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味玉

圖：我行歌

月光溫柔的灑進房間，照亮了枕邊的一朵花。

“夏目，你拿著一朵簪花干什么，怎么，要送給哪個姑娘嗎？”貓咪老師在喝酒的空隙問夏目。

“這是簪花，妖怪間常用這種花來表達愛意和謝意。”貓咪老師為夏目解答道。

“老師，你能不能不要大早上起來就喝酒啊。”貓咪老師哼哼兩聲，不回答。

夏目仔細看著手中的花，若有所思，少見的淺藍色的重瓣花，已經連續三天了，每天都能在枕邊發現一朵。只能肯定送花的人好像沒有惡意，不對，送花的應該是……妖怪吧……

夏目決定晚上不睡覺，看是到底是誰每天鍥而不舍的送花。

貓咪老師憋氣：“已經是3點了，偷偷摸摸的小妖到底還來不來，困死了，你明天一定要給我買饅頭賠罪！”

“我也很困啊老師”，夏目打了一個哈欠。

安靜的夜晚，沒有一絲奇異的響動，月光，清朗的月光穿透了烏云，灑地板上，夏目和貓咪老師早已倒在一邊睡了過去。

最后什么時候睡過去的也不知道，早晨醒來的時候，又是一朵簪花。

夏目鼻尖飄來一股熟悉的香味，也感受到一種悲傷的氣息。

妖怪放下花朵，手腕往回收的時候，被一把抓住，驚慌失措的對上夏目的眼，聲音有點顫抖：“玲子，你……我……我……”

沒有我出個后續來，虛弱的妖怪看著對面一臉嚴肅的一人一貓，直接暈了過去。

貓咪老師：“讓我掀了他的面具看看他到底是誰！”說著就一爪子掀開了面具，被面具遮蓋的是一張瘦削白凈的臉，帶著一絲病態，美雖美，但似乎已經沒有多少生計，露出衣袖的手臂也是青白色，沒有血氣的樣子，夏目想起將醒未醒的時候，這人指尖擦過他臉頰的冰涼的觸感。

貓咪老師：“看來他的靈力已經所剩無幾了，也只是勉強化形。不知道他天天送花到底有何目的，哼！不過也不用擔心，大不了我一口吞了他。”

夏目：……

等了好一會兒，妖怪終于轉醒了，一睜眼就看到貍貓臉和人臉，近在咫尺，嚇得他不禁一抖，夏目和貓咪老師馬上彈開，害怕給他再嚇出個什么好歹來，又要暈過去。

……

妖怪捧著夏目倒給他的熱茶，終于是冷靜下來了。

妖怪苦笑道：“我那天看到看到你和她一模一樣的臉，很激動……差點忘了人類的短暫的壽命。”

夏目說：“我是夏目玲子的外孫，夏目貴志，玲子她，已經去世很多年了……”

“這樣啊，我早該想到的。”妖怪回到。

貓咪老師插嘴：“那你這幾天跟蹤夏目干什么，為什么天天都放一朵花在他房間。”

“我只是為了讓玲子再看看簪花，她說過她喜歡簪花。”

“你是怎么認識玲子的？”夏目問。

“那天我在一群人類中看見了你，我以為我又見到了玲子。她曾經說過她喜歡簪花，因為簪花總在一年之中最好的時節生長，從來不缺陽光雨露，也沒有暴風寒冬，到秋天就慢慢枯萎，在冬天來臨之前，花籽早就埋在地下，大雪覆蓋的時候也不會傷害到它，來年春天又會盛開滿山坡。她覺得這是幸運的、受呵護的花，所以很喜歡。但這種花并不常見，所以我想，如果能再遇見她，一定要讓她再看看簪花。”

“我是很弱小的花妖，總是被其他的妖怪欺負，有一天有幾個妖怪為了取樂，把我捆起來倒掛在樹上取樂。

我被倒掛著頭昏腦漲，遠遠看見有一個人類女孩出現，她走近笑著問我，被人欺負了呀，我幫你下來吧。

然后我們就坐在樹上聊天，沒想到欺負我的人又回來了，看到人類更是生氣，不過他們最后卻被玲子教訓了一頓。還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最后臨走的時候，玲子說“下次遇到他們就勇敢面對吧，如果你弱小膽怯他們只會更過分的。”

