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七俠五義 第五回 翻江鼠漁舟問底細 朱海棠繡閣聽根由

作者:清代 ?香草館主人? 程芎


續七俠五義

且說那老者搖著頭說道:·朋友,待我告沂你。這里名喚飛虎莊,有個外號飛山虎的高誠,他盡有東財,又倚仗他老子現任雁門關的總兵,他坐在家里橫行霸道,欺壓良善,這些使棒弄棍的,就是他家的家奴,仗著主子的勢頭,狐假虎威,白吃白要,動不動恃蠻毆打。我們是瞧慣的了,他們打人,哪個敢去解勸一點兒,倘是惹了他時,那還了得! 大禍立至。這地方上實實受累的很。”正在說話,只見那漁翁用了個蛟龍出海的架式,一伏身跳出圈子,住前就跑,后面的人哪里肯舍?連嚷帶罵追下去了。這里蔣爺聽了老者一席話,已然不平,又見他們追趕下去,也就按捺不住,飛身下來,從后趕將上去。見那些人又把漁翁圍裹住了。他便高聲嚷道:“列位,暫且住手! 有話好講。若何撕打? 況且一個人怕了你們,也該罷了。務必要趕盡殺絕呢?” 那些人聽得此言,回頭一看,看蔣爺這般形景,哪里把他瞧在眼內,有的哈哈大笑道:“打了半日,打出個猴子來了!敢是做把戲王老四的猴子,斷了練子,你不在那邊和他掙錢,跑到里來做什么呢 !退后些,站遠些,我們這些家伙是沒有眼睛的。”

蔣爺聽得罵他,又是奚落,不由的氣往上撞,也不言語,回手抽出鋼刺跳進圈子。那些人一見,齊叫:“反了。反了!怎么猴頭也會打架咧。”說著舉起家伙,照定蔣爺打來,蔣爺并不慌忙,拿鋼刺對他們家伙一掠,只聽當啷啷、咕咚咚一陣的響,卻是扔家伙的扔家伙,栽跟斗的栽跟斗,唬得這些人如何再敢教交手呢!? 只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大家唧溜咕嚕的跑去了。又有栽倒的也爬起來,有的磕破腦袋,有的閃折了腿兒,也顧不得疼痛,一瘸一拐的走了。

你道這漁翁已然說他本領高強,如何打不退這些人呢??直待蔣平一動手,這些人就那樣不經打呢?有個講究,替因漁翁一則有了年紀,又是空手;二則不敢認真傷害他們,怕的飛山虎知道不肯干休,就要尋他掏氣咧。

當下蔣爺佩了鋼刺,漁翁過來深施一禮,蔣爺還禮不迭。只聽漁翁致謝道:“有勞客官幫助與老漢解圍,實實感戴不盡呢!”蔣爺道:“老丈何出此言?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理當如此。”漁翁又說:“請問你老貴姓?”蔣爺道:“姓蔣名平。”那漁翁一聽便道:“莫不是陷空島人稱翻扛鼠的蔣四老爺么?”蔣爺道:“不敢,正是在下。”漁翁哈哈大笑道:“聞名久矣,不想今日邂逅相遇,實為有幸。敢問四老爺,何故單身至此?莫非奉顏大人所差,緝訪什么事件么?” 蔣爺被他一問,聽得話中有因,暗付道:“我正要緝訪那姓胡的下落,看這老兒頗露著英雄氣概,這江湖上的事情他知道些線索,亦未可知,大約不是個歹人,便把實話說了罷。”就將出京大概并在古廟中失了上諭,要找那個什么姓胡的話述了一遍。那漁翁便道:“如此說來,蔣四爺還沒有用過點心早膳呢,倘然不嫌簡慢,還望賞個臉兒,奉屈到小舟一敘。”

