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爺終于是吝嗇起來,停住了對大地的灌溉。持續了七八天的綿綿陰雨,也終于在傍晚時分放了晴。天色還早,吃罷晚飯的鄰居們大概都已在家里待得厭煩,紛紛出來散步聊天。小街道上熙熙攘攘又變得好不熱鬧。
我站在門口,選了個熟悉的角度,拍得一張滿意的照片,以此來記錄著小街道的點點滴滴。
翻動相冊,看到在下雨時站在同一位置同一角度所拍的小街道冷冷清清的照片時,不覺將兩張相片對比,又對時光的神奇感嘆不已?!澳阍谶@里,你是否會一直在原地,若你又踏在別處,你該知道,你曾在這里駐足歇息?!?/p>
感慨之余,視線又忽然被照片一角吸引。第一張相片里,那是一簇正接受著雨水的洗禮像個戰士般佇立在那里的花叢。那原是一簇不知道什么時候冒出的野花。它就那樣靜靜地長在小街道中間的花壇里,但它顯然沒有別的花那般光鮮,那般艷麗。這也沒能影響它繼續生長的決心,它在花壇一角,就那樣自娛自樂自給自足的生長著繁衍著。
當我從相片中注意到它時,才忽然發現,它已經生長的這般大了。
遠遠看去,就像穿梭過兩條山脈間的瀑布。確是,一條綠色的,與它旁邊的山脈顏色相同的瀑布。雨中的它看起來就是個不畏風雨的勇士。
翻到剛剛拍出的相片。同樣的一角,同樣的瀑布,但卻多了一個人出現在畫面中,那是住在對面的一位老奶奶。她手里拿著像剛剛制好的木架,正在小心翼翼的架在那瀑布下面,應該是擔心瀑布沒有支撐會很難再繼續生長下去繼續在風雨中高昂著身軀。我注視著老奶奶所做的一切。
忽的發現,那個在暴雨中屹立的勇士此時也像個孩童那般正安心地享受著老奶奶的照顧。在老奶奶手中,它是柔軟的,是脆弱的,是乖巧如嬰兒那般的。
不知道是老奶奶的力氣比那吹斷大樹的風雨還要大,能夠輕松撥弄著它,還是它故意收起那堅硬的鎧甲,甘心像孩子一樣聽話。
待老奶奶做完這一切,我才聽到有人去跟老奶奶說話,“還為這簇野花搭架干嗎?說不定哪天就枯萎了。”
老奶奶仿佛為了映襯這天氣,還是這天氣為了映襯老奶奶,姑且不論。她帶著剛射穿烏云的萬丈光芒般的笑容回答說:“我聽到大家都夸它好看,自己也挺喜歡,索性就照料起來,不管最后枯萎還是綻放,總得讓它朝著美的方向伸去枝葉,如果有幸綻放,成為一道風景,多美!”
是啊,老奶奶說的多好,多美。
老奶奶是個窮人,但老奶奶更是一位富人,在她的心中,應該是珍藏了許多價值連城的關于美的事物吧,大概還有很多珍貴的對于美的記憶吧,而這些卻是如今很多追求物質的人窮極一生也得不到的吧。
我想,那位詢問的鄰居也是一位富人。不然,他又怎會跟我一般在一旁安靜的注視著老奶奶為花搭建花架的過程,唯恐驚擾了這如畫般的人與物呢。