簪面帶笑容的說到，“玲子走之前送了我一顆珠子，閃閃發光，透明的珠子里面有小小的光點，就像一顆小星星。” 不過笑容漸漸消失：“不過它被一個喜歡收集閃亮物件的大妖搶走了，我敵不過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珠子被搶走。”

我后來嘗試過很多次，趁他睡覺的時候，趁他外出的時候，去他的巢穴里把他拿回來，卻每次都不成功。

而今我靈力衰竭，生命快要走到盡頭了，想必也再沒有機會了。

簪講完之后就走了，他說不會再來打擾夏目了，也沒有能力再來打擾夏目了。

妖怪走后，夏目無言，其實那只是人類世界里最普通不過的小玩意，卻因為是玲子送給他的禮物而額外珍惜。但是這唯一的寄托也被搶走了。

晚飯后，夏目拿著逗貓草揮舞，貓咪老師情不自禁的逗抓，撲了個空，掩飾著舔了舔爪。

夏目看著貓咪老師：“老師，我想去幫簪要回東西，你能幫我嗎？”

“那種低級的小妖怪有什么值得同情的，搶走他東西的妖怪叫斐，是個喜怒無常的妖怪，雖然沒我強，但是打起來麻煩，想讓我給你打免費保鏢嗎？”貓咪老師哼到。

夏目：“3天七辻屋的饅頭，外加晚上的酸奶。”

貓咪老師：“哼，七天。”

夏目：“四天。”

貓咪老師：“五天。”

夏目：“成交。”

貓咪老師：“別忘了酸奶。”

一人一貓慢慢向山坡上走去，出乎意料的是，比起一個妖怪的洞穴，這里更像是一個人類的住所。

雖然像人類的住所，但布置卻很簡單，就是石床，石桌之類，簡單干凈，這些用具仿佛已經顯示了主人疏離的性格。

貓咪老師和夏目站在房間中，你看我，我看你，都覺得這房間不像是藏著珠子的樣子，一時間竟然無從下手。

“你們是誰？”一道清冷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夏目轉身，心里暗道糟糕，什么都還沒來得及做就被抓了個現行，怎么辦。額上冒了幾滴冷汗，不知道如何接話。

這時貓咪老師蹦上夏目的肩頭：“跟他費什么話，直接服不就行了，看我的。”

說著從肩頭一躍，就要化原形，夏目趕緊把貓咪老師給摟住了：“老師，別沖動啊，先好好說，你還想不想吃七辻屋的饅頭了。”

斐看著安撫著胖貍貓的夏目，一時有點失神。

“斐大人你好，我叫夏目貴志，此次前來是想找你討要一樣東西，你記得簪嗎，你曾經在他那里那拿走過一顆珠子，我想請求你還給他，可以給我嗎？”

“為什么？他也配擁有這顆珠子。”斐說著就舉起了手，手上正拈著一顆淡藍色的珠子。

“我知道你不愿意，不過這顆珠子對簪很重要，希望你們理解，還給他。”

斐沒回答，反而問：“你是玲子的什么人？”

夏目愣住：“你認識我的外婆嗎，我是夏目玲子的外孫，夏目貴志。外婆她，已經不在了……”

“這樣啊，我知道了。”說完就是一個拋擲的姿勢，夏目條件反射般接住，正是那顆珠子。望著斐的背影有點迷糊，這是什么情況。

“拿走吧，不要再來煩我了。”

雖然不知道是什么情況，但是能不起爭執就達到目的就是好結果。夏目道謝后向外走，看見斐低頭，手中摩挲著一個護身符……

他心下疑惑，但斐已感覺到他的目光，立即冷冷道：“還不快走。”

夏目不敢再打擾，一行人趕緊離開了。

“老師，你知道簪住哪兒嗎？”