蔣爺正要領教,說罷,漁翁在前引道,蔣爺隨著他一路行來。也問漁翁姓名,因何作這水面生涯,家中還有何人。漁翁聽罷,嘆了一口氣道:,“老漢姓朱名弘,膝下無子,單有一個女兒,名喚海棠,今爾才得十九歲。依老漢度日累重得很,只圈老漢從幼識些水性,未曾學習生理就在水面上打魚為業。每日早上捕得幾尾鮮魚,拿到市上賣些錢鈔,換了些柴米,回去將就支用。實指望博得個逍遙自在,度此余生罷了。不意飛虎莊有了飛山虎高誠之后,這個地方就糟了糕呢!方才這些人全是高府的家奴。四老爺您瞧,他們兇橫不兇橫?蔣爺道:“為何和你打架呢?” 漁翁道:“不要說起他府中要劫幾次的魚,卻從沒有給過錢,也不知是主子要的,也不知是家人們要的。今晨老漢提了幾尾大魚出來,又被他們邀截了。老漢回說今天不賒咧,我們捕這魚靠此營生,是要過日子的。他們不由分說搶了魚去。老漢和他要錢,他就生氣,把個籃兒踏的稀扁,倒反出口罵人。那時老漢性起,也回罵了幾聲,他便揮拳打來,被俺摔了一個筋斗,這才不好咧,惹的大伙的打起來了,逼得老漢無處脫逃。若非蔣四爺相助,不知他們要把老漢怎樣呢!”二人說話間,不覺行了三里多路,前面卻是彎彎曲曲的一條清溪,遠遠望去,那邊垂楊下系著一個漁艇,舵尾坐著一個漁姑,穿一身藍布衫兒,藍布裙子,頭上罩一塊藍布帕子,系一條水綠色的汗巾,雖無綺羅著體,也打扮的風致嫣然。再瞧她面貌,長眉卻月,高髻堆云,但是眼波轉處,嫵媚中卻又透著殺氣。心知此女大約就是海棠了。

