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名字叫“甜”

先來聽首歌,名叫?She?。不去管歌詞,你們能品出“她”有點甜嗎?我第一次聽這首歌是在大學,校內的時裝社團做年度走秀,背景音樂就是She。臺下的理工男們異常安靜,我也在列,但看帥哥美女之余,音樂也Duang了我。為什么這歌聽起來好甜?尤其是那反復了好幾遍的主歌部分,簡單的四四拍旋律,調性清楚,結構方整,配合著臺上的酥胸翹臀大長腿,咋就那么讓我舒服呢?

再來幾首。Love Theme,《教父》的愛情主題,它是什么味兒?我覺得有點苦,有點澀,閉上眼仿佛置身小酒館中,幽暗,彌漫著煙味和低語。Sabre Dance from Gayaneh,哈恰圖良芭蕾舞劇《加雅涅》第三幕第二場的群舞配樂,聽完我像是吃了辣椒咖喱。我沒有選交響樂隊演奏的版本,而選了一水的提琴摩擦摩擦摩擦,原因是前者音色太豐富,會擾亂品“味”。還有大悲咒,去云南旅游,只要有賣佛珠檀香的地方,就會有這首曲子,不同的版本。也許是音畫已不可分離,我總能聞到這首歌散發出的南國香味。

(扯遠了,不過我說的都是真實的體驗,相信大家也都有過類似的體驗。聽音樂本就需要人們對那些聲音做出反應,別懷疑自己。)

到底音樂和味道有什么聯系呢?在百度中敲入“音樂_味道”,我們很容易找到一篇小文章,叫做《音樂“嘗”起來是什么味道的?》(另見原英文網頁)。文章的主角是牛津大學跨通道實驗室的實驗心理學家Charles Spence,他和同事在一項有趣的實驗中得出結論:“味道和音調具有內在聯系”。受試者在不同音樂的伴隨下享用著同樣的太妃糖,其中一些人聽到的音樂音調偏高,另一些人則偏低。當他們被要求為太妃糖的苦-甜指數打分時,前者認為糖更甜些,而后者恰好相反。在另一篇也是有關Spence所作的同類研究的短文中,30位受試者被要求為20種氣味——依次從蘋果味到紫羅蘭味和木頭煙味——匹配52種在鋼琴、管樂器和弦樂器上演奏出的不同音高值。實驗結果表明,受試者的選擇非常一致:酸和甜的氣味與高音匹配,而煙熏的氣味和木材的氣味被匹配為低音;黑莓和山莓非常有鋼琴味,香草同時具有鋼琴和木管樂器的特征,麝香則更像鏗鏘有力的銅管樂器。

無論這些人的反應果真是出于生理本能,還是出于想象、回憶或是被某種神秘的力量點化,我們都不得不承認,音樂,或者就是聲音,跟味道的確有那么點關系。Spence說,音樂和味道關系的研究領域少有人涉足,目前相關的發現也多屬臆測,但他推測“這在某種程度上可以歸結為神經的運作”,并且“大腦給予聽覺和視覺的關注要遠遠多于味覺和嗅覺?!边€有一個有趣的現象值得注意,音樂中最容易被捕捉到的味道是甜,“擁有魔鬼身材甜美嗓音的XXX”、“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兒開在春風里”,………………

Mozart Bonbon

還記得德彪西,這位印象主義音樂大師曾對格里格的音樂頗有微詞,“聽他的音樂,就像品嘗埋在雪里的粉色的糖果。”是啊,格里格來自飄雪封冰的挪威,他音樂中的甜美、感傷和精致簡直是渾然而天成的。大型的交響樂、歌劇并不是他的強項,相反,戲劇配樂(比如《佩爾金特》組曲)、鋼琴小品、藝術歌曲,這些作品的藝術價值,其實并不比貝多芬的大部頭遜色。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德彪西本人也沒寫過真正意義上的交響曲,歌劇也只有一部《佩利亞斯和梅麗桑德》,還是個“四不像”。他的音樂,規模和格里格相似,聽上去其實也很有糖果味,不過是海中的糖果、藍色的糖果,而且他本人就愛吃糖果和點心。那個年代的藝術大師似乎都是這一款,在《追憶似水年華》中,就是那么一小口小瑪德萊娜蛋糕,觸發了作者對同年的回憶,也讓我的唾液腺活躍了一下。普魯斯特用文字,做著德彪西用他的音符所做的事。

前文說過,聽覺與視覺感受享受到大腦的更多關注,這很容易解釋,因為我們不是草履蟲,只能摸黑爬來爬去,因為我們想要在大自然中存活,不能聽不見同伴的呼喚。而兩者間的聯系,也明顯比聽覺與味覺更易讓人感受到。想想你年輕時在火車上塞著耳機聽入了神做起白日夢,還有許巍《旅行》中開頭那句歌詞:“陣陣晚風吹動著松濤,吹響這風鈴聲如天籟?!背撕鸵曈X、味覺,音樂還能給人觸感,勃拉姆斯《第三交響曲》第三樂章,個人感覺,聽起來很潮濕,好像是摸到碧綠柔軟的苔蘚。這感覺我每次聽都能捕捉到,大概是著魔了。大家也可能會有別樣的感受。

高中上語文課,老師講過一種叫“通感”的修辭方法,舉的例子是朱自清在《荷塘月色》里的一句話:“ 微風過處送來縷縷清香,仿佛遠處高樓上渺茫的歌聲似的?!碑敃r沒好好琢磨,多年過去回頭望,原來這道理我早就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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