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偷窺狂”
他知道她很多小習慣,早上睜眼后會先看下手機,躺五分鐘再起床,出門上班前一定會吃益達,一次兩粒,晚上回來,不是玩電腦就是看書,睡覺前會更新下微信。
他知道她喜歡藍色。
當然,他還知道很多連她都沒意識到的習慣。比如她每次玩電腦的時候總愛在頭上插根筆,做事入迷后總習慣性咬手指,她更偏愛客廳中間那張沙發,她更喜歡那條藍色的裙子。
哦,對了,她還不喜歡拉窗簾。
不過他不是她男朋友,更不是朋友,他們只能算……陌生人?
隔著一條街,他在十二樓的落地窗前看著對面十二樓的她,一天又一天。
什么時候注意到她的呢?應該是七月七。他沒故意記日子,只是那天他剛和女朋友分手,無意間掃了眼日期,心想,這次的戀愛比上次長了三天,有進步。
午夜兩點,他端著咖啡站在窗前,好巧不巧,就看到了對面的她。
這是一條老街,他和她住的兩棟樓因歷史原因靠的異常近,近到可以將對面一覽無余。
當時對面樓上大部分人已經睡了,只有她的房間亮著,燈火通明。
她正在收拾東西。
她是新搬來的,一地的箱子,大大小小。她滿屋子亂竄,頭發都撓成了窩草。
他閑來無事,又睡不著,就站在窗前看了下去。
她手腳挺麻利,大約有些強迫癥,將東西擺得異常整齊。
可地上箱子太多,她一不小心就絆了一下,手里的一個玻璃飾品摔了出去。要是真摔在地上,動靜應該不小。
她眼疾手快,使勁往前一趴,用身體接住了,就打在脖子下面。他看她蜷著上身使勁揉,那一下估計挺疼。
大約這一摔讓她意識到現在夜深人靜,要小聲行事。于是她脫了鞋,光著腳走來走去,躡手躡腳的樣子和小偷差不多。他忍不住笑了笑。
等到快三點,她把一只藍色的怪獸玩偶扔在沙發上,結束了本次的整理。七月的天有些熱,他看她不住擦頭,可以想到她此刻應該是大汗淋漓。
就在此時,她突然做了一件讓他噴飯,哦不,是噴咖啡的事。
她脫衣服了。
在沒拉窗簾的情況下,她將自己脫到只剩內衣。
他忍俊不禁,卻好整以暇的看下去。
她不算瘦,但是很白,雖然S的沒那么極致,但是腰間的那道弧線很是漂亮。
他心想姑娘可真開放,可當她一怔然后慌慌張張把窗簾拉上的時候,他才明白,原來她忘記拉窗簾了。
慶幸他沒開燈,所以沒被她發現。
姑娘的帷幕拉上,沒多久房間也黑了,他也覺得有些困了。
隨手將咖啡放在桌子上,他笑了笑,身材不錯。
二、情敵
這個公寓,他住了兩年,從沒注意過身邊有哪些人。人們鎖在自己的殼里,來來去去。
可那個女孩卻將自己展現在他面前。
大約城市生活太無聊,突然遇到這么件事,他也覺得新鮮,于是把對面的窗戶當成了電視,看起了姑娘的獨角戲。
她應該剛畢業不久,每天都穿著古板的小西裝,就像他剛畢業那會,正經的那么幼稚。早上隨便吃點就匆匆出門,晚上七點左右回來,還是隨便應付一頓。
她的生活圈子有些小,日子有點單調,所有的活動全在房間里進行,大部分是對著電腦,有時候會看書畫畫,甚至還做健美操。
他偶爾搭一眼對面,看到她正在扭腰,唔,有些妖嬈。
當然,她也有正兒八經的時候。周末休息,她會在家里弄一堆菜,認真煮幾頓。她大概喜歡番茄炒蛋,可以連續吃好幾天。他倒覺得番茄炒蛋要配辣椒炒茄子才更好吃,于是自己就去炒個茄子。她吃著番茄炒蛋,他吃著辣椒炒茄子。吃完他才愣住,哦,他怎么這么神經質。
日子如小馬,撒著歡兒奔跑。不知道看了她多少日子,看的他推了很多應酬,竟也成了半個宅男。
她不喜歡睡床,一周里至少有四天會睡在客廳中間那張沙發上,他好奇心起,也嘗試了一下,覺得是比床舒服,竟然也在沙發上扎下窩。朋友有時來玩,看到沙發上他沒來得及收拾的衣物,打趣他昨天帶了誰回來。他眼角掃一眼對面的窗戶:“當然是個妹子。”
他有朋友找,她自然也有。雖然她一直是自己,可突然有一天,那扇窗戶里多了一個人。
一個男人。