及至過了板橋,果然望著那個漁船行來。只見漁姑站起身來問道:“爹爹,怎么這時候才回來呢?今天的生意可好?”漁翁道.“件么生意?這叫喪氣!”漁姑又道:“爹爹,你的籃兒呢?”漁翁道:“再也休提起!提起來好不著惱啊! ” 一壁說著同蔣平下了船,讓進艙里坐下。只聽老翁喚道:“海棠兒,過來見過了蔣四爺。” 那海棠應了一聲,瞧了瞧蔣爺,即便深深的福了幾福。蔣爺也還了禮,便向老翁稱贊了幾句。老翁又叫:“海棠,有現成的魚蝦快些收拾起來,為父陪著蔣四爺喝酒呢!” 海棠道:“是了”。遂手提起一塊船板兒來,就將剩下的魚蝦撿出來收拾,復又問道:“你今天的生意端的如何?何不說給女兒聽聽,也叫女兒省得納悶。”老翁道:“就是高家那些家奴前次該的賬不還,今天又把為父的漁籃搶去,為父和他要錢,他便不講理,合了多人拿著家伙把為父打起來了。”那海棠一聽此言,不等老翁說完,登時雙眉直豎,二目圓睜,把手中的魚往旁邊一摔,站起身來氣沖沖地說道:“既是爹爹受人家欺侮了,待女兒前去打他個落花流水。”老翁連忙喝住道:“你是女孩子家,這點年紀,動不動你去,好叫為父的生氣。”海棠道:“ 他們已欠了錢,又搶了魚,還把爹爹打起來,也不叫女兒出出氣,難道就此罷了不成? ”老翁道:“要是出氣,可還等的及你嗎?就這位蔣四爺已替咱們出了氣了。”便把蔣爺怎樣把他們打退的話說了,海棠笑道:“蔣四爺已替咱們出了氣,這也罷了。只是老爹爹何不早說呢,怨得女兒氣得了不得。”老翁道:“你自己性急,聽不明白,又不容我說下去,倒反怨起為父來了。快些收拾罷,時候不早了,為父還要上岸沽酒咧。”海棠道:“你要沽酒沒有錢哪,敢則賒了回來,倘然不肯,還到那邊李二叔船上借去。”老翁道:“唔,你不要管認”說罷要了壺,拿個小小籃兒,復向蔣爺道聲:“失陪!” 回身跳上岸往東去了。不多時見他一手執著酒壺,一手提了一籃的茱蔬,笑吟吟地跨下船來,把酒菜住后梢一放。說:“先把酒燙起未。”海棠這里肴撰也烹熟了,遞過杯筷,老翁接過來放在桌上。隨后一樣一樣地遞一過來,酒也燙好了,便請蔣爺朝外坐下,自己卻在下面相陪,遞過了酒,說道:“四老爺,老漢在山野之間無物可敬,就是些薄酒粗肴,簡慢之至,休要見怪。”蔣平道:“叨擾老丈,已是不當,休得太謙。”說罷,二人對飲起來。雖是村糟濁酒,覺得味頗不薄,那幾樣肴蔬,雖不比山珍海味也還烹調的甚是適口,更兼對青山淡冶,綠水縈徊,又聽柳浪燕語,杏林鶯歌,頓覺賞心悅目。把一天愁煩暫且擱起。倒是開懷暢飲,把酒談心,喝了一會。然而有了心事,終久丟不開,剛然撇下兜底又上心來。暗自想道:“看這老兒言詞慷慨,舉止不俗。我本意要打聽這姓胡的下落,有心隨了他來,何不就此試探試探呢!” 即便開言道:‘“老丈,我方才瞧你的拳法很好,不象從幼垂釣之徒,莫非逃俗避世的豪俠么?” 老翁猛被蔣爺問了這一句,不由放下酒杯,哈哈一笑說道:“蔣四老爺,你的失物莫非要在老漢身下追出根由么? 蔣爺一聽,一發有因了。只得說:“豈有此理,豈有此理!倘然略知一二,還望老丈指教指教。”那老翁便嘆口氣道:“說來惶恐得很。”說罷復又斟過酒來。海棠在梢上接嘴道:“爹爹,蔣四老帶不是外人,咱們的底里但說無妨。”老翁喝道:“誰要你多嘴!好沒規矩。”便向蔣爺道:“小女從幼失了教訓,四老爺休要笑話。”蔣爺道:“令愛么,極好的了。看起來也是個巾幗英雄呢!”老翁道:“不瞞蔣四老爺說,老漢哪里是捕魚的出身。從年輕時起,在綠從中混過三十載,也曾會過多少英雄好漢,皆因懂得點水性,因此得了個澈水蛟的綽號。以后有了年紀,自己覺得從前所做都是恃理之事。益信人生五十方知四十九年之非,就此棄邪歸正。在這碧波灘打魚為生。算起來有一十三載了。所以這里那些情節盡都知道。