“我怎么可能知道那種低級小妖怪住哪兒，要是我平常走在路上，這種妖怪都敢抬頭看我都是冒犯。”夏目有點犯難，珠子是拿到了，但他不知道簪住在哪兒啊……

“哎呀，好無聊啊，我們去找夏目大人喝酒吧！”牛頭附和：“喝酒！喝酒！”

夏目正發愁，沒想到中級妖怪就在附近，趕緊高呼：“中級，中級，我在這兒！”

中級兩妖立馬從旁邊的樹叢間竄出來：“夏目大人，你怎么知道我們正在找你，走吧，我們去喝酒啊~”“走啊，走啊，喝酒，喝酒~”

夏目嘆氣：“中級,你們是不是又忘了，我還沒成年，不可以喝酒。”

“唉，麻煩的人類。”中級也嘆氣。

“不說這個了，我想向你們打聽一個人，你們知道一個叫簪的花妖嗎。”

“叫簪的花妖啊，我想想~”中級手來回摸著下巴，一會兒望天，一會望地：“嗯……，想不起來。”

“應該是一個很弱的妖怪，他喜歡簪花。”

“明月，明月！”牛頭喊道。

“哦，原來是明月山上守著簪花的妖怪啊，我知道了，夏目大人，就讓我來為你帶路吧。”

感到明月山已經是傍晚了，晚霞將天空燒得通紅。

他們很快就找到了簪，他正坐在大樹橫出的樹干上，望著落日，身形被落日余暉剪成一個單薄手瘦削的影子。

夏目走了過去：“簪。”

簪從樹上下來，微笑著站在夏目面前：“夏目。”

夏目伸出手，手心躺著簪心心念念的珠子。

簪接過珠子，垂下眼睫，仔細看著它，良久，抬頭看著夏目，這是一雙跟玲子非常相似的眼睛，不過卻有著截然不同的眼神。

“謝謝。”“我遇見玲子的那一天，也有這樣的一個落日。”

中級妖怪告別：“夏目大人，再見啦，謝謝你的款待。”“再見，再見。”

“不客氣，再見，中級。”

晚霞化成薄云，漸漸散去，貓咪老師在夏目懷里嗯嗯哼哼的吃著饅頭，慢慢走回家。

玲子一個人走在林子里，剛才被一群小孩子追著扔石頭，額頭了點皮，真是不可愛的小孩，不過也懶得計較，想起剛剛自己沉著臉恐嚇他們的反應，倒是比直接揍一頓解氣多了。

現在天色尚早，還是去山坡上呆一會兒，晚點再回家好了。

現在正是夏季，玲子坐在山中的一顆野果樹上，果樹比周圍的樹還略略高出一截，寬大的樹干延伸開來，枝葉間卻結著小顆的、晶亮的紅果子。玲子利落的爬上了樹枝，選了一個稍微舒服點的姿勢，靠著樹干，就這么望著天空發起呆來。

兩個低級的小妖邊走邊討論，“今年的綠果長的可真不錯啊，上次我路過的時候已經褪青了，現在正是采摘的好時候，搗爛果肉，加上葡山的山泉……釀出的酒一定很不錯，想想綠酒的味道，真是讓人懷戀啊…”

另一個小妖道：“今年的確是近幾年來品質最好的一批了，我一定要多摘點，釀成后找明月山的阿里換瓶桃花釀……”

說著說著兩只小妖就走到了樹下，卻看見有個人類坐在樹枝上，居然占據著果子長得最好的樹枝。

“真是討厭，怎么會有人類啊，看我怎么嚇跑她。”說完就撿起地上的一塊石頭，直直向玲子的腿上砸去。

一顆細小的果核飛出，正好打偏石頭，小妖正準備開罵卻看見那標志性的青色衣袖，不敢說話，斐卻懶得計較，輕飄飄的說了一句：“還不快滾。”

兩小妖前后腳打跌的連忙走了。

玲子沒發現樹上有妖怪，她抬眼往上看一眼，隱隱約約看見個人形在，只是那妖穿的衣裳是跟樹葉的顏色一樣，乍一看不太分明。

風一吹過，將上方的人形勾勒出來，一身青色長袍覆身，黑色長發，身形清雋不似妖怪，反倒更像某個山神，斜斜倚躺在一條僅有手指般粗細的枝丫上，怪不得自己沒發現，果然是個妖怪。