那天對面的燈直到九點才亮起,她提著一個包進門,后面還跟著一個男生。
打那個男生進門后他的心就提了起來。從來沒有朋友的她在這種時間領一個男人進門,可想而知他們是什么關系。
他很緊張。
他本來覺得這不關自己的事,何苦把自己弄成個偷窺狂。可他莫名煩躁,以前的冷靜再尋不到,實在無法,他嘆息一聲,由著性子來吧。
她和以往沒什么不同,只是能看出她很高興,一直在笑。她做了很多菜,一桌子,兩個人根本吃不完的量。
他仔細瞅了瞅,沒有她經常吃的。大約都是那個男生喜歡的。
他以前聽過一句話,真的喜歡一個人,就算不說他也會感覺到。他聽的時候只是笑笑,如今算是見到了。
他很想看看她喜歡的人是什么樣子。
普通,是他對那個男生的所有評價。非要再加點,那就是無感。
大約情人眼里出西施,她覺得他好。
瞧,她真是幼稚。
她用盡心力做的飯菜似乎不合男生的胃口,他吃的不多。
還剩一半的時候,他放下了筷子。
“怎么了?”他仿佛聽見她在問。
男生似乎沒有說話。他看不太清,也著實不想用望遠鏡,畢竟那是看星星的,不是用來偷窺的。
突然,那個男生抱住了她,親了上去。
手里的杯子砸在桌子上,咖啡都撒了出來。他很是緊張,眉頭都皺了起來。
男生不知在她耳邊說了什么,她似乎不愿意,不斷往后躲著推開了他。男生很生氣,起身就進了房間關上了門,毫無余地。
她盯著門看了許久,才慢吞吞收拾桌子。她抬手擦了下臉,他覺得她是哭了。
最后她還是窩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等到對面關燈,他又看了半晌才松口氣。睡覺的時候他覺得手有點疼,抬起一看,剛才放杯子太過用力,手磕在桌子上,出血了。
他隨便擦了一下,覺得自己越來越神經質了。
三、一盤番茄炒蛋
那晚的沖突似乎比他想象中嚴重,男生一大早就提著包離開了。
她坐在沙發上,沒動。
他覺得自己有些過了,畢竟是陌生人,這樣看下去不好,于是就拉上了窗簾,還把睡覺地點改回了臥室。
此后一周,他沒拉開過窗簾,也逼著自己不再去看她。
只是偶爾吃番茄炒蛋的時候,他會想起她。
大約老天真給了他倆緣分,他竟然又遇到了她,不是透過窗戶,而是面對面。
他在公寓旁的一家超市里碰到她,她拿著一大袋方便面,頭發應該有幾天沒洗,黑眼圈很重,一臉沒睡醒的樣子。
付錢的時候她的手微微發抖,連硬幣都沒拿穩。
他幫她把硬幣撿起來,聽到她輕輕說了句“謝謝”,聲音很溫柔。
他覺得她最近一定過的不好。
于是回到家,他又將窗簾拉開。
看到對面的景象時,他愣了愣。那個原本整齊的有些死板的房間現在一片狼藉。無數的方便面盒子堆滿了桌子,她的衣服滿地都是。而她正坐在這一堆垃圾里吃著剛買的方便面。
她只吃了兩口。
他不知道這幾天她發生了什么,但他知道她不能這樣下去。怎么辦呢,他沒了法子。
想了許久,他突然想起個軟件。他拿出手機,點開了微信。
雖然他沒用過這東西,不過他知道里面有個功能可以查看附近的人。
抱著試試看的心態,他查看了一下。
真巧,第三個就是她。
頭像是個張牙舞爪的藍色小怪獸,和她的玩偶一模一樣。
她的名字是翩翩,離他不到100米。
他猶豫了很久,才加了好友。
起初她沒同意,他本想一笑置之,不再管她,沒想到她又同意了。
“你是?”
他要怎么回?
想了想,回了句:“隨便加的。”
“哦。”
對話到這里眼看就要結束了,他突然說:“我餓了,想吃番茄炒蛋,你會嗎?”
她發了個問號。
他說:“我不會,你會嗎,能不能教我?”
大概她覺得這個人好奇怪,半晌才回一個“好”。
約莫五分鐘后,她發過來一段很長的回復,詳細介紹了番茄炒蛋。
可他卻想繞她,反問:“這個不是要放醋嗎,為什么是放糖,還有,放了糖之后不放鹽嗎?”
她耐心解釋,只是不管她怎么說他都能挑出問題,繞來繞去,把她也繞糊涂了。
最后他說:“要不你親自做一盤,邊做邊教,就不糊涂了。對了你吃飯了嗎?”
“兩口方便面?”