你那里丟了物伴,待老漢細細說來便知明白。此地卻有三個山頭,都有強人霸占。正東有座山喚做蓮花山,乃是綽號火眼修羅的李飛居住。靠在這座山就是青龍山了。單他這山上地廣人多,又在要路上開著一所黑店,專要謀財害命。你老下的這個店就是了。幸得你老人家機靈,沒有遭著毒手,又把兩個賊人殺了,真是爽快。他們倆也不知害了多少人呢!這是惡貫滿盈。天理昭彰了。還有個極險峻的叫飛泉嶺,離此不過十里多路。為何叫做飛泉嶺?皆因山頭上石壁內有瀑布一道,遠遠望去,很象一道雪練從上飛下,瀉在一個大潭子內。注住這個潭子,又是灣環曲折,不能順流而下。被這泉水沖下來激得水勢汪洋,日夜的澎湃不絕,并不能乘船過渡,也是個險惡的去處。山下盡是羊腸小道,又有幾處青松林、白楊灘,更可設下埋伏,他們自己的人一路俱有暗記。倘是外人走了進去,是再也走不出來的。山上那個寨王姓鮑名遷,因他狀貌猙獰,力大無窮,人稱他為大力鬼王。他原是個渾蟲,卻有二寨主。賈勝為人精細,綽號喚做黃蜂尾子,他給鮑遷創起這個山寨。可笑這三個山王始而很不和氣,見了面就要較量。凡遇劫掠,你爭我奪,各不相下。不時惹動干戈,直至他們拜了把子,這地方上稍覺安靜了些。”蔣爺道:‘他們先前不和氣,怎么后來便和氣了呢?’’老翁道:“內中有個緣故,在數年前不知哪里來了一個坐地分贓的大盜,綽號賽單通的梁勇,這幾個山王與他較量起來,盡敗了下風。聞得他連這里共收服了十一家山寇,叫他們都拜了把子,聽他調撥。因此綠林中替他改了綽號尊他為蓋山王,他的名兒連襄陽王也都知曉,與他交往,他便帶著各山的山賊與王爺結了盟咧。以后王爺舉事、他們就是個外應。" 蔣爺暗忖:“原來那些山賊和奸王結盟部是梁勇的線索。”?便道:“那個梁勇你認識他么?”老翁回說不汰識。蔣爺道:“現今一他在哪一處呢?”老翁道:“他卻作怪,那些山寨都不喜住,單愛的熱鬧,他便充了財主。聞得他在荊州城外起了個梁家堡,蓋了莊院。他的窩巢就在這個所在。" 蔣爺道:“是了,但是我的失物呢?”漁翁一笑說:“老漢說昏了,正文都丟開了。你老在廟中遇見這個人大約是他,待老漢說來。從去年聞飛泉嶺上又添了一位寨主名喚花豹子胡汛,” 海棠插言道:“他姓花呢。”老翁道:“呸!哪個不知他姓花!”蔣爺一怔,說道:“他姓花便怎樣?”老翁道:“不怎樣,他與老漢在茶坊酒肆會過幾面,竟成莫逆。那一日在一個僻靜的酒樓上傾談了半天,他吐了實話,你道他是誰?他就是花蝴蝶花沖之兄弟,他的一身武藝全是花沖傳授的。”蔣爺聽了暗暗著急道:“罷了,那是遇了對頭了。這上諭落在他手,獻與奸王,哪還了得呢?怪道有些熟識,論他面貌,與花蝴蝶有七八分相像,怎么一時想不起了,哎,我是個油里鉆過,不沾一點兒油的人,怎么也瞧不真,好歹上了這樣的當咧。總是自己不該。真真俗語說得好: 逢人且說三分活,未可全拋一片心了。”老漁翁正在說得高興,忽見蔣爺怔呵呵的呆想,便道:“四老爺,你也不用著急,雖則是他盜去,他可不是歹人,待我告訴你。他自花沖正法之后,恐被一同牽涉,他把姓也換了,托言姓胡,原是他乃兄的假姓。因見花蝶行事不端,身殉國法,不敢復蹈覆轍,從此改惡從善。雖然托足綠林,可是起了個三不犯的誓。”蔣爺道:“怎樣個三不犯?”老翁道:“一不摘花,二不殺無辜,三下不偷清官良將。'' 蔣平道:"為何單單地偷我呢?”老翁道:‘花蝶不是你老擒去的么?他雖不與哥哥報仇,也要給你個厲害。”蔣平道:“怎見得他不是與花蝶報仇呢?”老翁道:“要是報仇,何不把你老人家刺死了呢!”蔣爺聽了頗道有理,點頭道:”是則,怎樣取還呢?”老翁道道:“不難,不難。都在老漢身上,只要會著他,不用三言兩語,包管完璧返趙。你那里只管放心,且自喝幾杯,待老漢即刻就去。”