懶得理他，玲子沒有道謝，還是默默地看著斜陽。

直到最后一絲暖黃的光線消失在山那邊，玲子也準備回家，突然樹冠的枝葉窸窣作響，只見那妖怪一個利落的翻身，然后像一片被風拂動的葉子一樣，輕緩的落了下來，坐在了玲子身邊，淺綠色的袍子隨著動作垂落下來，柔滑的面料拂過玲子手背，觸感就像明月山甘甜的清泉。

玲子直視他，斐對著玲子輕笑：“我幫了你，就沒有什么表示？”

玲子：“多此一舉。”

“既然你不給，那我就只好自己來取了。”話音剛落玲子只覺得脖子上的紅繩一松，卻沒滑落，一股力量牽扯護身符，飛出落到了妖怪手中。

“今天又是無聊的一天，不過也不是全無收獲。”說完就刮起了一陣風，細密的葉子在空中疾馳成一道風旋，裹著妖怪的身形，旋即又緩緩垂地，但妖怪早就消失無蹤。

玲子在山里逡巡3天了，還是沒找到當日的妖怪，居然輕易搶走自己的東西，正氣憤著卻看見了之前朝她扔石子的小妖。玲子面上微笑，來得正好。

等到兩小妖經過的時候，玲子突然攔住他們去路：“你們，給我站住，前兩天你們朝我扔石子的時候，有個妖怪幫我擋下了，他住在哪兒！”

兩小妖不屑的看著面前這個弱小的人類：“你有什么資格知道斐大人的住所，還不趕快離開這里，區區一個人類，竟然敢在妖怪的地界出沒，還想找斐大人，信不信我吃了你！”說到最后一句這小妖的頭部已經扭曲變換，張開血盆大口，冒出腥氣，就要一口吞下玲子。

玲子反手一棒敲在了小妖的腮上，小妖立刻縮回原形，捂著臉低叫了一聲。

“既然你不告訴我，那我們就來比試比試，我們打一架，我贏了，你就告訴我斐大人的在哪，并且把名字輸給我，我輸了，就讓你吃掉，怎么樣，公平吧？”玲子笑嘻嘻的對著兩小妖道。

兩個小妖怪對視一眼，當即接受，區區人類不自量力：“這可是你自己定下的約定，那就心甘情愿的被我吃掉吧。”說完，兩個小妖一起朝玲子撲了過去。

玲子用木棒撥開眼前的雜草，心想這個斐大人竟然住在這么個荒涼的地方，想起那天他光風霽月的樣子，還以為是個什么靈力高強的山神呢，估計真妖應該住在一個黑暗的洞穴里，睡在一塊石床上，就像喜歡寶石的恐龍一樣，洞穴里都堆著他搶來的東西吧。

玲子終于穿過了這篇雜草叢，撥開卻愣住了，穿過草叢之后，見到的不是什么黑乎乎的洞穴入口，更像是一個人類居住的地方。

在山坡下有一塊木門，門外是一片被專門開墾出來，由籬笆和周圍的雜草分割開來的一片空地，整個半徑邊緣都有鵝暖石鋪就，防止不知名的雜草侵犯進來。

邊上有一顆綠果樹，樹下是一塊寬大的石床，可以想象那欠揍的妖怪是怎樣在晴好的日子里，躺在上面享受溫暖的陽光。

這實在不像是一個妖怪的家，居然有人類的習性，難道他與人類有什么淵源？玲子沒有多想，走進，推開了木門。

斐正在睡覺，玲子環視一周，沒怎么費力的就在墻邊的桌子上找到了自己的護身符，伸手去拿，一雙手比她還快的搶走了護身符……剛才還好好躺在床上的妖怪此時卻站在了桌子邊。

夏目睜開眼，回想著夢境，那是斐和玲子的記憶吧，夏目看見玲子多次去找斐要回護身符，卻總是不成功，斐每次都在玲子要搶到手的時候揣著護身符消失，直到有一天，玲子再也沒有出現……斐的臉上卻多了失落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