他回:“那正好,我去廚房,打字麻煩,語音。”
于是他們在廚房,一人一句,邊聊邊做起了飯。
他說:“你聲音挺溫柔的。”
她說:“你聲音挺干凈的,好了,該放西紅柿了。”
“哦。”他聽話,把西紅柿倒了進去。
“該放糖了,我喜歡甜,你可以少放點。”
他:“哦。”
十分鐘后,她說:“搞定,可以吃了。”
他把西紅柿倒進盤子里,端去了客廳,正巧,她也在。
他笑著回她:“吃飯了。”
于是隔著條街,他和她吃著同一盤番茄炒蛋。
四、她比他小七歲
之后他和她的交流斷斷續續,基本是每次見她吃泡面的時候,他都會問她某種菜怎么做,用這樣的方法騙她吃飯。
他問了不下十種,搞得她以為他要去當廚子。
他聽了只笑笑:“我在廣告公司上班,只是不想總吃外賣。”
她驚訝:“我也是在廣告公司!可是我剛畢業,好多東西不會。”
他剛想說有什么不會的可以問他,她接著就發來一句:“以后我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問你嗎?”
他一挑眉:“當然可以。”
從那開始,她和他說話多起來,起初是她問他廣告方面的事,后來慢慢擴展到了生活里的方方面面,比如電腦死機怎么辦,手機軟件怎么安裝,有次她甚至在他的指點下修了一次燈。
那次她對著電話不住感嘆:“你這么厲害,就像親眼見到一樣。”
他站在窗前忍不住笑:“修的次數多了。”
接觸多了他發現她其實也沒那么單調,甚至有點小孩兒心性。
有次她突然問他知不知道自己頭像畫的是誰。
他看了一眼那只小怪獸,表示不知道。
她興致來了,巴拉巴拉給他講解:“它叫史迪仔,是只外星狗,626號試驗品,我最喜歡它了,它還有個叫安琪的女朋友。”
下面甩過來一張圖,上面是兩只長的很像的小怪獸,一只藍色,一只粉色。
他看著這如天書一般的文字,有點微醺。再搭眼一瞧,莫名覺得那小怪獸和她有些像,于是回到好友界面,索性給她加了個備注:小怪獸。
他好友里唯一一個備注。
后來他查過才知道,那是一部動畫片里的人物,他苦笑,多大了還看這個。
“22啦,怎么啦!”她明顯的抗議。
他在心里算了一下,比他小七歲。
五、醉酒
翩翩真的叫翩翩。她并不是本地人,大學也不在這個城市,之所以來到這里,只是因為她男朋友。
她男朋友在這里的大學,并打算將來在這落腳。所以她放下了一切來這里找了工作,租了房子。可過來后才知道,男朋友早就聽父母的安排,等著回家。
他說這里壓力太大,他說爸媽為他付出了太多,他要聽話。
她只說了一句,那我呢。
男朋友讓她跟他一起回去,她性子扭,不聽。于是她男朋友回了家,而她就留在了這里。期間他男朋友來看過她一次,又提起回家的事,她沒同意。第二天她男朋友就走了,自此再沒聯系。
“今天,他跟我分手了。”酒吧里,她在他面前哭的涕泗橫流。
他是晚上十一點發現不對勁的。以前對面的窗戶最晚十點亮燈,可是那天直到十一點都是漆黑一片。
他忍不住,發了信息問她在哪。
她回:酒吧。
于是他立馬打了電話。
電話里,背景音很嘈雜,她聲音里已經帶著點醉意。
他問她在哪個酒吧,她含混不清的說了個名字,他拿了外套就出了門。他讓她別亂跑,也不讓她掛電話,就這么打了一路,聽她說了一路,這才知道發生了什么。
這是他第一次正式見她。酒吧的一個角落里,她已經喝的滿臉通紅,他看著桌子上的三瓶啤酒,心道她酒量真差。
他說:“翩翩,我是許應。”
她抬頭,眼神迷離地瞧他:“許應?”半晌想起來:“許應。”
他點頭:“是。”
她傻笑:“許應是大叔,你這么年輕,騙人。”
他嘆口氣,給她披上外套:“是大叔,來,我送你回家。”
她不聽,哭喪了臉:“我沒家,我連朋友都沒有。”
他摟住她,哄道:“還有我。”
他開車送她回去,那晚他第一次邁進他看了將近半年的房子。
比想象中小,連他房間的三分之一都不到。但不拘謹,是個感覺很舒服的地方。
她醉了倒也安靜,由著他擺弄。他把她抱到床上,看著她睡的那么沉,免不了擔心,這么不設防,遇到壞人怎么辦。
她睡著睡著開始到處摸索,眉頭都皺了起來。
他上前:“怎么了?”