正說問,岸上有人叫道:“朱弘在哪里?”漁翁應道:“在這里。"回身探頭一望,見岸上站的幾個人象是公差模樣,認得一個是地保錢本,便問:“列?位喚老漢什么事啊?”那人道:“你上來罷,有話和你講。”朱弘只得跨上岸去。剛才立腳,只見他們拿出鐵練一套,不由分說,忽啦忽啦的拉著去了。蔣爺一見、明知是高誠那廝派出官勢來了。倒不和他恃蠻,且是由他去了再做道理。回頭瞧了瞧海棠,見她笑吟吟地坐在艄上,也不言語,并沒一點兒著急,不由暗暗稱奇。他便酒也不喝了,吃了飯遂即上岸打聽了一會,果然被高誠在縣里送了,說他持刀行兇,大肆咆哮,已然收了監。蔣爺回來告訴海棠,海棠卻不理會。不多時已是斜陽西墜,暮煙明起,聽得前面那些船上斷斷續續地唱起漁歌來。海棠這里張羅晚飯,大家吃畢。停了一會,在船板底下取出被褥預備蔣爺安歇,自己坐在艄上挨至夜靜更深,悄悄地結束停當,插了利刃上岸去,颼颼颼一徑撲奔飛虎莊來。到了那里,打從高府后面飛身躍進,直到內里,舉目一看,朝南一順的五間正房,窗扇全關閉,里邊透著燈光,由左邊轉至南面,全是一帶的回廊暗道,不知高誠那廝可在里面。正要從窗隙內窺視,忽見那邊廊下火光一亮,又聽嘰嘰喳喳婦女聲音,她就閃身在一株玉蘭樹后偷瞧。卻是一個丫環執著燈,一個婆子提著茶壺,口內說道:“到了那邊,你把茶送上去罷,我是懶爬胡梯,不上去了。”丫環道:“跑一趟胡梯有什么要緊呢,你還不曾瞧見新姨奶奶咧。”婆子道:“你后生家自然多跑幾趟不要緊,不曉得年老人跑胡梯是很犯難呢! 什么新姨奶奶舊姨奶奶,知道人家愿意不愿意。”丫環道:“可不是哪! 聽的說也是個千金小姐,不知她見了我們公子爺是怎樣呢!”婆子道:“哎,從了還好,倘是不從,也不過枉送性命罷了。” 丫環道:“你瞧公子爺的脾氣,單單的愛新不愛舊,就是大奶奶也是很齊整的,又有四位如花似玉的姨奶奶,還不夠事,又把人家閨女搶回來,藏在后面閣子上,算是什么意思呢!” 婆子笑道:“你說他愛新不愛舊,大約你也是他棄下的舊人了。”丫環一聽,回頭劈面啐了一口,伸手就要擰她的嘴,婆子一手格開,嘴里央求道:“好姐姐,我下回不說了,你饒我罷了。”丫環只是不依,婆子苦苦央告,連笑帶說的繞往后邊去了。海棠連忙探身出來,一徑跟了進去。見她們上樓,自己卻竄在樓房屋上,從窗隙內一窺,見桌上點著雙支華燭,繡幔間坐著一個淡妝素服的女子,卻是緊鎖蛾峰,垂頭不語。旁邊有幾個丫環交頭接耳的,不知講些什么言語。不多時,忽聽得蹭蹭蹭一陣胡梯響,房內那些丫環齊說公子爺來了,連忙把軟簾掀起,外邊走進一個人來,年紀不過三旬,生得狀貌兇惡,步履歪斜,已有六七分的醉意。那女子一見,慌忙站起身來,倒先自開言道:“公子爺請坐,容奴一言告稟”那高公子一聽,即便滿面堆下笑來說道:“小姐有話只管說來。”說罷就在對面椅子上坐下,只聽那女子說道:“奴家趙氏芙蓉,爹爹趙登瀛,乃是兩榜出身,曾經做過泉州府知府,不想一任未滿,忤時被,歸來宦囊蕭索,只落得兩袖清風。不幸去年逝世,撇下奴家母子二人,伶丁孤苦。自從那日掃墓歸來,過蒙公子見愛,欲納奴家為小星之列,家母已決意苦辭,不想今晨忽然彩輿臨門,將奴抬回府來,公子之意不言可知。但是一件,使君既已有婦,羅敷依自由夫,奴家自幼許安石氏,此身不能 另抱衾裯 。況公子這里粉白黛綠錦屏中不乏其人,又何需有夫之女乎?還望公子爺俯念下情,釋放奴家回去,非但奴母子感戴公子大德,就是旁人,亦必眾口交稱公子之高義也。”說罷,不禁落下淚來。那高誠原是個兇惡之徒,聽了這番言語,全不轉念,反自哈哈大笑道:“小姐,你也不必多說了。既來之,則安之,說什么有夫無夫?就是你有了人家,我飛山虎豈是俱人的么?時候不早了,快些安歇罷。”說罷回頭便個眼色,丫頭們會意,大家出去了。芙蓉一見,著了急了,登時把臉一變,厲聲說道:“好言求你,全然不聽,大約也是前生怨愆 !你敢無禮,奴家惟有一死而已。”飛山虎聽了并不認真,仍是笑著說道:“諒你一個小小女子,有多大本領!? 怎么強得過我! 你要死也要我容得啊。倘我不容你死,這就叫求死不得! 一壁說,一壁站起身來,把門呀的一聲關了,眼見得房中單剩兩個人,哪里知道窗外述有一個人呢 !海棠所了多時,暗道:“好一個貞烈女子,不慕富貴,頗知綱常大體,今夜之事還虧有我,否則,遇著這個惡賊,只怕難保清白呢。可笑這惡賊死在臨頭尚然不知,但己有了此事,只好先救這女子出去,便宜這廝多活幾天罷。”

不知海棠怎樣救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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