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浩的電話的時候,我心里居然有點小雀躍。
十年不見,雖然對他的長相早已模糊,但是他的聲音傳過來的時候,我好像揭開了排骨燉湯,裊裊香氣,撲鼻而來。
浩并不是我的初戀,卻是我記憶深刻的一個。因為那時,他風(fēng)華正茂閃閃發(fā)光,而我黑黑胖胖丑小鴨。仗著幾分才氣,又遇上大學(xué)那樣的天時地利,愛情這樣的東西撒點土,澆點水就能存活,頑強又美好,就像櫥窗里的模特。
我們的感情并不濃烈,只是牽牽手就在一起的程度,但是在校園的我們,也沒有太大的渴望和比較,只要口味一致,時常一起吃個飯,性格一致,圖書館一起看看書。再大的娛樂活動就是溜溜公園,逛逛街,了不起再去唱唱歌。
十八九歲的我們,生生的過出了老夫老妻的妥帖感。
畢業(yè)的時候,我一心闖蕩,他一心回家。父母買好了房子買好了車還找好了相親對象。
雖然順理成章的分了手,但是我還是著實的難過了一陣。
“那好,周五見”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吞,等著我掛電話。
我伸了下懶腰,辦公室外的下屬,警惕了看了下我,估計又在聊天吧。
我走出去,經(jīng)過的時候,小丫頭慌亂的關(guān)著頁面,結(jié)果反而最大化了,頁面上閃爍一顆心的動畫表情。
我裝作沒看見,走向茶水間,接了杯咖啡,靠窗坐下。
接著腦子里演起了時裝秀,衣櫥里的衣服,一件一件的在我身上晃過,黃色太亮,紅色太欲望,藍(lán)色太沉穩(wěn),褲子太干練,裙子太嬌媚。我居然認(rèn)真起來。
最后我想起了襯衫,牛仔,那年的經(jīng)典搭配。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有點什么企圖,但我告訴自己,周五公司規(guī)定就是可以隨意休閑。
晚上開車回到家,家里的金毛親熱的湊過來,搖頭晃腦。
我躺在床上,本想看幾頁書,想了想又爬起來認(rèn)真的敷上面膜。
出差的老公打來電話,那邊一片嘈雜,大概又是在應(yīng)酬,我心里一陣厭惡,惡狠狠的掛了電話。
原本的一絲內(nèi)疚迅速抽離,我好像也找到了理由,得到了解脫。
我拿起書本,上面的字好像在跳集體舞。一個個咧著嘴角,笑的虛與委蛇。
接下來的三天,我出奇的開心,這一點從我辦公室門口小丫頭的活躍度成正比。她的眉梢簡直就是我心情的晴雨表。
終于到了周五,這時候的心情好像小時候盼著過年的心情,滿心都是對壓歲錢紅包的期待。只是不知道,這一次他帶給我的是什么?十年不見,他變成了什么樣子?我腦子里的問號一層又層,就像燒餅上的芝麻。
走到咖啡廳的時候,我看到了窗邊的他,雙手交叉,除了多了一層滄桑,他還是當(dāng)初的樣子,當(dāng)年溫吞的氣質(zhì)更加柔和。這時,包里的手機響了,是老公來的短信,因為我設(shè)置了不同的鈴聲給不同的人。
我停下腳步,隔著五六米,看著對面的他。掖了掖襯衫的衣角,理了理劉海,打開化妝鏡,認(rèn)真的掩了掩眼角的細(xì)紋。
深深的吸了口氣,心里踩著鼓點。喲喲切克鬧。
手機又響了一下。
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左手放在右手上面,旋轉(zhuǎn)著婚戒,大概是胖了不少,他由慢慢旋轉(zhuǎn)變成了大力拔取,咣當(dāng)一下,戒指掉了下來,手邊的咖啡杯翻了下去,他慌忙的轉(zhuǎn)向地上,急切的尋找著戒指,一臉的懊惱。甚至顧不得身上的咖啡,跑過去的服務(wù)員,急切的問著,他慌亂的擺著手。
我站在這里,好像一眼萬年。
我們終于還是相遇了,不管緣分怎樣推脫,還是有了交集,只不過這交集,轉(zhuǎn)瞬即逝。
我忽然搖了搖頭,好像看了場喜劇,笑了起來。
我打開自己的包包,拿出手機,老公短信:“看到了這個小玩意,覺得你會喜歡,兩只小貓的耳飾,粉色和黑色,你喜歡哪個?”,第二條,“我都買了,你這選擇恐懼癥,還是兩個都買比較保險。等我回來。”
我再抬頭的時候,看到他從店里出來,身上的咖啡漬好像個地圖。他緊張的看了我一眼,之前的溫和皺成一團,然后慌亂的走開了。
我站在這里,忽然覺得,這是最好的方式。
晚上他給我微信,為自己的失約道歉,并發(fā)來了隔天見面的邀約。
我默默的發(fā)了一張他拔戒指的照片。
半響,他發(fā)來語音:至少讓我看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
我猶豫了一下,果斷的發(fā)了自拍過去,印度洋之上,笑靨如花。
“你,變了很多,現(xiàn)在的你更迷人了。”
“當(dāng)然!,因為我有顏值加速度!”
我們從來就沒有那樣的運氣,一鍋雞湯過了火候只是一嘴糊味兒。
好久不見,不如不見,感謝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