看了半天才想到怎么回事。他把沙發上那只小怪獸拿來放到她懷里,笑道:“第二天還不是被你踹下去。”
他在沙發上躺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他煮了些白粥,又切了點咸菜。
走前他留了張紙條:記得吃飯。想了想又在下面加了一句:醉的真是時候,今天周六不上班。
十點剛過,他接到她的電話。
“許應?”她聲音有些啞,帶著初醒的性感。
“醒了?”
她感嘆:“昨天真的是你啊!”
他笑:“你還記得我。”
“當然記得,我還記得你的樣子,看上去和我一樣大,說好的大叔呢。”
“本來就是大叔了,你怎么樣?”
她好像在嘟嘴:“我沒事了,就是頭有點疼。”
他再問:“還鬧失戀嗎?”
她哈哈一笑:“愛的時候好好愛,不愛了哭一場就夠了!”
他滿意:“吃飯了嗎?”
“沒有。”
他督促她:“快去吃飯,中午也好好吃。”
她倒是乖:“哦。”
掛了電話,旁邊的朋友打趣他:“這次又是哪個,竟然這么溫柔。”
他一揮球拍,把球往朋友臉上拍去:“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六、同居
因著這次的事情,她總想請他吃飯。那段時間公司在籌辦年會,有些忙,他推了兩次,等第三次她滿分委屈地求他去的時候,他說:“我知道有家餐廳不錯,晚上我接你。”
他提前五分鐘到她樓下,沒想到她已經在了。她雙手冰涼,耳朵凍的通紅。
他脫下外套把她裹住,有些責備:“你怎么不戴帽子和圍巾。”
她笑笑:“沒這習慣。”
他無奈,只好說:“先上車吧。”
他帶她去了家西餐廳,不大,很幽靜。他要了份牛排,她則點了份意面。
他看出來她有些尷尬,于是先開口:“那天你明明拒絕我了,怎么又添加好友了。”
她咬咬下唇,不好意思:“只是突然無聊了。”
他笑:“所以找個免費陪聊?”
“哪有”,她抗議:“我還教你做飯了。”
嗯,那盤番茄炒蛋,甜的膩死。
她說:“只是沒想到你真叫許應。”
“我更沒想到你真叫翩翩,趙翩翩。”
她又咬下唇:“懶得取網名嘛。”
他卻突然停了刀叉。
她看他盯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怎么了,我嘴角有東西?”
他:“嗯。”
她擦了擦,不覺得擦下什么,又問:“還有?”
他吐出口氣:“有。”
“在哪……嗯……”她話沒說完,他就起身,捏起她下巴,低頭吻了下去。
他聽見她倒抽了口氣,全身僵硬。
半晌,他松開她,笑道:“你要憋死嗎?”
她這才想起呼吸,面紅耳赤,話都說不利索:“我,我,我去下洗手間。”然后落荒而逃。
那晚她沒再說話,看都不敢看他。把她送回家的時候,她剛要下車,他卻拉住了她,他從后面拿出腦子,圍巾,手套,給她戴上。
她驚訝,剛要說什么,他卻制止了她:“如果你不討厭我,就別急著拒絕。”
她的話咽了回去,卻又問:“你什么時候買的?”
他笑:“你躲在洗手間的時候。”
她又紅了臉:“我欠你好多了。”
他拍了拍她的頭,突然一臉狡黠:“那不如你做飯給我吃,我又不會做,老出去吃也不好。”
“嗯?”
他愉快一笑:“就這么定了,以后我來蹭飯。”
她覺得她被賣了。
之后的日子,他只要有時間竟然真的每天都來吃飯,還來的那么坦然,簡直就像回自己家一樣。
他對她家很熟,了如指掌,連醋在哪都能找到。
她很懷疑,他是不是半夜闖進來過。
他壞笑:“我安了監視器。”
她將信將疑,還真背著他搜查過,連小怪獸的眼睛都差點被她扣出來。
他聽了以后哈哈大笑:“笨蛋,我有那么變態嗎?”
她撇嘴:“那你怎么對我家這么熟?”
他一臉神秘:“不能說的秘密。”
他不想說,她也就不問了,后來索性隨他去。
相處久了,他和她日漸熟悉,除了睡覺,他連自己家都不回,儼然鳩占鵲巢。但他也不是吃白食,不忙的時候他會去買菜,買的最多的必定是西紅柿,當然還會順便買上幾個茄子。
于是廚房里他洗菜切菜,她炒菜盛飯。飯桌上,番茄炒蛋和辣椒炒茄子終于放在一起。
七、酒會
他公司的年會在十二月二十八晚上舉行。舉辦的前一天,他問她要不要去。
“年會呀,你們公司的我可以去嗎?”她有點犯難。
“可以,讓帶朋友。”他面不改色,其實是可帶家屬。他見她還在猶豫,勸道:“你整天宅在家里也不好,出去多認識幾個朋友。”
她想了想,同意了。
因為是年會,很多重要的人都會參加,人們的穿著自然也不能隨便。
他看她除了小西裝就是學生裝,決定帶她去買幾件小禮服。
他預想的小禮服是淡色的,帶著七分淑女三分俏皮。而事實證明,這種風格的禮服確實也適合她,只是在試衣服的時候出了段插曲。
試完衣服后,她不知又看中了哪件,眼睛一亮就被吸引過去。她拿出一件衣服,比在身前問他:“這件怎么樣?”
