他才有機會在家鄉小城把他的生意做得風生水起吧!
老鬼子介紹我認識的那女孩,是他一次去客戶那兒,在辦公室里瞧見的。他瞅著人家長的漂亮,就問人家有沒有男朋友,然后就找她要QQ號,說他有一個不錯的哥們兒,還單身。就這樣,當天,我們就加為好友了!至于后來的故事,倒沒什么好講的了。
同樣沒什么好講的是占老師給我介紹的那姑娘。
說到占老師,她就是名鄉!村!女!教!師!建議你在這里稍停一下,閉起眼睛花十秒鐘想一想她的古怪形象。在這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你想象的肯定不著邊兒。
怎么講呢,在我眼里,占老師就是因為天天要去鄉下教書,擔心在學校里會有些格格不入,她就從自己腦門兒上摳下「文藝女青年」的標簽,悄摸兒地揣進兜里,然后逮誰就沖誰嚷嚷,說自己是名鄉!村!女!教!師!沒錯,這就是個掩耳盜鈴的故事。
怎么講呢,單單想到占老師的名字就足以勾起我對她的美好想象。她仿佛是一名身著波希米亞長裙,波浪長發披肩,裸足浣紗的女人。是西施,也是三毛。根基是有的,內韻也是有的。
不用講了,她介紹我認識的姑娘自然也是她們圈子里的人。遺憾的是,我在回憶和那姑娘交往的細節時,印象中除了她經常在QQ空間里發的高跟鞋和連衣裙,就什么也不剩了。
九年制義務同學里,我接觸的比較多的,老鬼子算一個,占老師算一個,大海算一個。
據說大海介紹我認識的那位女孩是他曾經暗戀過的對象,他求而不得,但覺得跟我倒般配。
那時候我就在想,什么樣的人才能干出來這么偉大的事情呢?想來,大抵得具備兩個條件:他是個自尊非常高的人,此其一;其二,他正兒八經地把我當回事兒。想到這兒,我就特感動,狠狠地捶了一下臥鋪間的隔板。可能是動靜太大了,搞得睡隔壁的那東北老爺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還特意攆過來看看……這東北老爺們沒什么好說的,還是繼續說那可愛的小姑娘吧。
我和那姑娘認識之后沒多久,我因工作的關系從上海調回北京,而她也辭了上海的工作回安徽老家了。我們的溝通也就僅僅限于QQ和短信。后來倒是也在上海見過一面,但已經是很后來的事了……也不知道大海同學是否對我有失望?
依然記得多年前被公司從上海調回北京沒幾天,我就開始忙著「相親」了。那次是曉燕安排的。其實,曉燕介紹我認識的那姑娘也沒啥可說道的。對我來講,那次三個人碰面,與其說是相親,還不如說多年沒見的老同學,借著介紹朋友的由頭,聚在一起聊聊天。因為碰在一起,已經很難得了。
這里需要交代的是,曉燕的前任是我同班同學,還是我特別好的一兄弟,他們分手之后,一些同學就慢慢疏遠了。唉,這說來就話長了。坦白講,我一直對同學、同事之間談戀愛,是有一些看法的。
扯遠了!話頭兜回來,我覺得比較有意思的是,每次所謂的相親,我們都聊得很歡,但幾乎每次都做不出下文來。我也不禁在想,難道相親真的相不出愛情來?抑或是,有更深層的心理原因?愁!
我剛剛說的那好兄弟就是小偉這孫子了。當初小偉為介紹我和他同事認識時,讓大家有一個舒適的聊天環境,他把碰面地點安排在東直門附近的一家必勝客餐廳。他知道我性格有些內斂,擔心會冷場,還一并約上了他另外一個女!同!事!和Monk同學。
只是回來后,一直在冷眼旁觀的Monk告訴我,這次碰面小偉只是打著介紹姑娘給我認識的幌子,好有機會約他一直想約而約不出來的女同事。好一個心機boy!為這事,我耿耿于懷好多年。嗯,這次去懷柔,務必跟他把這事兒掰扯清楚。
4.
從嚴格的意義上來講,紅紅并不是我同學,但說到「同學」和「相親」我不能不提到她,這有兩個原因——
其一,我們是畢業后第一份工作認識的同事,那時候,彼此交往的心態跟同學是差不多的。不過這里比較有意思的是,她入職的時候,我被公司派遣到外地去了,待我從外地回來的時候,她已經離職了。
其二,她介紹我認識的那個姑娘,給我的印象實在是太過于深刻了。關于那個姑娘的故事,我也曾在很多地方跟很多人講過。
我和那位姑娘是在她公司門口見面的,那時候她還在上地那邊上班。感情上,我屬于典型的視覺型,是不是我喜歡的,我一眼就能看出來。沒錯,我這里說的那個姑娘就是了。
我們一起約吃飯,逛書店,看電影……就這樣,小心翼翼地接觸了一陣子。我以為我們有戲呢,滿心期待著!
只是后來,問起生日,她得知我是射手座,眼神似乎就有些異樣了;還說什么我的行為模式跟她射手座前男友是一樣一樣的……過后沒幾天,她在郵件里跟我提出「別再來往」。然后,就沒有然后了。要我說,什么狗屁星座,只不過是個借口,對不對?
其實,我的熱心同學遠遠不止前面提到的那幾個,譬如遠在杭州的小考,譬如身在老家的陳亮……想到他們,想到他們為我做的種種,我就忍不住要思考,他們除了都真正地把我當回事兒之外,還有什么共性呢?
我看到的是,他們中的大多數正處在幸福美滿的戀愛婚姻中,所以他們也希望拉我一把,讓我也能早早過上他們那樣幸福美滿的生活。
我看到的是,他們中的一些人和我一樣,都對愛情有期待,覺得誰誰誰適合我就介紹我認識,大抵抱持的是「讓一部分人先幸福起來,帶動和幫助其他的人,逐步達到共同幸福」的心思。
我還能看到什么呢?打開手機給自己來一張自拍吧,我這張臉拿任何時代的標準來說都不算招人愛。就是在這張臉上,感動像林中清泉一般純凈、自然、不可阻擋地涌流出來。
嗯,還是要收拾下情緒,得把「相親」的事兒講完了。前面提到的劉研同學介紹我認識的那女孩,當時的活動范圍在海淀和石景山一片,而我則出沒在懷柔、順義一帶。我們倆也沒接觸多久,聊著聊著就聊不下去了,因為那感覺分明就是異地戀吶!
私下里說說,我感覺異地戀那分明就是自虐呀,而我那正開車去懷柔站接我的那位同學老鷹就處在這樣的自虐之中。
5.
到了同學家里,我盡是截取了在北京過往十多年的時光中最精華、最難忘、最有意義的片段,然后濃縮在兩個日夜里,重新來過一遍——抽煙、喝酒、打牌……
過足了癮,就是離開的時候了。下一站,泰山。
連載中,第六篇;下一篇:[連載·一具心理尸⑦]一個心理師的泰山情結就是,找個像樣的地兒刻寫「×××到此一游」……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