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齋之妖術

看相算命、江湖術士,在古裝戲劇中自是不少,若是出現,必有一慣常情節,某一位聽了算命先生一言有災,自是驚恐不已。此時,旁邊必有一號人物,哂笑一番,然后夸口也無非就是“江湖術士之言,豈可輕信”“無非故作高深,騙人錢財”之類。

不過,若真有一人,突然告知諸位,“君必三日而亡”,而恰好此人又命理算得奇準,這事又當如何?

《妖術》一篇說的便是此事,若論起故事來,不少舊時香港電影都有《妖術》一篇的影子,如周星馳之《濟公》、洪金寶早期之《鬼打鬼》。

相 士

話說有位青年于某,平時喜歡練拳比武,膽子不小。有一回,他去參加武舉,因仆人生病,便找了個精于算卦的人,準備替仆人問一問吉兇。

于某剛走到到算卦人的跟前,還沒有開口,算卦的就微微一笑地說:“閣下是不是想問仆人的病情呀?”于某肯定是吃驚地點頭稱是。

算卦的又說:“病人沒事,但你自己卻相當危險哪。”于某便請他給自己算一卦。算卦的卜完卦后驚愕地說:“閣下三日之內,必死無疑。”于某聽了,驚詫半天,還沒走上人生巔峰,迎娶白富美,便要西去,確實也很難接受。

這時候,算卦的嘿嘿一笑,說:“我倒有小小的法術,只需十兩,便可替閣下消災。”于某也是認死理,暗暗一想,反正生死已經注定,冤枉錢就不花了,還不如去百花樓喝喝酒、聽聽曲呢。于是,于某便起身要走,算卦的也不攔著,只是說:“吝惜錢財,莫要后悔!區區十兩,只是十兩,十兩十兩,十兩你買不了吃虧,十兩你買不了上當。今日特價,只需十兩。走過路過,不要錯過。曾經有一份真摯的勸告擺在閣下的面前......

旁邊圍觀的人都勸于某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連忙招呼算卦的人是不是降點價,要知道,百花樓最近都歲末大酬賓,降價了。

算卦的還是笑笑說:“如果非要在那個勸告上加一個定價,希望是十兩!”場面立馬就僵了,當下算卦的瞇著眼,臉上略帶微笑,于某直瞪著算卦的,殺氣在場中盤旋。

百花樓頭牌柳媚媚,今日登臺獻藝啦!”不知何處傳來一聲。人群立馬就散了,于某自然也走向了街巷深處。

轉眼到了第三天,于某自然也不無擔心,于是就端端正正地坐在旅店,觀察動靜,但一整天都沒什么意外。

到了晚上,于某關上門,挑亮燈,靠著寶劍端坐在屋里。一更將過,啥事沒有,于某自然也有些困了,便想躺下歇息。

忽然,窗縫里傳來窸窸索索的響聲,于某急忙起來一看,只見一個小人肩上扛著把矛進來,剛落地,就變得和常人一樣高大。

于某二話不說,拔劍而起,急向小人砍去,但未能擊中。只見小人急劇變小,轉身忙去找窗縫,想要逃跑。于某眼見小人背后空門大開,一揮劍,小人應手而倒。拿燈一照,原來卻是個紙人,只是已被攔腰砍斷。

于某不敢睡了,便瞪大眼睛,坐在那里等。過了一會兒,一個怪物穿窗進來,面目猙獰如鬼。剛落地,于某急忙向它砍去,怪物立即被砍為兩截,但都還在地上蠕動。于某又連連揮劍,劍劍都中,但轉眼一看,卻是個泥偶,一片片碎落在地上。

于某自然也看明白了,于是躲在到窗下,眼睛盯著窗縫。過了很長時間,聽到窗外有像牛喘一樣的聲音,然后就有個怪物來推窗欞,房間的墻壁立馬就被被震搖,看上去像是要被推倒的樣子。

于某一想,壓死可是極為難看的,心里合計不如沖出去和它斗,便猛然打開門,飛奔而出。只見一個巨鬼,有房檐那么高。在昏暗的月光中,面孔黑得像炭,眼睛里閃著黃光,身上還帶著弓箭。

于某也是一愣,可這鬼卻已彎弓射來一箭,于某急忙用劍撥開。剛要跑開,鬼又射來一箭,于某連忙跳開。

眼見射不中,這鬼很是惱怒,又拔出佩刀,揮舞如風,向于某猛力劈來。于某一個空中轉體三百六十度,跳了開來。

于某乘機鉆到鬼的兩腿間,揮劍直砍鬼的腳脖子。這鬼更加憤怒,吼聲如雷,轉身再剁。于公又伏身向前一鉆,鬼的刀落下來,只砍下一截他的袍子。

于某眼看已到了鬼的肋下,揮劍猛砍,使出了一招失傳已久的“天外飛仙”,鬼便倒地不動了。于某充分發揮趁你病,要你命的精神,又揮劍亂砍,只是這聲音脆裂像砍木頭一樣。

再用燈一照,原來是個木偶,高大如同常人。弓箭還纏在腰間,臉譜刻畫得猙獰可怖,凡是被劍砍的地方,都有血流出。于某怕再來鬼物,便手持燈燭,坐等天明。后來,于某思來想去,明白過來了,這些鬼物都是那算卦的人派來的,想把人嚇死,以證明他的法術靈驗。

第二天,于某遍告朋友,一起去找算卦人算命,外加算賬。算卦的人老遠看見于某,轉眼間就不見了。圍觀群眾便說:“這是隱形術,用狗血可破。”于某按那人說的準備好了,又再次前往。算卦人又像上次那樣隱匿起來。于公急忙用狗血澆他站的地方,只見算卦人頭上、臉上狗血模糊,目光一閃一閃的像鬼一般站在那里。于是,圍觀群眾就把他押送到衙門處死了。

最后,蒲氏免不了又發點議論:這世上相信算命的,多半都有點糊涂。實際情況是,算命的沒幾個算得準的,就算有算得準的,沒事告訴你說,還有三天壽命,這也讓人挺難“過”的。何況,還有這幫算命的用人命來試法術靈驗,所以,算命的這幫人真不是東西!啊呸!

《妖術》一篇主旨意味大概便是如此,除外于某這膽大心細值得一提外,也無其他。但耐人尋味的是,聊齋篇目中,不少女狐、女鬼常常都能測算如神,預知未來,從而指點書生消災得福,所以,最后還是不得不感慨:世道炎涼,顏值決定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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