“呃……”他看著那件大紅裙子深v的領口和極度節省布料的后背,有點受到驚嚇。
他見她躍躍欲試,只好說:“你可以試一下。”
于是她活蹦亂跳得鉆進了試衣間。他挑眉,覺得應該重新給她定位,這個小東西,真會出其不意。
等她試衣服的時候,有朋友給他電話,問他在做什么,要不要去打球。他下意識回答:“在買衣服。”
聯想到以前他打電話的樣子,電話那邊的人來了興致:“說,陪哪位美女呢,哎,你許應會陪人買衣服,稀奇。”
這時她試完衣服出來,喊他去看。他只在電話里回了句:“明天你就知道了。”便掛了電話,匆匆趕過去。
說實話,他看到她的時候呆了一下。
她不矮,165的個子踩雙高跟鞋就能170,穿上那件紅色長裙顯的身材很是修長。她的腰原本就細,此刻被緊緊束起。后背直露到腰際,一片光潔,而那一對蝴蝶骨更是讓他忍不住想要摸一下。
不過最引人注目的還是上面。為了穿出效果,她把內衣也脫了。領口開到胸以下,胸部若隱若現,皮膚白的晃眼。
她的胸間有粒痣,此刻透著股性感。
他覺得有些熱,他從沒說,其實她骨子里藏著種風情。
“這件怎么樣?”她小孩兒般雀躍,很是喜歡。
他點頭:“不錯,一起拿著吧。”
于是她糾結:“那我穿哪件去啊。”
他連想都不用想:“穿第一件。”說完把她推進了試衣間,讓她把衣服換下來。
他在心里不住腹誹:那么性感,我怎么可能讓你穿出去。
于是年會那天,她穿著一件很淑女的裙子就陪許應去了。
年會場地挺大,人很多雖然都在談笑,但一點都不喧嘩。
許應牽著她的手一進去,立馬有許多認識的人上前打招呼,那些人看到許應身邊的她,莫不是詫異一下,然后問道:“你女朋友?”
許應算是默認,她有點著急,剛想辯解,他就湊到她耳邊,小聲說了句:“這是領導,不要隨便說話。”
于是嘴邊的話又被她咽了下去。
他知道她人生地不熟,所以整場年會他牽著她的手,基本沒松開。大約許應人緣不錯,年會上的人他基本認識,于是在和別人打招呼的時候人們也附帶都知道了她。
“哦,這是許應的女朋友。”大家眾口一詞。她怕說錯話,也不敢開口,結果一圈下來,她坐實了他女朋友的身份。
她忍不住跟他抱怨:“你們公司領導怎么這么多。”
他忍住笑:“年會嘛,來的肯定都是領導。”
恰此時,有人喊了許應一下,她扭頭,是個和許應年齡相仿的人。
那人走過來,打量了她一下,對著許應壞笑:“這就是電話里的那個?”
她一臉困惑,許應卻小聲說:“呃……這也是領導。”
不想那人耳尖,聽見了,于是自我介紹:“我叫李景然,是許應的上司。”
李景然故意加重語氣,沖許應道:“領導來了你不給倒點酒?”
許應咬牙切齒:“好的領導。”
于是果真滿滿的一杯酒,塞到李景然手里。
許應皮笑肉不笑:“領導,您不喝完就是瞧不起我了。”
李景然看著馬上要溢出的酒杯,恨得牙癢:“瞧不起誰也不敢瞧不起你。”
她聞到了點火藥味,不敢說話,許應看出她的不自然,就讓她先去吃點東西。
等她走后,李景然湊到許應身邊:“我說,你這次真的假的?”
他說:“還能有假?”
李景然不放心:“這姑娘感覺不錯,你別害了人家。”
許應捶他一拳:“還用你說。”
李景然笑嘻嘻,將他酒還給他:“那祝你們修成正果。”
許應把酒往他懷里一推:“倒給你的你就全喝了吧。”
說完再不管李景然,趕緊去找她。
她大約是餓了,整個會上那么專心吃東西的找不出第二個。
他笑了笑,拿起兩杯酒就走到她身邊:“我餓了。”
她抬頭,指指眼前的蛋糕:“吃。”
他示意手里的兩杯酒,表示沒辦法自己動手。她無奈,只好親自喂他。
他笑得狡黠,她喂完才想到:“嗯?你可以把酒杯放下嘛。”
他一臉無辜:“哦,忘了。”
那晚他喝了些酒,卻攔著沒讓她碰一滴。臨走她才發現,他喝酒不能開車,至于她,還不如讓他酒駕。
她犯了難。
他卻不在意:“那我們走回去。”
她表示高跟鞋,腳疼。
“那還不簡單。”他將她裹得嚴嚴實實,身子一蹲就把她背起來。“你看,這樣就好了。”
那晚他背著她走了兩個半小時,最后她睡著,口水都流了出來。
事后她想起來:“我們為什么不打車?”
他一拍她頭:“省錢。”
好有道理。
八、騙她回家
元旦后不久就是春節,今年是她工作的第一年,按理是要回家的。但是她在的城市突然下起了大雪,年末的時候雪已經大到阻礙了交通。再加上她不小心崴了腳,走路都困難,所以過年也就回不去了。
看她有點郁悶,許應說:“我陪你。”
“你不回家嗎?”
許應的家很近,自己開車慢慢走的話,一天也就到了。
“我想回家什么時候都行,春節雖然重要,但平常多回家看看也就是了。不然……”他一笑:“你去我家算了。”
她搖頭:“才不去。”
許應不急,年假長著呢,還對付不了你?
因為腳傷,她生活不便,許應以不方便照顧為由把她接到了自己的公寓。
她起初不愿意,許應皺眉:“你這樣讓人不放心,我每天來回跑也挺累,現在下雪路滑,開車很危險,你總不會讓我在你這睡,這跟去我那也沒什么區別,還有,你的房子小,住著也擠。”
他一番長篇大論,把她說的啞口無言,她只好答應。搬過去后她才發現,他就在她對面。
怪不得當初每天都去她家蹭飯,就隔著一條街,累什么累。
但是賊船已上,再下來基本是不可能了,她的東西被他全部打包搬了過來。
她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房間,不斷嘀咕:“只要拿點用的就好了,不用全搬走啊。”
他理直氣壯:“萬一全都能用到呢。”
就這樣,他抱著她進了許家的門,十分滿意。
搬到許應家后,她不怎么出去,外面天氣不好,如非必要,許應也窩在家里面,陪她看看書,或者看電影。
這樣的日子雖然平靜無波,倒是難得的愜意。
可意外還是不期而至。
轉眼大年三十,一大早許應接了個電話,打完就一臉慌張地讓她收拾東西出門。
她問:“怎么了?”
許應急道:“我媽病了,你收拾一下,我們馬上走。”
她從沒見他如此慌張,不敢再說什么,塞了幾件衣服就要跟他出發。
臨行他看了看,又給她拿上了幾件外套。
就這樣,一路風馳電掣,晚上八點才到的許應家。
一進門,一只小狗先撲了過來。她本能一蹲,把小狗抱住。
是只泰迪。
后面,一個看上去剛過中年的阿姨走了過來,一把把許應摟在懷里:“兒子,你可回來了。”
這是許應的媽媽?
她立馬起身,點頭問好:“阿姨好。”
“這是翩翩吧。”許媽媽笑著瞧她,眼含深意:“好好好。”
“媽,身體怎么樣了?”許應問。
許媽媽頭一甩:“你一來就好了。”
許應笑,一點都不意外。
許媽媽把他們迎進屋,飯桌上早就擺好了碗筷,連她的那份也有。
許媽媽讓他們坐,自己去廚房煮水餃。她起身要去幫忙,許應按住她:“我去,你腳沒好,別亂動。”
“可是……阿姨不是生病了嗎?”
許爸爸這時從書房出來,眼鏡后面瞥許媽媽一眼:“她那是思慮成疾。”
“爸。”見了許爸爸,許應倒是老實一些。
許爸爸喊了一聲過來,許應就屁顛屁顛去了。
許爸爸把許應帶進書房,就一句話:“你們年輕人的事,我不管,但你給我靠譜點,找靠譜的人,做靠譜的事。”
許應點頭:“知道了。”
許爸爸下巴一抬:“去吧,別讓人姑娘自己坐著。”末了還加一句:“我看寶貝兒挺喜歡她。”
許應一笑,出了房間。寶貝兒是誰,就是那只泰迪,他老爹別的沒啥,就喜歡那只狗,寵它勝過寵許應。既然泰迪喜歡,老爹那估計沒什么問題。
去了客廳,許應發現她在和泰迪說話,泰迪窩在她懷里和孩子似的。他笑,搬了臺筆記本放到她面前:“過年了,和你爸媽視頻下吧。”
她放下泰迪,喜滋滋接過筆記本,完全沒注意身旁的人笑得一臉奸詐。
等視頻接通,她剛說了句“爸媽,新年快樂”,廚房就傳來許媽媽的聲音:“餃子熟了,準備開飯。”
視頻那頭,兩老疑惑:“翩翩,你這是在哪?”
她還沒開口呢,許應就湊上前:“伯父伯母,新年快樂。”
趙爸趙媽知道許應:“是許應啊。”
許應笑:“翩翩現在在我家。”
“你家?”趙爸趙媽對視了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這時許媽媽從廚房出來:“兒子做什么呢,快來端碗。”
許應把筆記本一轉:“我在和翩翩爸媽說話。”
許媽媽了解:“這樣啊。”她竟然也湊上前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起來。
期間許爸爸還很不經意地從筆記本前走過,問了句好。
她站在一邊,完全插不上話。
許應見她在一旁杵著,拉著她往廚房走:“我們去端碗。”
于是說好的腳有傷別亂動呢,真是呵呵噠。
這次過年因為她在,許應就減少了很多不必要的外出活動。可是他不出去,卻不妨礙別人進來。
于是基本每天就有一波人來許家,說是拜年,其實就是想看看那個讓玩了三十年的許應開竅的姑娘是誰。
她是覺得應接不暇,他這次卻沒顧著她,反倒每天讓她和自己迎來送往,儼然成了主人的姿態。許爸爸許媽媽樂的清閑,可忙壞了他們。
不得不說許應這招夠狠,就過年那些日子,許家那些親戚全都認識了她。
這大概是她最忙最累的一個年,等到年末,一切都弄完,工作也要重新開展,許應就和她收拾東西準備出發。臨走前許媽媽把兒子拉到一邊,欲言又止。
許應納悶:“媽,怎么啦?”
許媽媽說:“兒子,我就擔心一點。”
“怎么?”
許媽媽皺眉:“她會不會太小?”
許應默了三秒,望天:“那我就等她老點。”
許媽媽一巴掌拍過去:“臭小子,趕緊走!”
九、我不搞基
過完年,她的腳傷基本好了。沒理由再賴在他家,她便說要搬出去,可她以前的房子早就租給了別人,再找合適的房子又很難。
他撂了話:“那你就住在這。”
她撇嘴:“不要!”
他沒吱聲,卻突然捂住了胃,滿臉痛苦。
她慌了神:“你怎么了?”
他痛呼:“吃多了方便面,傷到胃了。”
她急著給他找藥,他卻破罐子破摔:“你都要走了,我沒飯吃以后照樣疼,就疼著吧。”
她氣結,他還會耍小孩脾氣。
無法,她只好暫時妥協。結果第二天她爸媽就打來電話,電話里沒關心她一句,反倒讓她好好對許應,并恐嚇她敢不聽話就別回家。
掛了電話,她覺得很是委屈。
最后在許應和爸媽的里外夾擊下,她還是留在了他家。
奸計得逞后的許應躺在沙發上,看著在廚房里忙活的她,暗道伯父伯母真給力。不過他也知道她心里不舒服,恰巧不久后是她生日,他想著送點什么逗她一下。
等到生日那天,他把一只粉色的小怪獸放到了她面前。
她兩眼一瞪,歡呼:“安琪!”
看她興高采烈的樣子,他覺得她真像小屁孩,這么好哄。
于是他又趁機糊弄她:“你看,你算是安琪,我勉強算史迪仔,”他把史迪仔拿走,把安琪塞到她懷里,“以后就這么分配。”
她看了看,卻奪過史迪仔:“不對,我是史迪仔,你才是安琪。”
他啞然,原來她是這么個設定,不過沒關系,他又說:“既然這樣,就更要換過來,哪有抱自己的,肯定是抱自己喜歡的。”
她想了想,好像也對。
于是晚上他抱著史迪仔,心道,上面還真有她的味道。
不過沒想到這一換,當晚就出了事。
半夜他睡的正香,房門突然被大力推開,他一睜眼就看到站在門口的她,手里還拽著安琪。
她走到床邊,把安琪往他懷里一扔,要哭:“我要史迪仔。”
說完跳上床,搶過史迪仔就睡了過去。
他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他無奈笑出聲,看著安琪,有點惆悵:“你說,她把史迪仔搶了,我要抱誰呢?”
安琪笑瞇瞇看著他,好像在說:“你說呢?”
于是早上醒來,她發現自己睡在許應懷里。她枕著他的左胳膊,背對著他,右手和他左手交叉握在一起。
至于史迪仔,早被許應從床上扔了下去。
她醒了,他卻繼續裝睡,只是暗暗收緊了圈她腰上的胳膊。
她起初微微反抗,后來明白他是故意的,就使勁扭著身子。扭著扭著她突然覺察到什么,瞬間石化。
許應把頭邁進她肩窩,呼吸粗重:“你個小妖精,別亂動。”
她不敢再動一下,大氣都不敢出。
半晌,他冷靜下來,扳過她身子就在她額頭彈了一下:“再讓你不聽話。”
她嘟嘴:“是你不對。”
他覺得不能輕易放過她:“你不聽話,我要罰你。”
她剛想問他要干嘛,他就湊上前,照著她嘴巴吻了下去。
她想掙扎,可想到剛才的事又不敢亂動,一分鐘后,他突然起身,有些意外:“你不會?”
她臉紅到耳根:“不行啊!”
“可你不是有過男朋友嗎?”
“我就談過一次,”她扳著手指數了數:“他親過我三次。”
他更覺得不可思議:“你們也太匪夷所思了。”
她不理解:“怎么匪夷所思啦,我們又不在一個地方,因為上課和實習,談了一年總共見了不到五次,有什么好奇怪的。”
他啞然,怪不得會分手,這樣都不分,簡直就是奇跡了。他心情突然很好,他笑瞇瞇:“正好,我教你。”
她:“……”
時間過的飛快,轉眼認識她就要一年了。因為過年沒回家,她打算五一回去一趟。
他抱著筆記本斜靠在沙發上,屏幕上是一份名為馬爾代夫計劃的空白文檔。
他說:“七月我打算帶你出去玩一下,你不如緩兩天再回家。”
她問:“去哪?”
他只說沒想好。
正巧電視里播報出一條男女明星離婚的消息,他突然說:“親愛的,你對婚姻有什么看法?”
她埋首在一本小說里:“看法有點多噯。”
“總結一下。”
“嗯……”想了會兒,她從書后面抬起頭:“家合萬事興。”
他挑眉,小屁孩還知道這個。過了會兒又問她:“離婚呢?”
“這個簡單,”她這次回答的倒快:“努力好聚好散。”
他愣了下,有點震撼。他深深看了她一眼,手指一動,終于開始在文檔里打字。
過了會兒,他看似隨意的來了句:“聽說馬爾代夫五十年后就消失了,我打算七月帶你去那。”
“嗯?”她皺眉:“馬爾代夫不是蜜月圣地嗎?”
他把筆記本轉過來對著她:“我們以前也去過。”屏幕上是他和李景然在馬爾代夫的一張合影。
看她張嘴,他又補充了句:“我不搞基。”
她撇嘴,想了想,覺得他說的也對,沒聽說普通人不能去馬爾代夫的,于是也就同意了。
他面上沒表情,心里卻樂的飛起,心道照片ps的不錯,小笨蛋,誰說蜜月圣地能隨便去。
十、他的“步步為營”,她的“將計就計”
以前他從沒考慮過什么是愛情,他有過很多女朋友,但如非必要,他很少主動聯系她們。她們于他的不同,可能就是姓名、身材和長相。
大約有女孩真的喜歡過他,只是他覺得她們動不動就發脾氣,真是不可理喻。
遇到她之前,他對婚姻的想法不過是找個不麻煩的人,過著不麻煩的日子,可談了這么多次,沒一個不麻煩的。
不得不說,緣分這東西很奇妙。其實如果是在別的場合遇到她,他說不定不會看第二眼,但那天在窗戶里,他突然對她來了興趣。
有了興趣自然會著迷,一旦著迷就有可能上癮,而上癮后很容易會產生習慣,習慣到現在,她成了必需。
他本不是個溫柔的人,也并不多么細心,可現在他突然明白,原來以前的那些不溫柔和粗心大意只是因為他不喜歡她們。
喜歡自然會在意。
他不覺得真正的愛情必須要歷經馬拉松似的長跑和數不清的困難,非要問他愛情是什么,大約就是有那么個人,你想和她一起走下去。
馬爾代夫那份計劃書他做的非常詳盡,只剩兩個多月,有些趕。
他看著超過十頁的文檔,苦笑,果然結一次婚就夠了。不過他很慶幸以前自己對結婚沒那么熱衷,世界那么大,到底還是遇到了她。
他扭頭瞅瞅睡的正香的人,爬上床抱住她。他把史迪仔從她懷里丟出去,將她的手搭到自己腰上:“以后你要抱我,不是抱它。”
她好像真聽到了,臉在他懷里蹭蹭,手上用力。
他啞然失笑,忍不住在她額頭親了下,那一刻他只想到一句話: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只是他沒發現,她窩在他懷里,臉上亦泛起笑意。
到底,誰入了誰的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